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这些马匹,需得一匹匹来检查……”驯马师道,“我怕它们中途闹事,伤及您。”
唐王道:“无妨,我信任你,我会亲自检验。”
他说罢,转身离开了。
周衡仍坐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显得茫然。
驯马师看到他这幅样子,心中暗暗摇头:果然是个富贵闲少爷,根本不懂这个世道的险恶。
他把那匹黑色骏马,牵了过来。
马的鬃毛油光水滑,像缎子般,一看就非凡品。
“周公子,您要不要抱一抱它?”驯马师道。
周衡没反应。驯马师只得道:“我喂它喝点酒,让它休息一会儿。”周衡依旧不动。
驯马师叹气,他正打算放弃周衡,另寻下家,就看到周衡往马厩走去。
“公子……”驯马师喊住了他,周衡停顿了下。
“公子,您要干嘛?”驯马师忙问。
周衡回身,望向了他,笑着说:“我骑着它试试……”
驯马师差点吐血。这位周公子,哪里是要骑马?
他分明是冲着那匹纯种马来的!
驯马师急了,拦住他:“这匹马,是咱们这里最漂亮的,它是咱们东宫的马。公子,咱们不能抢啊。”
东宫?唐王府,周衡蹙眉。
“这么巧,我父亲是工部尚书。”周衡淡淡道,“我也姓周,不知唐王与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您是工部尚书的公子,小人该称呼您一声‘驸马’呢?”唐王身边的小厮,突然阴阳怪气说了句。
唐王皱眉,驯马师则脸色煞白,额头冒了层薄汗,不满的目光扫向了这小厮。
小厮吓得瑟缩了下。
“退下!”唐王斥责道。
“是,唐王殿下。”小厮连忙躬身告退,唐王这才注意到周衡。
周衡神情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唐王先慌了,道:“周公子莫误会,本王和工部尚书没有任何关系。”
声音冷冽,宛若冰锥刺骨,让人不寒而栗,周衡的笑容慢慢褪去。
“哦,没有关系啊。”周衡轻描淡写道,“是吗?”
他又低头,抚摸着那匹汗血宝马,马的马鬃很厚。
周衡摸着它的鬃毛,感受它蓬勃活跃的生命,手掌心里,沾了汗水。
汗湿的触感,透过肌肤传递到了马背上,令它更加精神奕奕。
“这匹马,是我花重金买的。”唐王继续道,“本王不知这马的习性,所以想买匹温顺的,给公主做陪嫁。
这匹马,不曾经历战场厮杀,性情温驯。它日后,必定不负公主所托,保护她,护卫皇室,守护大唐江山安宁。”周衡抬头,笑吟吟看着他。
“这么说,唐王不是因为我是工部侍郎的儿子,故而买了它作为赔礼,赠予我。”他道,“唐王,你是因为我长相英俊吗?”
唐王愣了愣,周衡已经站了起来。
他笑着对唐王道:“这匹马,既然是你送我的,那我就不客气收下。”
唐王也跟着笑了起来:“公子是聪慧之人。”
周衡道:“谢唐王夸奖。那唐王,告辞。”
他转身要走。
“且慢。”唐王道。
“唐王还有事?”
“我听闻,周公子在北齐,颇有威名。”唐王问,“周公子可否替我办件事?”
“何事?”周衡问,“只要是唐王吩咐,我一定竭力完成。”
“我想借公子的手,杀掉几个人。”唐王沉声道,“此事不难。”
周衡略诧异:“谁敢惹唐王?”
唐王没再说话,只是笑了下,示意周衡跟上他。
两人走远,周衡回头望着他的背影,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他没有贸然同行。
翌日,周衡早早起床了。
昨晚,他睡得并不踏实,总担心唐王派人来偷他的马。
洗漱后,穿戴整齐,去前院吃早膳,就要继续赶路。
“今天,不许骑马去。”唐王对他说,“我给你配辆轿辇。”
周衡想拒绝,却又不知怎么拒绝,他只得答应了。
唐王让他在厅堂稍等,他很快就回来,带着他去了内宅。
轿辇上装饰华丽,镶嵌珍珠玉石,这顶轿辇比周衡那顶要奢侈得多。
周衡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唐王就道:“这轿辇是新打造的,你看上去很满意?”
“满意!”周衡忙道。
唐王又笑,道:“满意就好。这轿辇乃是御制,专供皇亲国戚的马车用,不是普通百姓可以使唤的。”
周衡心想:那是因为这顶轿辇不值钱,唐王的确很豪奢,可这么豪奢的轿辇,肯定价格不菲。
周衡记得,他祖母当年嫁入秦国公府,聘礼不过二十万贯。
“唐王的轿辇,真是稀奇。”周衡赞道。
“你喜欢就好。”唐王笑道,“这轿辇,还有别处备着。你若是愿意,回头叫你母妃再添置几架轿辇。”他居然这么爽快,周衡道是。
“我先教公子怎么驾驭它,免得你弄丢了它。”唐王对周衡道。
周衡忙点头:“好的。”
他坐上了轿辇,被唐王扶到了马槽。
唐王道:“你先适应适应,待你熟悉了它,我带你去赛马。”
说着,唐王翻身上了马,拉着缰绳,带着周衡去马厩。
周衡在唐王身后,紧随其后。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奴仆,见到唐王都跪地请安。
唐王一概视若无睹,只管带着周衡,在园子里驰骋,跑了一圈,周衡累出了一身大汗,浑身酸软,腿脚发麻,再也迈不开步子,从小练武,身体底子极佳。
如今跑一圈,竟累得半死。
“公子,歇歇吧。”唐王劝周衡,周衡道是。
唐王就搀扶了周衡,进了旁边的凉亭,让丫鬟给周衡端茶递水。
周衡捧了茶盏,缓解胸腹间的燥热,微眯了眸子,望向了唐王。
唐王面带微笑,态度亲切,这个人,城府太深,周衡看不穿。
“公子,这些时日,我每隔三五日,都会来遛马。”唐王突然说,“我这匹马很烈性,平常很少会有人来。公子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几匹温顺的马,或者你喜欢,也可以送我两匹,如何?”周衡的脑海中闪电掠过一个念头,这马厩,似乎有古怪。
“多谢唐王美意,不必破费了。”周衡婉言推辞,心里想,难道这匹枣红马是特殊的吗?
不管怎样,这份心意领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