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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卿本佳人(上)

建安六年七月二十二日,许昌,相府。

夜已经深了,大堂中燃了灯火,曹操临桌批阅公文,手中的笔一刻不停。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郭嘉捧着匣子走进堂中:“主公,这是孙策遣使送来的奏章,刚刚送到。”

曹操闻言止笔,将面前的公文推到一边,接过匣子,取出了奏章。

“火飞上风,兵激烟下,弓弩齐发,流矢雨集。”曹操微微眯起眼睛,“读起来倒是觉得惊心动魄,但若真的如此,怎会在区区三年间就扫平了荆州?”

“荆州掌权的将领谋臣大多出身世家,行军用兵向来讲究恢弘大气,全然不明诈术诡计,败于孙策并不奇怪。”

“所幸此次借机袭取了南阳郡,否则许都之南再无屏障,无人能阻挡孙策北上。”曹操低头感叹一声,“我已将子孝及其所部调来樊城,协助子廉构筑沿江防线;淮北防务则交予于禁、李典、乐进三人。”

郭嘉道:“子孝是铁壁将军,由其驻守樊城,孙策应当有所忌惮。主公如此安排极为妥当。”

“奉孝以为孙策下一步会向何处动兵?”曹操抬头看着郭嘉。

“依在下所见,必是益州刘璋。”郭嘉说,“只要夺取西川,孙策便可全据长江。到时凭借山川之险,三江之固,进可争衡天下,退则足以自保。孙策心中从来就存有雄图二分之计。”

曹操沉默了一刻道:“我记得曾与奉孝品评天下英雄,当日对孙策的评断是‘冲锋陷阵,克敌之勇有余;雅俗坐镇,君人之度未足’,到底还是小看了他。”

“江东多将星。”郭嘉看着曹操道,“为风流儒将易,为治军严整之风流儒将难,此等将才,周瑜是也;为世家智将易,为慷慨仁厚之世家智将难,此等将才,鲁肃、张昭、张纮是也;为无双猛将易,为豪侠忠义之无双猛将难,此等将才,太史慈、甘宁、张辽、高顺是也。”

曹操想了想,苦笑着摇摇头。

“主公也不必过于担心,孙策初定荆州,人心未稳,加之连年征战,军民疲惫,现在他既没有击败刘璋的兵力,也没有攻击刘璋的理由。”

“这种事情多想伤神,如何拖住孙策才是当务之急。”曹操起身道,“按之前的想法着手去做,完毕后也不必报告于我。总之,与我们的牵涉越少越好!”

“在下明白。”郭嘉领命疾步离去。

建安六年八月十五日,江陵。

江陵城城破一月有余,入城后孙策没有庆祝,将军们亦没有松懈,抚城安民的同时忙着整顿军械辎重,治疗伤员。直到时值中秋佳节,孙策方才大会众官夜宴,当晚大醉而归。

回到卧房之内,孙策便仰面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全然没有发现床边坐着的女子并非大乔,而是貂蝉。

貂蝉自从被孙策收留后一直住在老夫人府中,虽说衣食无忧,老夫人与乔氏姐妹待其也颇为和气,但终究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寿春一别后,貂蝉再也没见过孙策,她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自己身份低微,又非清白之身,如何能够妄想高攀孙策?

关于貂蝉的出路,老夫人在世时也曾与乔氏姐妹商量过,若是将其许配给孙策帐下的任何一个将领,只怕会平添许多事端,加之貂蝉心中所想,同为女儿家的乔氏姐妹怎会不知。汉末风气散漫,男女大防并不苛刻如前,加之大乔久未得孕,所以便生了撮合貂蝉和孙策的念头。

看着躺在面前的孙策,貂蝉心乱如麻,大乔之前的嘱咐犹在耳边:“姐姐是天下的绝色,夫君若非对姐姐动心,怎会将姐姐安排在老夫人的身边?姐姐的心意,妾身了解。妾身与夫君成婚四年有余,未有所出,愿姐姐能为夫君留下一点骨血,今后你我情如亲生,一同侍奉夫君……”

