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见开门的是个黄头发黑眼影，抹着紫色唇彩的小太妹，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退回来看了看门牌号，没错啊。
正想开口，非主流小妹就嗔怪道：“哥，你咋不进来呢？”
周全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小雅？”
“当然是我啦，这是我刚染的头发，好看吗？”代小雅晃着脑袋炫耀道。
周全冷哼一声，故意打击道：“像鬼一样难看死了，这是谁给你弄的？”
“土包子，不理你了！”
代小雅抬腿踢了他一下，转身就给贺莲英告状：“小姨，我哥说我长的丑！”
贺莲英显然也对她这副妆容很不顺眼，便趁机催促道：“你快把脸洗回来，他就不会再说你丑了，好好一个闺女，咋把脸都画成妖精了呢？”
“这是时髦好吧，你们就是不懂欣赏！”
代小雅撇了撇嘴，气乎乎的回客房去了。
贺莲英唉叹一声，扭头埋怨二姨两口子：“你们就这么惯着她吧，早晚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二姨也是一脸无奈。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她那些同学们现在就等着拿毕业证和身份证了，整天闲的狼一窝狗一群的到处玩，我看都是这样的打扮，怎么说都不听，你这还算好的，上次她爸说了几句重话，气的两天两夜都没回家，这还是听说你做手术了才答应跟我们过来看看。”
周全闻言皱起了眉头。
表妹的情况在时下农村并不罕见，许多人很难想像农村的教育缺失情况有多么严重。
就拿沙河寨所属的昆阳县为例，县域内有近二十所乡镇中学，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有两所高中……
他能猜到二姨的心思，反正是考不上大学的，提前半年毕业还能少缴点学费，合乐而不为呢？
代小雅听说小姨生病，还能惦记着过来看看，说明本性坏不到哪去。
只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一群同样辍学的同伴打扮成了小太妹，这就很值得警惕了。
周全忍不住道：“二姨，如果家里有困难的话说一声，我这边还是可以提供些帮助的，甚至转学到市一中我也能帮忙想想办法，小雅她才多大？现在就出来打工，是不是太早了点？”
二姨摊了摊手：“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是她自己不想读了，不过女孩子嘛，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能读到高中毕业也都可以了。”
说完，又指着周全提回来的那些海鲜食材反过来劝他：“你往后可不敢再大手大脚的，你妈这病才刚好，一时半会的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往后等你上大学，结婚生孩子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先顾好你自己吧！”
原来她已经听说了周全贷款七百万的事。
虽然当着贺莲英的面没说的太直白，但话里话外也在担心这么大的窟窿怎么堵。
二姨夫也在旁边颇为得意道：“小雅提前半年毕业，倒是把我们给解脱出来，省下的钱我直接就买了辆四轮拖拉机，刚才我还跟你爸妈说呢，往后你们一家就在城里安安稳稳的打工上学，沙河寨那点地我捎带着帮你们收种了。”
二姨是个很典型的农民。
农忙时在家收种，农闲时就到附近城市打工揽活，凭借一手漂亮的泥瓦技术，日子过的还挺不错，起码比许多只能土里刨食的人要强很多。
周全听了却暗叹一声。
难怪二姨他们对表妹弃学看的这么开，这会农民拖拉机可不便宜，一套下来少说要好几千，村子里就没几家能买得起的。
省下表妹半年的学费就够买辆拖拉机的，这在二姨两口子看来，肯定是划算的。
意识到二姨他们是不会帮忙劝说表妹，周全便决定按自己的套路来。
他想了想，提议道：“小雅上学的事先不说了，但她这么小就去上京打工也太不靠谱了，要不就让她留在中州好了，刚好我有个厂子也需要人，都是打工赚钱嘛，这样离家还更近点，随时还能有个照应。”
二姨闻言，明显有些心动。
其实她也不放心让小雅去上京打工，尤其见她那一群人都打扮的妖里妖气，更担心离家远了，女儿就更不好管了。
二姨夫却有些不好意思：“她那么大点能赚个啥钱，再说自家亲戚，哪还能提钱不钱的事？有啥活你让她干就是了，实在忙不过来你二姨也闲着，让她也去帮个忙。”
他还以为周全的工厂是家小作坊呢。
周全也没有解释。
发现客户的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猜到代小雅正在偷听他们说话。
便笑道：“那工厂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都是有规章制度的，小雅去那平时吃住都是在厂里，每个月固定时间发工资，干的好能领七八百工资，另外还有六天休息时间，拿了钱可以在中州随便玩。”
七八百的工资，在这个时代的确算是高薪了。
二姨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觉得这可能是外甥对小雅的额外关照，顾虑着他还欠着几百万的贷款，心底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房内的代小雅却就忍不住冲了出来，拉着周全的胳膊道：“你们那个厂在哪啊，是干什么的，我能带同学们一起去吗？你放心，不用七八百，五六百她们都会很乐意的。”
周全咧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