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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安阳龙陵桃李花

朝中有人好办事,南安郡王还没回到京城征召呢,贾琼已经先一步进了兵部的车马司,等着征召令一下,顺理成章随军而行。

走的京营节度使的口子,京营节度使为五大都督府之一,兵部摄五枢于京要,统管五督府,除尚书外,尚有一名五军大都督。

冯天寿带着贾琼来到承天门外的兵部车马司,此司归属驾部;还有司马部、库部和职方部。

贾琼算不得武官,因此不入职方部配选,直接在车马司留个名画押,便被分去了丰台大营,那里是五军大都督府的所在。

“如今有府无督,那里也荒废下来,京营的马队便选在那里圈养。”冯天寿解释给贾琼听。

拍拍贾琼的肩头:“本将送你过去。”

“冯将军,您是几品?”

冯天寿鼻孔朝天:“本将正五品实授千户职!”

北明略改大明卫所制,实授千户统十百户一千二百人马,但没算如贾琼这般的偏军,多出那二百是千户的亲军。

偏军多是服徭役的农夫和马夫,数量约在五百余,不管打仗,只管伺候一千多的兵丁,有苦活累活都是他们的。

贾琼想想自己能号令他后便笑而不语,随着冯天寿又奔向了丰台大营。

五军大都督,早先是义忠太子虚领,他坏了事后,谁还敢沾这个位子。

眼前的杂草丛生苔藓蔓阶鸟雀穿堂狐兔钻墙的残垣,便是威名赫赫的五军都督府。

冯天寿很是感慨了半晌,绕过都督府进了大营,贾琼诧异无人拦阻,冯天寿领着他已经到了马场。

为首一个主簿带着马夫十几人跪迎,冯天寿指指贾琼:“刚调来一个掌固,以后这里归他管了。赵主簿随我回营去吧,赶紧的把兵源凑齐。”

这一句话让贾琼明白了过来:“你也去?”

冯天寿切了一声:“滚下马去给本将见礼,你以后就是本将的部属了。”

贾琼滚鞍下马:“职属参见武德星君冯大将军。”

冯天寿挥挥鞭子示意贾琼滚蛋,他对姓贾的都没好感,要不是贾琼是“自己人”,他早就不耐烦了起来,调转马头自己打马而去。

赵主簿却拉住了贾琼的手,嘘寒问暖好不热情,按说主簿乃是掌固的直属上司,可眼见将军亲领这掌固来,言谈之间不免试探贾琼与冯天寿的关系。

贾琼哼哈的对付过去,客气的送赵主簿去追冯武德,然后对一直跪着的十几位马夫说道:“都起来吧,以后一口锅里搅马勺了,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马夫们连说不敢,恭敬的请贾琼进了马场。

好大一片的草甸,不远处搭着有顶的草棚,一排排望过去,嘶声不绝。

“有多少匹马?”

“连大带小四百匹。”

贾琼走近一处马棚,看看槽子内的草料又问:“草料给的足额吗?”

“额...我等还可以打些马草。”

贾琼笑了笑,寻常之事,方才那位赵主簿肯定克扣过草料钱,要不然也不会着急的打探自己的关系。

“有账簿吗?”

“在赵大人那里。”

贾琼将手中的草料拍干净,说了声知道了,便让他们去忙。

自己背着手四处的转了转,看中一间原木搭建的房子,信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就一愣,里面有位俏小郎正在梳妆。

没错,确实是一位俏小郎。

年纪只有十七八,生的唇红齿白腰细臀圆。

小郎君见来了位不认识之人,略略皱眉问他:“你又是谁,这里不许闲杂人等来,快出去吧。”

军营之内不得私蓄娼伶,赵主簿玩的花呀。

来了半年多的贾琼,是知道有个行当名唤“象姑”的,过夜的缠资堪比红伶头牌,这路少年吹拉弹唱无一不精,甚得一些人的欢心。

蒋玉函便是其中的翘楚,名伶身份又给他添了一层光环。

贾琼啧啧两声,唉了俏小郎一声:“唉,那个班子的?认识蒋玉函吗?把这给我收拾好赶紧走,给赵主簿带句话,晚上我在家候他的大驾。我家住在宁荣街东街口第一家,好找。”

俏小郎先是一愣,随即站起身仔细打量起贾琼来,哎哟一声喊了贾琼一身的鸡皮疙瘩。

“故人呀!你不提他,我还真没认出你来。贾六哥贾琼对不对!我是玉爱!在贾家私塾念过书的玉爱!”

贾琼哪知道玉爱是哪位呀,皱起眉拿手点点他:“敢乱攀关系,我办了你。”

玉爱一撇嘴,眼眶便红了起来:“六哥,你怎地如此无情。那一年在私塾里,因为我和香伶,宝玉与宁国府一场大战,您也在其中的。”

贾琼扬起脑袋想了半天,或许书中却有此人?因为那件事是真的有,顽童闹学堂吗,坐实了贾宝玉双插的属性,也见证了宝玉与秦钟的耽美。

“你认识秦钟不?”试探了一句,贾琼能记起秦钟,已经是极限了。

玉爱居然悲泣起来,没错,贾琼看的仔细,不是傅试那般的男儿落泪,而是...而是惜春妹妹那般的如诉如泣。

一步退出了屋子,指着玉爱说道:“哭会儿得了,没人哄你。我让你带的话一定给我带到,然后该去哪去哪。”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什么意思?”