貂蝉双颊发烫,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定住心神,忍羞伸出芊芊玉手去解孙策束腰的腰带。但是孙策此时已醉成一滩烂泥,本该旖旎的一夜,任凭貂蝉如何摆弄,二人也未成其好事。待到天光时分,貂蝉虽然又羞又急,却也抵挡不住袭来的困意,倒在孙策身旁沉沉睡去。

孙策起身时头疼欲裂,但是看到睡在一旁的貂蝉,头疼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阳光从窗外撒进屋中,倾斜在貂蝉的俏脸上,为她染上一抹摄人心魄的嫣红。孙策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声,略略思索便已知晓此事出自谁人手笔:若非大乔默许,貂蝉如何能睡在自己的卧榻之上。

且不说孙策心中此时所想,貂蝉其实在孙策起身时就已经醒了,只是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如何面对,所以只得闭着眼睛假装熟睡。反复思量了半晌,孙策终于苦笑着推醒身边的美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貂蝉满面羞惭,讷讷的不知说什么好:“君侯,妾身……”

孙策见貂蝉垂首坐在一边,用手指绞着被角,不禁心生爱怜,于是温言道:“事已至此,何以为正。不知貂蝉姑娘可否愿意听在下说几句话?”

貂蝉听孙策仍以姑娘相称,双眼泛红,心中一阵酸楚疼痛,扑倒在床上痛哭起来。孙策措手不及,欲待说几句慰藉之言,却不知如何启齿,只得轻拍着貂蝉的肩背道:“貂蝉姑娘,在下一时酒后乱性,做出这等下流之事。你要打要杀,全凭你就是。”

“我为什么要打要杀你?我只恨自己遇人不淑。”貂蝉泪眼模糊的坐起身来,抖肩甩开孙策的手,“妾身迫于事势,不得已失身于董贼和吕布,二人虽然无耻,却不如君侯一般……也是,我这样低三下四的人,又怎敢高攀君侯!”

“此话从何说起?”孙策只在庐江看过令人见之犹怜的貂蝉,何曾看过此时如此决绝的貂蝉。

“妾身既与君侯有肌肤之亲,便是君侯的人了。君侯此时仍以姑娘相称,难道不是想撇清关系么?”貂蝉心中凄然,也顾不得昨夜什么也未发生的事实了。

孙策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姑娘不知吴下风俗,此间女子无论婚配与否,都可以姑娘称呼的。”

听孙策如此解释,貂蝉为之一滞,收泪问道:“君侯意欲如何?”

孙策略作沉吟道:“当然是迎娶姑娘,只是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貂蝉闻言一阵惊喜,俏脸瞬间浮上一抹红霞,人生的起落如此突然,让她不禁有些头晕目眩。她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手工精致的香囊,递予孙策道:“君侯,这个香囊妾身已经缝好很久,今日赠予君侯。望君侯见物思人,勿有相忘。”

孙策接过香囊,见此物做工精美,隐隐有淡淡幽香传来,看来貂蝉自缝好后就一直随身携带。孙策将香囊小心的收好,歪着头问貂蝉道:“收了姑娘这么贵重的信物,在下应该回赠些什么好呢?”

貂蝉靠在孙策的胸口道:“只求君侯记着妾身,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孙策微微一笑道:“如此,在下便赠姑娘一副楹联吧。”

貂蝉抬起头:“什么楹联?”

孙策吟道:“闭月羞花堪为女中豪杰,忍辱步险实令须眉仰止。”

“横额呢?”

孙策捧起貂蝉的脸轻轻一吻:“吾妻貂蝉。”

p.s.好吧好吧,我对貂蝉有情结,不喜欢的可以不看这两章,对剧情的影响不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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