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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热闹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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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腊月二十七开始,村招待所不断有人涌进来。有些是外来工作人员的亲属;有些是像何向前、李翠翠夫妻这样受邀而来的贵宾。

别外,省内媒体人也来了不少。一个刚刚打出名声的小山村要举办春节联欢晚会,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大新闻啊。鼻子灵敏的记者们像勤劳的老蜜蜂,走东家,窜西家,到处收集新闻素材。

大家都想采访最具新闻话题的罗天佑,可连他的人影儿也找不着。记者们去找他的秘书罗凤仙,罗凤仙说她也不知道罗天佑这会儿在哪,罗会长最近实在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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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问,“罗会长忙什么呢?”

罗凤仙双手一摊,嘴角上扬,正色道,“无可奉告。”这词,这范儿还是跟罗天佑学的。

罗天佑到哪去了呢?他其实就藏在自己家里。

这半年来,都没静下心来跟师傅学学医术,师傅早就不满了。现在大徒弟何向前也来了,师傅拉着何向前,一起给罗天佑恶补功课。何向前不愧在我国中医药界的翘楚,又在省中医药学会主任委员位置上呆了许多年,他的讲课让罗天佑受益匪浅。

到年三十这天,村里就更热闹了。比往常镇上赶集的人还多,到处是大人小孩,人挨人,人挤人,道路都被堵塞了。

罗华媳妇在饭店里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米豆腐卖断货了,得由罗华开着拖拉机去镇上采购。村里集体饭店的情况也差不多,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门外还排起了长龙。

县戏剧团早早进了村,八点开锣,不停上演《夫妻观灯》、《思夫》、《补背褡》、《芦林记》、《双卖酒》等经典名剧,咚咚呛、咚咚呛的锣鼓声一直响彻云霄。

罗天小勇家摆上了流水席。桌上菜盘叠了一层又一层,客人们坐满一桌又一桌。正牌的客人就有二十多个,还有数不清的远房亲友。这些远房亲友除了提前给罗小勇家拜年,更主要的目的是来黄泥塘村看演出。

主桌上坐着外公、大爷爷,师傅孙俭,何向前、璈玠叔叔、刘所长、田镇长,罗小勇下首陪坐。

罗天佑陪着三个舅舅,还有曾令智等一些其他重要客人坐在次桌。而女眷们呢,她们在外婆和大奶奶的带领下,忙着揉面粉,包汤圆,做八宝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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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酒过三巡,还没怎么吃菜呢,罗凤仙过来说县委梁书记带人到戏台那边去了。大家一听,纷纷起身,酒桌上有不少人要去戏台那边见梁书记。

马菊花感到奇怪地,问罗凤仙,“梁书记他们要来,肯定会提前打电话来通知的。这么重要的事,你是不是忘了?”

罗凤仙愧赧道,“昨天是有打过电话来,当时忙着春晚的事,就把这茬给忘了。大婶,对不起。”

马菊花说,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了呢。说着说着,语气严厉起来,狠狠将罗凤仙批了一顿,批得罗凤仙无地自容。

罗小勇见侄女难堪,安慰道,“凤仙,你大婶性子急,别难过,以后注意点就行。”

马菊花听了很不满意,生气地看着丈夫。

罗小勇害怕地往后缩了一步,也加重语气对罗凤仙说,“凤仙,要牢牢记住马总监的话。任何时候,工作上的事情马虎不得,马马虎虎容易出大事的。”

罗天佑瞠目结舌地看着变色龙似的父亲,再看看高傲得像只孔雀的母亲,心想,“老妈以前在家里是有些强势,但对外一直很克制,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霸道了?”

只有罗小勇知道,这才是马菊花的本性,以前只是生活压抑了许多年而已。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又回来了,有点儿任性,还有些嚣张,但从来很讲道理。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是合格的财务总监,镇得住全村的老老少少。

这饭暂时是吃不成了,罗小勇要老岳父继续陪着何向前和刘所长他们。何向前和刘所长都说,都去看看吧,瞧个热闹也好。老岳父见大家都去,就说自己也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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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书记带来的队伍有些庞大,高高矮矮的,占了好大一块地方。

见到罗天佑,梁书记表现出格外的亲热,将罗天佑他拉到自己身边,很是欣慰地说,“你小子,好样的,没让大家失望!只用半年时间就把黄泥塘村搞起来了,也带动了把整个向阳公社整个青雀镇的经济发展,劳苦功高。”

