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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成都六雄201恶梦醒来泪流血

花开一枝,话分两头。

那日关小刀打伤刘小鹰,匆匆离去。桃太郎少不更事,贪恋巨鹰风筝,仍想捡回,被桃老儿大声呵斥道:“都是风筝惹的祸,鹰我们不要了,要命快走。”桃太郎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告别了心爱的风筝,跟着桃老儿回到了桃花村。

桃老儿翻箱倒柜,收拾东西准备逃路,忙了半天,包裹里仅得几件旧衣服,并无金银。打拴好包裹,桃老儿坐在床边叹气,祖祖辈辈居住在桃花村,真有点故土难离。自从多年前桃太郎的父母和姐姐外地寻亲消失无踪之后,桃老儿变得更老了,爷孙俩的日子也过得很清苦,屋里的箱柜还是桃太郎父母在时置下的家当,看来也只得舍弃了。想到未来不可测的逃亡之路,桃老儿担心自己的一把老骨头会遗尸荒野。

天渐黑,桃太郎点燃土灶下柴火,桃老儿胡乱煮了些红苕稀饭,爷孙俩就着腌菜头,一碗白水,囫囵吃过晚饭。敲门声响,桃老儿开得门来,却是桃花村里正桃公。

让进门坐下,桃公道:“桃老,老夫夜黑还来叨扰,莫怪莫怪。”

桃老儿道:“桃公,莫不是村里有什么事吗?”

桃公道:“桃七郎今天对老夫说,你爷孙放风筝得罪了镇南小侯,桃四娃放牛时更看见村外有生面孔窥探,你爷俩引祸上门,只怕桃花村住不得了。”

桃老儿道:“多谢桃公报讯。”又叹了口气,道:“小老儿也知住不得,只是我爷孙唯靠在桃花村的薄田草屋过活,外面天大地大,又去哪里养活咱爷孙两张口?”

桃公摸出一锭小银子,放在桌上,道:“老夫也知此事甚难,只是村民们都怕受牵连,却也说不得要赶你们走了,这里有一两银子,用作路上盘缠吧。”

桃老儿哪里肯收,道:“桃公如此说,我爷孙只得走路,银子却断不敢收。只是小老儿体弱走不得夜路,可否容我爷孙天明再走?”

桃公收了银子,道:“也罢,桃老收拾收拾,明早就带小孙走吧。你若执迷不走,邻里找你聒噪,可怪不得老夫。”说罢自去。

桃老儿无奈,只得和桃太郎勉强睡下,养足精神早起赶路。

睡至三更,村里狗吠声忽起,渐次越吠越急,间杂着一两声呼喝和惨呼。

桃老儿慌忙披衣下床,偷开门缝张看,外面的情景让桃老儿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桃花村火光大起,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就象黑夜放出的吃人妖魔,见人就杀,鸡犬不留,晒坝上早已杀倒数具少头缺腿的尸体,血流满地,到处都是村民们的哭喊声和惨叫声,昔日宁静的桃花村,已被恐怖和血腥包围。

桃老儿慌忙摇醒熟睡的桃太郎,将桃太郎藏于屋下贮青菜头的地窖中,并叮嘱桃太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刚藏好,门外传来一声惨嗥,似乎是邻居桃三的声音。桃老儿正在惊恐,“砰”的一声,房门被一踢踢开,一个个子瘦小的蒙面人闪进屋内,四处一望,一把抢前提起桃老儿的衣襟,道:“你村里有个桃太郎,他现在在哪里?”

桃老儿挣扎不得,道:“你找那小娃子作什么?”

那人冷笑道:“闻你村中传说,那小娃儿是太白金星所化,专事降魔除妖,老子想看看那小娃儿是不是三头六臂。”

桃老儿道:“村夫痴汉说的话哪里能信。你抓着小老儿作什么,快放开手。”

那人道:“你只告诉我桃太郎在哪里,就放了你。”

桃太郎躲在地窖下,大气也不敢出,侧耳细听,却听不清楚上面说些什么。

这时村外响起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向村中杀来。

一个高大的蒙面人闪身进屋,道:“都骑军杀到,此地不可久留。”

瘦小的蒙面人放开桃老儿衣襟,一把抓住桃老儿手臂,道:“老不死的,你真的不肯说?”

