“四太子。”
楚歌他们听不懂契丹人的话，可同出一源的拖雷等人却是听得懂。
就因为听得懂，拖雷的手下才惊呆了。
这才多久，契丹人的大汗就死了。
而且还是在大军保护当中被人斩杀。
“契丹人完了。”
拖雷沉默了片刻，突然叹气道。
“四太子，那我们是回去还是留下帮契丹人？”手下问道。
拖雷回望灵州方向。
距离太远，他只能看到一条黑龙在契丹阵营里快速游走。
所到之处，几乎没有减员和阻碍。
再看黑龙身后，同样有两条不同颜色的长龙紧跟其后，一路驱赶着契丹溃兵。
“大乾人不会给我们机会，也不会给契丹人机会。”
拖雷摇了摇头，拉起缰绳，挥手道：“走，我们回草原，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成吉思汗。”
拖雷有种预感，他们蒙古和大乾必有一战。
只因世界再大，也容不下两头雄狮。
——
“陛下，确定了，旗杆上的首级是契丹大汗——耶律阿保机的。”
河套毗邻朔方，这片地方自然有人听得懂契丹话。
有心的于禁问到情况后，连趋马找到楚歌汇报。
“噢？竟然这么巧，那就怪不得这些契丹人一副见鬼的样子了。”
虽然知道能阻止契丹溃兵的人在军中地位不低，可楚歌也想不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第一时间就斩杀了耶律阿保机。
听了楚歌的自言自语，于禁心道：“契丹人吓破胆，关键还是陛下您挡着披靡啊，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试问又有多少人能面不改色的。”
“文则，如今契丹阵型已被我们冲散，此时不痛下杀手，更待何时，
朕带人冲锋在前，你率队跟上，
另外，
吹号让城里的步卒出来帮忙收拢俘虏和降兵。”
吩咐完，楚歌带着人继续朝前。
而于禁也连让人吹响号角。
呜呜呜。
声音传到城里。
站在城头的李儒勐地一锤城墙，大笑道：“哈哈，陛下神威，我大乾旗开得胜。”
“陛下神威，大乾万胜。”
“陛下神威，大乾万胜。”
城头的其他人一听李儒的话，也跟着呼喊起来。
“快，打开城门，派人出去收缴降兵。”
李儒拿出虎符，对留在城中的将领下令道。
“是，大人。”
确认虎符的真假后，将领连带人跑下城楼，李儒也紧随其后。
哒哒哒，脚步声在城中街道响起。
两侧房门打开，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拿着柴刀，有人拿着钉耙。
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朝奔跑的士兵喊道：“小哥，你们是不是出城增援，带上我们吧，我们有一把力气，也不怕死，多少能出份力。”
奔跑的士兵大笑道：“谢谢乡亲们，不过不用了，陛下打赢了，我们这是出去收拢降兵和俘虏的，大家这下可以把心放下了。”
“这就打赢了？”
“这么快？”
拿着各式‘兵器’，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百姓面面相觑，要不是互相确认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那小哥，我们可以出城帮忙吗？看押人员的话，我们也可以搭把手。”有人试探着问道。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道：“对对，我们也可以帮忙啊，俺们可以帮着捆绳子，帮着看人。”
之前说话的小兵已经跑过，后方跟上的士兵笑道：“那我们可就不知道了，要问我们长官。”
消息传到带队的将领耳中，将领下意识地脱口道：“胡闹，百姓怎么能上战场。”
倒是和他一起守候在城门处的李儒笑道：“将军，大军已经走远，留在城外的不是伤兵就是降兵，那些乞降的契丹人早已吓破了胆，让百姓出城帮着做事也好。”
“大人，这？”
如果是军中其他人这么建议，带队的将领早就噼头盖脸的骂过去，可李儒的身份毕竟不同，将领自然不敢说什么。
李儒笑道：“此次契丹来人众多，前方将士忙着追剿逃兵，我们自然需要为陛下分忧，且军民合作，有助于此地百姓认同我们，将军还是莫要辜负了城中百姓的一片心意。”
