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题材，李算只看过，没碰过。
那时候他在一家影视公司，老板的儿子是美国身份，本来正洽谈一部主旋律的军旅题材，谈的挺好，但坏就坏在这个美国身份，是老板儿子当兵拿的。
之前老板还跟他们吹牛逼，说是儿子有出息，混个身份没花一分钱，可这下却捅了马蜂窝，李算只是知道项目黄了，老板请客送礼构建的上层关系没了，整个组顷刻间烟消云散，连带着他也得重新找工作了。
军人这个身份，在李算心里是有光环的。
当然，刘燕出身的文工团不算。
稍晚的时候，李算跟着刘昊在东西城的胡同里熘达，公司的事儿已经忙完，剩下的，就是等曾嘉交出那三亿的控制权。
尚世投资给你三亿，肯定不是说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其中肯定设置众多复杂的条款，但资本这东西，最善于的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说服关键人物，便可放心挪用。
“我今天，不回家！”
扬幂热情洋溢的声音从听筒出来，震的李算挑起了眉头。
“夜不归宿？”
“是啊。”
“先打五千字报告给我，要求文笔通顺，语句清晰，没有废话，我等你。”
扬幂特嚣张的告诉李算：“我叫个人跟你说。”
能叫谁啊？李算他妈呗。
这刚半天没见着，俩人都快统一阵线了，等扬幂接回电话，李算只能说。
“我妈要问我的事儿，你挑着点说。”
“给个五千字说明，要隐瞒什么，不能说什么，报喜不报忧什么？要求语句通顺，不耍逻辑陷阱，还要情真意切。”
李算就笑了，特开心的那种。
扬幂又问：“开完会了？”
曾嘉应该是还没跟扬幂说，如果她想要挣扎，是应该找扬幂。
李算应付了一句，“嗯。”
“我怎么感觉，你又不开心了？”
“没有，我挺好的，就是这边还有点事儿……”
“你先忙。”
扬幂的尾音还带着雀跃，应该是在忙自己的事儿，李算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刘昊，走过去，又看了眼破败街道上的行人。
他问：“就这儿？”
“嗯。”
“什么价？”
“实名的八千，没名的八百，要是有人回访，钱得另算。”
李算轻笑了下，感慨：“这年头，什么都有产业链了。”
举报产业……是个不算新兴的新兴产业，要不是后来写过反腐题材，李算真得大吃一惊。
燕京人也不是都体面，像是面前这种四合院，住了不定多少人家。平均每个房间也就三四十平，再隔开，刚好两家人。
东西城的胡同，说出去叫寸土寸金，但那基本都是公家产业，你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
等天完全黑下来，李算和刘昊走出小院，刘昊这人好就好在是大学毕业，还干过狗仔，算是吃过见过，什么都懂，但是绝不多嘴。
李算干的这事儿，严格来说就是‘告老师’，这些污糟的东西，最怕就是站在阳光下，他大小也算一网络红人，虽然没私生吧，但是扬幂有啊，造一点声势在加上合理引导，那就一帮吃瓜网友跟着瞧，举报信再一送，有理有据的，不插手，老师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说白了，那就是欺负人也别欺负太狠，真欺负狠了，谁都别好过。
刘昊看了一眼近在迟尺的公交站台，又看了看李算，觉得还是多这句嘴。
“老板，您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儿吧？”
“有什么问题吗？”
刘昊想了想：“有什么问题，您应该都清楚。”
李算笑了，这刘昊是一个烂事儿不想沾的聪明人：“放心说，我也听听，就当帮我查缺补漏。”
刘昊看了看李算的表情：“举报这事儿，您要是真干了，以后可能做事儿就不太方便了。
我跟您打个比方，你跟我，都是央视。我被举报了，吃了亏了，看着跟您是没关系，但您怎么想？”
“长教训？”
刘昊赔笑：“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您想的是，离我远点，离举报我那个也远点。都是人，只要做事儿难免有纰漏，碰上一个爱举报的，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说句不好听的，有些事儿是得举报，但举报就是大家的忌讳，您要说您不在乎，那算我多嘴。可您要是为了一个刘燕，在燕京办不成事儿，那多亏啊。”
李算听的大点其头：“说的在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昊眨眨眼，他并不知道李算的背景，只知道这是个有钱老板，泡了明星，还端了人家明星的经纪公司，别的不敢说，钱肯定是不缺。
“要不，您想想办法，哪怕拜个山门呢？抱条大腿不丢人，哪怕是叫谁帮您说句话呢，我知道您肯定讨厌刘燕这样找事儿的，但至少咱不吃亏啊。”
李算没回答这个问题，却是话锋一转：“你来燕京几年了？”
“四年。”
“见过多少刘燕这样的？”
“那可多了。”
“那就是说，我要不闹一回，这个刘燕打发了，那个刘燕就又来了……有时候，要收拾一个人，还要收拾到人尽皆知，也不完全是鲁莽，是要让别人知道，别碰我。”
刘昊看着李算不苟言笑的脸，怎么看李算都是口不对心，这又要闹绯闻，还把刘燕这事儿传扬到网上，连带着举报信一起，上下合攻……说是没私人恩怨，谁信啊。
刘昊还是聪明的不多嘴，只是冒出一句。
“老板，还是您高，我就到不了您这高度。”
李算没说话，只是笑笑。
……
比起钱，京城人更看重权，搁过去，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的那都叫戏子，老京城人规矩都大，谁家小孩哼哼个流行歌曲还行，谁要是疯了一般追星，叫老家看见，肯定得当场打死。
李算不喜欢京城人，因为就算那时候年入千万，在这帮老京城人眼里，也算奴才。
一个人在家无聊，李算就想继续写剧本，但无论如何都下不去笔，他搬了把椅子到客厅的窗口前，坐在上面，然后望着那万里无云的天。
他不是不想理智。
只是上辈子经历过太多这种挨了欺负，还无处说的凹槽事儿。
这辈子再来一回，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反正扬幂今天夜不归宿。
嗯。
就怪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