桃老儿只觉手臂如被铁钳夹住,十分疼痛,道:“小老儿什么也不知道,休要问我。”

高大的蒙面人站在门边,一脸焦急,道:“官军进村了,正在放火杀人,再不走我们也被官军剿了。”

瘦小的蒙面人冷笑道:“死老头,不见棺材不落泪。”把桃老儿往屋顶一抛,落下时接住双腿一撕,只听一声惨叫,桃老儿竟被生生扯成两片。

桃太郎在地窖下听得惨叫,唬得心惊肉跳,慌忙顶开楼板从地窖中钻出,两个蒙面人早已不知去向,地上倒着桃老儿的两片尸身,血和肚脏流了一地。桃太郎心里又怕又痛,又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人坐在那里大哭。

哭声惊动了屋外一骑军官,那军官策马撞破门框,一把提起桃太郎,奔出屋外,驰到一个老将马前,禀道:“报告刘统领,属下捉得小贼一名。”桃太郎挣扎身体,才发现捉住自己的正是曾因风筝事件殴打过他的镇南侯府家将刘刚,另一骑马上坐着一个白发如霜,雄姿英发的老将,却不认得。

老将的厉目扫了一眼桃太郎,道:“这乡下少年年纪小小,怎做得贼人?”

刘刚道:“小侯爷被打伤时,这个小贼也在现场,巨鹰风筝也是这小贼所放,屋里还有一具老贼尸体,不知怎的被人撕成了两半。”

老将皱眉道:“我都骑军决不会作如此任性妄为之事,待老夫前去看来。”

老将从战马上飞身而起,一跃入屋,低头俯视桃老儿的两片尸身,皱眉道:“何人如此凶残,竟把一个老者活活扯成两片?”

门外忽响起战马的惊嘶,一道红影鬼魅般窜到刘刚马前,双手抢过桃太郎,把刘刚从马上一脚踢下,顺势骑了刘刚的马,抱起桃太郎策马飞驰而去。

刘刚不愧峨眉派俗家弟子,身手倒也了得,倒地时滚了一滚,立鱼跃而起,就近借得一匹战马,飞奔追去,口里叫道:“抓女贼。”

却见人影一闪,屋里的老将飞身而出,早坐上先前的坐骑,双腿一夹马腹,喝道:“捉拿叛党。”坐下马如飞窜出。

周围响起数声应和:“得令”。又有数骑狂追而去。

桃太郎迷迷糊糊地被一个身穿红衣的蒙面少女抱骑马上,鼻端传来淡淡的甜香,竟忽然有了一种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中的亲切感和幸福感,耳边呼呼的风声,眼前高速奔向后方的桃树,反而全不在意,只听到一个无限温柔的少女声音在耳边说道:“弟弟累了,好好睡吧。”说也奇怪,蒙面少女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又悲又痛又惊又倦的桃太郎,竟然真地在蒙面少女怀中睡着了。

再危险的夜也会过去,日头高挂天空,天已大明。

“爷爷”,桃太郎大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发觉自己竟躺在一个小小的神庵里。这个神庵桃太郎儿时曾来玩过,叫做“桃花庵”,坐落在离桃花村十里外的一个偏僻无人的小山上,据说是为了祈求“桃花仙子”保佑村里的桃树每年都有个好收成而修建的。由于小庵拜访的香客实在太少,后来渐渐就荒废了,桃太郎也就再也没有去过。留给桃太郎的儿时印象只有:昏暗的房间,蒙满灰尘的香案,屋角的蛛蛛网,一个面无表情的桃花仙子的木雕像。

桃太郎茫然地环顾四周,小小的桃花庵很宁静,就象远离是非尘俗的山居隐士。阳光透过小窗照进小庵,令人感到一丝祥和的温暖。香案很整洁,没有一丝灰尘,屋角的蜘蛛网也不知跑哪去了,四壁干干净净的。这是怎么回事,谁会来打扫这荒废的小庵呢?桃太郎揉了揉眼睛,低头一看,头枕过的地方湿了一大片,中间还有零星的几点血红。桃太郎渐渐回忆起昨夜的经历,恶梦一般的经历,梦里满是痛彻心肺的血与泪,血泪里满是恨怨、无助和悲愤。桃太郎清醒过来,狂呼一声“爷爷”,发疯般冲出了桃花庵,向桃花村跑去,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仅仅是自己做的一个恶梦。

现实总是坦然又无情,你越逃避它越要固执地显现在你面前,强迫你丢掉自我安慰的幻想,强迫你接受残酷命运施加的痛苦:眼前的桃花村已变成一片被烈火肆虐过的糟糕杂乱的废墟,往日勃勃的生机已死在一片沉默的冷寂中,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面目全非的烧焦的尸体,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扑鼻而来,再也找不回曾经深爱着自己,给自己做出最好的巨鹰风筝,并为保护自己牺牲生命的爷爷了。桃太郎想着爷爷生前慈祥的笑容,泪水夺眶而出,桃太郎在极端的悲痛和刻骨的想念中哭了很久很久,声音渐渐嘶哑,变成了低低的饮泣。