“大人言之有理。”
消息传到后方，城中百姓一片欢呼，一个个呼朋唤友，有的甚至拿上家中所有麻绳，跟在大乾士卒身后跑向城外。
——
后勤队积极主动地做事，前方的主力军也忙活个不停。
自契丹主力成溃兵后，楚歌等人就省事了很多。
三路大军几乎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驱赶溃兵一路向前，那些溃兵就裹挟着其他人一路逃亡。
每当溃兵有停下休息的趋势，楚歌等人就率兵突击一阵。
就这样，为了逃出生天，溃兵就只能闷头向前冲，如果前方有人拦住，有时急眼了的溃兵甚至会动手砍杀自己人。
“前方怎么回事？”
正在后方带队赶来的耶律德光看到队伍停滞不动，带着亲兵驾马上前查看。
来到近处，他只见大堆人堵在路上，两边山坡上到处是咩咩叫的羊羔和哞哞叫的牛儿。
还未等他问清楚状况，前方就传来乱轰轰的声音，随后是兵器碰撞声和人员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耶律德光脸色一变，心道：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喊杀声传来，父亲可带兵在前，就算战斗已经开始，也不应该在这地方啊。
“本帅在此，都停手。”
一声大喝，倒是让周边乱轰轰的声音小了一点。
“是二王子。”
周围同样搞不清楚前方状况的契丹人停下议论和猜想，纷纷看向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正想说什么，可突然间，前方马蹄声大作，接着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突然变大。
而停滞的队伍也开始动了起来。
可队伍并不是耶律德光所想的往前，而是一众人被迫后退。
战马嘶鸣，有些趁着队伍停滞主动下马让战马歇息的骑兵倒霉了。
随着队伍挤压，感到不舒服的战马突然直立而起，马蹄乱蹬，想要清出一片空地。
可这就苦了那些下地的骑兵，一时间骨碎、惨叫不绝于耳。
接下来，倒卷之势汹涌而来，后方搞不清楚状况的契丹人，根本不是已经杀红眼的溃兵的对手。
就这样，耶律德光被裹挟着浑浑噩噩地后退，成了多米诺骨牌中的一员。
时间一点点过去，耶律德光在亲兵的护持下，好不容易利用一条稍微大一点的道路冲出人群。
在冲出人群的第一时间，他就吩咐手下：“你们快去后方打听情况，父汗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二王子。”
手下人驾着马儿匆匆离去，耶律德光焦急地原地等待着。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手下回来。
可出去的几十人只回来了十余人，且有人受伤，有人衣着狼狈。
“可打听清楚父汗在哪了吗？”
看到有人回来，耶律德光趋马上前，也不急问其他人的状况，连问起耶律阿保机的状况。
“二，二王子。”
回来的一众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敢开口说话。
耶律德光心中一个咯噔，连道：“你等快说，本王子恕你们无罪，可是父汗吃了败仗。”
听到耶律德光这么说，再加上时间紧急，当先的手下硬着头皮道：“二王子，大，大汗被大乾人杀了。”
“什么，你说什么？”
耶律德光在被溃兵裹挟的时候就有父亲大败的心理准备，可他并不认为父亲会出事。
毕竟父亲的能力冠绝契丹，远在他之上，身旁跟随的也是军中大将和十万精锐。
且走在他前面的还有十多万人马。
二十多万人，加上有父亲的领导，就算吃了败仗，也不至于连父亲都会出事吧？
“二王子，大乾人正在驱赶后方溃兵，我们也快逃吧，再不走的话，又要被那些溃兵裹挟了。”
手下见耶律德光在发呆，急切地催促道。
“逃？往哪里逃，再逃下去我们契丹就完了？”
耶律德光从丧父的悲痛中抽离出来，如今父汗阵亡，大哥已死。
加上此次契丹出动了四十万青壮，若是这些人无法回去，他们契丹人可就一蹶不振了。
况且，失了这四十万人马，大乾人还未必会放过他们在河套的部族。
“为今之计，以攻代守，才是唯一生路。”