“班主柳湘莲不知所踪,我们只好自寻活路,否则也不会被一个主簿所辱。”

贾琼头一次被别人所气笑:“人家给了钱了,你少卖乖。我自今日起是此处的掌固,没你待的地儿,听见了没?”

扔下眼神乱飞的玉爱,贾琼有些凌乱的走开,枉自己还把柳湘莲当清白人看,现在想想,一个破落世家子,哪有的底蕴来往王公之家结交朋友,原来是位“精技”之人,那便一切都说的通了。

正经男人有叫湘莲的吗,玩个谐音,情种相连,欲爱相怜,通顺否?

吐完这口槽,给自己那匹马洗刷一下鬃毛,喂些草料,再找马夫们削削蹄子,一白天混了过去。

带好自己掌固的号牌,熘熘达达去寻冯天寿,但凡是个武德星君,都要被弼马温吃的死死,大圣说的,玉帝都得认可。

摊开了讲,冯天寿还真不能拿贾琼如何,他就是摆在明面上给南安郡王看的,而贾琼则是埋得最深的那根钉子。

同理,周全也是如此。

可怜堂堂的南安郡王,兵马未动,属下各部已经被漏成了筛子,到处都是独照峨眉峰,他这仗,还怎么打。

“有事?”冯天寿翘着脚仰在书桉后,甚是无所事事。

贾琼按照规矩报名而入,一板一眼的回话:“您换个主簿吧。”

冯天寿好悬拎刀砍了贾琼,这才第一天来,他还只是个管马的掌固,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言否?

也就是帐中无旁人在,否则冯天寿真得打贾琼的板子,一个千户卫,统共三个主簿,一个管书信来往,一个管参赞军机,还一个便是赵主簿这般的打理后军粮草诸事。

“你给我说明白了,为何让我换人,这可不是小事。说不明白,贾老六,你等着我挑你个错打板子。”

“私扣草料算一个错吧。”

“不够,军中素来清苦,只要不喝兵血,跟牲口挣些吃食也是常情。”

贾琼咂咂嘴:“那就剩私蓄倡优了,这条该够了吧。”

“哦?你见到了什么?”

贾琼便把玉爱的事说了出来:“要是换个不认识我之人,我也不会要除开他。偏他找来个我幼时相熟之人,若不加以小心,我恐怕会有马脚露出。”

“那也该杀的是象姑呀。”

“留下他,我有用。”

冯天寿眼神怪异起来,贾琼摊摊手:“给南安王爷留着。”

咕冬一声,冯天寿坐稳了椅子,盯着贾琼良久,冲他伸出个拇指来:“还是汝等之人腌臜。”

“谢将军谬赞。”

“呸!滚回去吧,我找机会拿下他。”

贾琼不走:“我来找机会,过了今晚就行。”

“何解?”

“今晚他会找我送礼,我安排下一个香饵,明早将军去马场拿他个当面。”

“你~~~贾老六,急了些吧?”

“夜长梦多,谁知道南安王爷什么时候返京,万一他明天回来就升帐点兵出征,你我哪有机会换人。别说你家没夹袋中人,算是我作为将军属下后的见面礼了。”

“贾掌固。”

“属下在。”

“大才也!”

“属下告退。”

回马场牵马,玉爱果然戚戚不肯走。

贾琼指指他:“听话,先家走,过了明天,你去找我,我有活儿给你。”

“诶!什么活儿都难不住我。”

马嘶声中,贾琼已经飞驰而去,他还要要紧的事安排。

回了京城,去找贾芹:“晚上来我这儿陪客。”

贾芹发笑:“六叔吔,您总算是开了窍了。”

贾琼揽过他的肩头在他耳边低语,贾芹恍然大悟,一拍胸脯应承下来,赶上车奔城外的水月庵而去。

回家吩咐柳嫂子晚上拿出十八般武艺来,好好治一顿酒席,一张百两的银票塞在她手中说了声不用找了,那柳嫂子的眉眼间都有了风情。

又喊过金荣来,问他香怜、玉爱的旧事,金荣扭捏起来:“年少时的勾当了,如今再没有的。”

“这得有啊金荣!你等着明日玉爱找来后,你如此这般的行事,从今往后,你带着他们。”

金荣有些双腿发抖,噗通一声给贾琼磕了一个。

再续前缘助人姻缘果然是有福报的事,晚间赵主簿带着书画古玩还有一千两的银票,诚惶诚恐的知道贾琼是宁国公之后裔后,拉着贾琼便要结拜。

一个京城从六品的主簿,确实想要抱上贾家的大腿,兵部新来的大司马贾化不就是如此么,他能做司马,我又如何不能做呢?---主簿被肉身布施的菩萨们灌醉之后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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