温暖的阳光跟随着桃太郎麻木的脚步,拖着桃太郎伤心欲绝的疲惫身体,回到了宁静的桃花庵。桃太郎坐在地上,痴痴地望着“桃花仙子”木雕像,忽然觉得木雕仙女的衣诀飘飘欲飞,呆滞的眼睛泛出神采,宛如从梦中复活,变成了自己的姐姐。。。。。。桃太郎使劲甩了甩头,蓦然回忆起昨夜逃出火场时被蒙面少女抱着的亲切温馨感觉,还有睡前的那句“弟弟累了,好好睡吧”,莫非,救出自己的蒙面少女竟是自幼失散的姐姐?桃太郎在桃花庵里呆呆地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最后他终于下了决定,去成都城走一遭,他要去那里找寻他的仇人,找寻他的亲人。

成都北门,十几个手持红樱枪的把门军士,正拦住过往客商细细盘察,偶尔还会呵斥和殴打,气氛十分紧张。桃太郎混在进城的队伍里,灰头土脸,活象一个讨饭的乞儿。离城门还有二三十步,桃太郎突然没了再往前走的勇气,他又想起了昨夜的恐怖情景。

马蹄声响起,大道上驰来三个威武的骑士,骑士身后跟着50匹膘肥体壮的健马,健马由两边的五六个骑士监押着,后面是十几辆运送草料的马车。车马队走得既不快也不慢,进城的路人纷纷惊呼躲避,自动让出一条道路让车马队先行。混乱中,桃太郎瞅人不备,一头钻进一辆马车的草料堆中,藏好了身体。

车马队似乎大有来头,把门的军官看过领头骑士递上的文书,并没有仔细搜查就放行了,桃太郎藏在草料堆里,一身大汗,暗呼侥幸。车马队大大咧咧地进入城中,整齐而有序地行进着,来到了城北市集,车马队在市集中又走了一段,来到一个名为“马识途”的车马铺。骑士们把50匹健马驱赶进车马铺后面的后槽,都去喝酒了。又出来几个车马铺的伙计来卸马车上的草料,桃太郎瞅个空,悄悄钻出草料堆,跳下马车,溜出车马铺,来到了市集上。

市集上人潮涌动,货品杂陈,叫卖喧闹之声不绝于耳,令桃太郎眼花缭乱。桃太郎突然有些茫然,偌大的成都城,要找仇人和亲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一阵面饼香随风飘来,桃太郎肚里响起了“咕咕”的抗议声,忙用双手胡乱在身上翻找,搜了数遍,一个铜板也无,桃太郎眼馋地望着路边锅魁摊里热腾腾的锅魁,咽下一口口水。

桃太郎漫无目的地在市集上走着,目光凝聚在路边一个讨钱的小乞儿身上。那乞儿十分瘦弱,满脸脏黑,身上穿着到处都是洞的破烂衣衫,年纪似乎比桃太郎还小,小乞儿面前的地上摆着一个破碗,正跪在地上向过路行人讨钱。一个好心的路人丢了一个铜板在破碗里,那小乞儿忙重重叩了一个响头,口里喊道:“菩萨保佑。”桃太郎肚里饿得慌,也有样学样,厚起脸皮,跪在小乞儿旁边,向过路行人讨起钱来。小乞儿恶狠狠地瞪了桃太郎一眼,喝道:“滚。”桃太郎只当没听见,继续跪求赏钱。小乞儿见桃太郎赖着不走,想动手又怕打不过,在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走了,却把破碗留在地上。桃太郎占了地盘,抢得“生意”,心里十分高兴,跪讨了近一个时辰,果然有两个好心人施舍了几枚铜钱在破碗里。

桃太郎把破碗里的几枚铜钱紧紧抓在手中,站起身准备去买个锅魁充饥,忽背上被人重重一拍,桃太郎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背后站着一个鸡皮秃发、相貌丑陋的老乞婆。桃太郎正在愣神,那老乞婆忽伸出手指硬塞入桃太郎嘴里,桃太郎只觉一股怪味冲过口中,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竟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老乞婆将鸡爪般的手一招,慢慢向前走去,桃太郎身不由已,竟也跟在老乞婆身后,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桃太郎走后,小乞儿忽现,仍占着原先的地盘讨钱。——原来,桃太郎无意中得罪了成都城的“恶丐帮”。“恶丐帮”是一个混迹成都的江湖小帮,帮主外号“恶乞婆”,手下有几十号专职讨钱的小乞丐。那小乞儿正是“恶丐帮”的小喽啰,见桃太郎抢他“生意”,就找来了老乞婆,带走桃太郎的老乞婆正是帮主恶乞婆。恶乞婆最擅用“拍花子”的江湖下九流手法迷倒心智不健全的流浪幼童,贩卖作有钱人家的小奴小婢,以谋利敛财。

桃太郎被恶乞婆所迷,跟着恶乞婆在城中乱走,七转八拐,穿街过巷,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一路上行人店铺,如走马灯般过眼,恍如进入另一个世界。两人从城北走到城南,来到了城南的一条小街——半边桥街,进得一个宽大的院落,里面迎出一个相貌丑陋、身穿绸衣、手戴金指环的黑须大汉。

恶乞婆福了一福,满脸堆笑道:“丑爷,老身新进一个新鲜货色。”

丑大汉趾高气扬地道:“价钱几多?”