罗天佑谦虚道,“梁书记,您夸错人了。我哪有这本事啊,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大家的功劳。”又说,“梁书记,您看,今天大年的,大伙儿都高兴,能不能登台说几句?一是让乡亲们感受到领导的关怀;二来也请您对我们来年的工作做些指导。”

见梁书记没有反对,他先是让演出暂时停下来,然后示意全场安静,请梁书记登台讲话,让大家鼓掌欢迎。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梁书记含着笑登台,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所有现场观众,开口道,“我先代表县委向各位父老乡亲拜过早年。我这是第二次来黄泥塘村。这次来,老实说,大吃一惊。黄泥塘村才用半年时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是黄泥村自己变好了,变美了,也把周边的经济带活了,这是很了不起的成绩。我这一路看过来,看到青雀镇与其他的乡镇有很多地方明显的不同,哪些不同呢?这里的人更有朝气,有干劲、有激情。这块土地处处释放着新动能,迸发出新活力。”

“上次来的时候,我要罗天佑给我一个承诺。他说只要给一年的时间,就能让黄泥塘村大变样。半年不到,他就做到了。“

“俗话说,要想火车跑得快,全靠火车头带。罗天佑就是黄泥塘的火车头。但只一个火车头不行,我们醴泉县需要更多像罗天佑这样的火车头。

“乡亲们,同志们,现在百废待兴,大家都盼望着早日过上好日子。黄泥塘的脱胎换骨让其他村其他镇的人眼馋啦。这次跟我一起来的,有县里相关部门领导,还有部分镇和公社的头头脑脑。大伙这次来,除了想参与你们的春节联欢晚会,更主要的是来向黄泥塘村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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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书记讲得这里,侧身面对着罗天佑说道,“天佑,你推荐个人给大伙儿介绍介绍你们的经验。我就一个要求,畅所欲言,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罗天佑一一望向易千寻他们,但这些人都摆手拒绝,要罗天佑自己讲。

罗天佑朝梁书记深深地鞠一躬,又向台下鞠躬,台下掌声如雷。

外婆拉着马菊花说,“咱们家的天佑确实出息了,这么大的场面,一点儿都不怯。”

三舅妈黄丽达跟着说,“大姑年轻时也是孩子王呢,天佑这孩子比大姑年轻时还强。”

罗天佑清清嗓子,待掌声停歇。开口道,“黄泥塘村能有今天,除了有上级领导们的英明领导,也有我们村乡亲们的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奋勇拚搏,只争朝夕。”

“当然喽,我们黄泥塘村确实还有个很好的法宝,它帮助我们克服种种困难,时时给予我们前进的力量。”

“法宝?仙家的,还是道家的?这个罗天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梁书记很不理解地看着罗天佑。

众人也是听得一头雾水,甚至有些人哄笑起来,他们以为罗天佑开始说胡话了呢。

罗天佑说道,“你们还别不信,黄泥塘村真有个法宝。不过,这个法宝不是观音娘娘的净瓶,也不是铁拐李的葫芦,而是我们的‘村八条‘。”

马菊花问丈夫,“小勇,你知道‘村八条‘是什么吗?”

罗小勇摇摇头,“不知道,听儿子说吧。”

这个村八条,罗天佑还真没给村里的人提过,不过平时就按这些做的。今天梁书记他们来,说是要取经。要是不拿出点好东西,会扫了梁书记的面子。刚才趋大家鼓掌的时候,略加思索,有了粗略的想法。剩下的靠临场发挥了。好在前生经常作报告,许多套话信手拈来。

“一是按件计酬,多劳多得;二是提升环境待遇,解决村民后顾之忧;三是建章立制规范管理,严把产品质量关;四是做好全员礼仪服务教育,力抓以顾客为中心的优质服务;五是加强干部专业化建设,打造强动力队伍;六是以市场为导向,推动产品改良创新;七是高度重视人才引进和培养,促进梯队优化建设;八是强化安全意识,落实防范措施。“

罗天佑针对“村八条“,逐条向大家解释,说明村里是如何落实的,有哪些具体的做好,列举了许多生动实例,将生硬的条条框框更加具体化和生动化。

梁书记高兴地说,“这八条好,比观音娘娘的净瓶、铁拐李的葫芦还好。“

其实,这些在后世并不算什么的企业管理常识,但对在座所有人来说,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原子弹的冲击。

他们默默地回想起罗天佑刚才讲过的每一句话,越想越是信服。都心想,也只有这样的奇人,才能给黄泥塘村带来这般神奇的变化吧。

梁书记交待罗天佑抓紧把刚才所说的话,整理成一份报告,尽快递交到县委。他要向全县推广黄泥塘村的村八条,将要求全县领导干部学习好、掌握好、运用好,让它成为所有领导干部们工作中的法宝。