在正常的历史中，耶律德光是耶律阿保机之后的第二任辽国皇帝。
此时的他也不愧为雄主之名。
在契丹人失去最高领导，全员溃败的时候。
耶律德光没有丧失斗志，反而在冷静地寻找契丹人的出路。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此时距离太阳落山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
“只要撑到日落，大军还有生路。”
想到这里，耶律德光大喝道：“跟我走。”随后就往来时的方向冲去。
一路上，继续朝东方行军的契丹人看着耶律德光等人火急火燎的身影，不由奇怪，心中猜想二王子这是怎么了。
耶律德光带人奔驰了半刻钟，从山道冲出平原。
在山道和平原的交界处，耶律德光停下战马，然后挥舞长枪朝继续奔驰的大军喊道：“都停下。”
聿聿聿。
耶律德光再怎么说也是耶律阿保机的儿子，加上耶律倍的死亡，对方今后可能会继承大汗的位置。
加上此时的耶律德光让身旁仅剩的十多个亲兵排成一列，堵在山道处。
见道路被拦的士兵，下意识地拉住缰绳，停下马步。
“二王子，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们这是做什么？”
留在后方领兵的耶律曷鲁，是耶律阿保机的同族兄弟，心腹大臣，历史上辽国开国二十一功臣之首。
他一方面在后队领兵，一方面统筹粮草和辎重，甚至在契丹大军打下地方后，还协同其他人管理好后方。
耶律曷鲁也是发现前方队伍停下，才带人上前查看，看到是耶律德光后，不禁大吃了一惊。
“曷鲁大人，借一步说话。”
这么多契丹士兵在场，耶律德光就算是再急，也不敢大声说父亲出事，前方溃败，这要是说了，剩下的契丹人就炸营了。
看着耶律德光凝重的脸色，耶律曷鲁点点头。
“曷鲁大人……”
两人走到一边，耶律德光很快把父亲出事，前方溃败的情况说了一下，顺便还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阿保机他竟然……”
耶律曷鲁平日就和耶律阿保机关系很好，骤然听到对方阵亡，心中大痛。
可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很快就强自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他快速在脑中思考怎么破局，最后发现耶律德光的方法是当下最合适的应对措施了。
“就依二王子的方法，我这就去整兵。”
转身回去的同时，耶律曷鲁心中总算有了一点安慰。
“阿保机，尧骨（耶律德光的小名）类你，我契丹还有希望，我会好好帮他的。”
在耶律曷鲁和耶律德光的命令下，剩余的五万契丹骑兵远离谷口，在距离山道五百来米的地方停下列队。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距离正式落山只有一个小时。
而就在两人刚刚把队伍整理好，山道那边终于跑出了一些人。
“快，快跑。”
这些人惊魂未定，刚开始还是几个人影，然后一眨眼人数就开始增多。
哒哒哒。
马蹄作响，烟尘滚滚，大地震荡，无数骑兵朝着平原涌来。
“放箭。”
巨大的声浪中，耶律德光和耶律曷鲁知道他们说再多也没用，况且说了，那些逃亡的溃兵未必会听得见。
声音听不见，射来的箭雨却是能感同身受。
“啊。”
一片惨叫声中，走在正面的骑兵下意识地往两边躲避。
这一斜走，就发现平原广大，不像之前的山道那样狭窄，需要挤着走了。
呼。
看到骑兵往两边走，耶律德光长舒了口气：“方法管用，总算能少死一点自己人。”
“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为了契丹。”
“为了契丹。”
看到契丹骑兵逐渐跑过，耶律曷鲁暗自计算数量，这才发现回来的契丹人太少了。
若是那些不见的契丹人都死了，契丹族确实有亡族之险。
“长生天保佑，我契丹不灭，大家随我冲。”
“冲啊。”
“咦，陛下，这里还有一伙人？”
楚歌抬头望去，澹澹一笑。
“那就打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