青雀镇的田镇长挤到罗天佑身边,小声抱怨道,“你这个小罗老师,这么好的经验,怎么不先跟镇里面讲?你毕竟先是青雀镇人,才是醴泉县人嘛。“

罗天佑冲着田镇长抱歉地笑了笑,“田镇长,这是刚总结出来的嘛,还没来及跟镇长您汇报呢。我以后注意,要常去向您请示工作,只要您不嫌我烦就成。“

田镇长也不是真责怪罗天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见罗天佑这么上道,乐不可支地拍着罗天佑的肩膀,说道,“我怎么会烦你呢,天佑,常来啊,记得你说的话,要常来。“

接下来,罗天佑请梁书记一行去家里用餐。静待春节联欢晚会开始。

夜幕降临,除了黄泥塘村人,十里八乡都有人络绎不绝地赶来,把晒谷场挤得满满当当。好在事先给梁书记他们留了座位,不然站都没地方站。

罗天佑将前生所看过的舞台设计灌输给了大爷爷和璈玠叔叔,他们画了许多漂亮的背景,再加上精心布置的灯光,让舞台一下脱离了乡土味,变得高大上起来。

先是茂葳阿姨的一曲《江南水乡》,优美的旋律,悠扬的曲调,用婉转动听情意绵绵的嗓声唱出来。让人听得如痴如醉,仿佛置身那如诗如画的水墨江南,感受到那儿的烟柳画桥,悠悠扁舟,以及青砖、黛瓦、粉墙。

接着是踢碗、高空绸吊、吊环、滚环、蹬人、顶板凳、魔术等传统民间技艺轮番上演,给观众们呈现一场精彩连连的视觉盛宴,无论大人小孩,都看得心情跌宕起伏,大呼过瘾。

原本很受大家欢迎的花鼓戏反而不那么被人待见,除了一些老年人尚能耐下性子听演员们唱来唱去,一些年轻人和小孩开始在台下跑来跑去,自己寻乐子。

待唱到苦情戏段时,有人反拿着铜锣走进人群里讨赏钱,马菊花看他朝梁书记这边走来,忙让人拦下,并抓了大把硬币扔进他的铜锣里。

大爷爷的二胡独奏《二泉映月》引来喝彩一片,璈玠叔叔的反弹琵琶也很受大家喜爱,让两人脸上很是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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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外来工人表演了。有唱革命歌曲的,有唱样板戏的,也有表演传统魔术和杂耍的,旁边PK台也逐渐热闹起来,不时有人上去跟正台打起擂来。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在台下收集大家的评分。

期间,还安排了好几次抽奖活动,凡是有正式座位的,都有抽奖资格。梁书记运气最好,抽到了特等奖,是一台熊猫牌黑白电视。

表演间隙中,特意移动舞台角落的电话铃声准时会响起,一些省里市里县里和镇里相关部门领导,以及与黄泥村有合作的供销社经理、驻外销售人员,还有结成合作联盟的代表村村长纷纷打来电话,向黄泥塘村的父老乡亲拜年,向现场的观众问好。

一个个工作人员深入人群中,将报纸包的小包瓜子,花生和糖果送到每位观众手里,并奉上美好的新春祝福。

罗天佑跟易老师和儿子共同表演了相声《南征梦》,把观众逗得前俯后仰,哈哈大笑。

当时间刚到零点零分时,罗长庚敲响了村口的大铁钟。一百零八下的铛、铛、铛钟声昭示新的一年开始了。

最后是大合唱《难忘今宵》。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不论天涯与海角

神州万里同怀抱

扣扣563743675

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不论天涯与海角

神州万里同怀抱

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

共祝愿祖国好

共祝愿祖国好

告别今宵告别今宵

无论新友与故交

明年春来再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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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在人未老人未老

青山在人未老

青山在人未老

共祝愿祖国好

共祝愿祖国好

大家望着空空的舞台,段段精彩的回忆化作了虚影,在舞台上重叠,交替。表演似乎还在继续。踢碗的还在踢碗,跳圈的接着跳圈,二胡依然弹着,老旦还在唱。

这一夜真的好难忘。

一九七九年春节的第一天,玉阳市日报对黄泥塘村的春节联欢晚会进行了详细报道。第三天,刊登了醴泉县县委梁曼春书记的署名文章,详细阐述了黄泥塘村的村八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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