恶乞婆笑道:“老价钱,五两银子。”

黑须大汉瞄了一眼桃太郎,道:“又黑又丑的小叫花子,来我南宫家讨饭的?”

恶乞婆用手捏了捏桃太郎胳膊,笑道:“丑爷说笑了。瞧这小身子骨多结实,做打杂小厮肯定是一把好手,四两银子便宜了丑爷。”

丑大汉道:“我南宫家高门大户,收这种又笨又蠢的小厮作什么,枉自浪费粮米。”

恶乞婆用手掰开桃太郎的嘴,赔笑道:“瞧这牙口多好,必定是诚实可靠、勤力卖命的好劳力,总比那些表面聪明却做不得活的痨病鬼强些。就算这货色现在有些呆头呆脑,入了南宫家的门,以后还不是被教化得伶伶俐俐服服帖贴。谁不知道南宫家调教小娘们是全成都顶了天的高手,任三贞九烈都可调教成****荡妇,摆弄这个小杂皮还不是手到拈来。”

丑大汉笑道:“这疯婆子就会满嘴胡嚼,罢了,给你三两银子吧。”

恶乞婆笑道:“丑爷爽快,老身也不卖乖,三两就三两。”

恶乞婆得了银子,喜笑颜开地走了。桃太郎稀里糊涂,被下人领进仆役房,作了这家的打杂小厮。

第二天,桃太郎神智清醒过来,问起一同打杂的小厮,才知道这家主人叫南宫丑,是成都六雄之一南宫家的人。桃太郎心恨恶乞婆,最初几天一直想逃,无奈院中管事监察甚严,院门口还有两个把门大汉,哪里有逃脱机会。每天挑水烧火,扫地搬物等杂事又多,桃太郎做惯农活的人,也累得只想睡觉,逃跑的心也渐渐懒了,好在南宫家有吃有住,又将就过活了五六天。

这天桃太郎正在劈柴,院门突被撞开,火急急冲进四五个身穿朱红衣服的汉子,汉子们用门板抬着浑身鲜血的南宫丑奔进了院子,内院里立即奔出几个花枝招展、穿着入时的女人,把众人引入内院,内院里又一阵鸡飞狗走,忙乱折腾,都来看觑受伤的南宫丑,就连守院门的两个大汉也进来帮忙。桃太郎见众人事忙,无人管他,一个人反悄悄溜出院门,狂跑了几条街,却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庆幸逃脱了虎口。

桃太郎游目四顾,惊奇地发现附近竟有一所壮丽的道观。

道观的山门极其宏伟,山门左边塑有一座巨大的青龙青铜雕像,右边则塑有一座巨大的白虎汉白玉雕像,两座雕像威武不凡,给道观平添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山门的飞檐壁柱上雕镶有龙虎风云等吉祥物,雕工精细,造形典雅,山门顶塑有二龙抢珠,生动活脱,煞是宏丽,笔力遒劲的金字横匾“青羊宫”高悬在山门上方,山门两边龙飞凤舞写着一副对联“道德先天粉碎灵空归一无,清净无始揭开混沌不二家”,好一派超然物外的气象。山门西侧为长约十丈、高约二丈的八字墙,墙顶盖琉璃瓦,边上是花瓣为白色,中心为红色的琉璃荷花。

桃太郎不识字,并不知道眼前的道观就是成都著名的青羊宫。青羊宫是坐落在成都西南郊的一所有名道观。据《西川青羊宫碑铭》记载:“太清仙伯敕青帝之童,化羊于蜀国。”《蜀王本记》亦曰:“老子为关令尹喜著《道德经》,临别曰:“子行道千日后,于成都青羊肆寻吾”。时隔三年,老君降临此地,尹喜如约前来,老君显现法相,端坐莲台,尹喜敷演道法。自此以后,青羊宫便成为神仙聚会、老君传道的圣地。

桃太郎自小仅去过桃花庵,哪里见过青羊宫这种宏伟壮丽的道观,不由心里升起进观膜拜的强烈冲动,他想祈求神仙保佑他找到美丽的姐姐团聚,找到杀死爷爷的凶手报仇,至于报不报得了仇,有没有能力报仇,他却没来得及考虑。桃太郎怀着无比的崇敬和渴望,信步向山门走去。

“站住。”一声厉喝,本坐在山门前竹椅上聊天的两个汉子站了起来,挡住了桃太郎去路。两个汉子年纪相近,约二十五六年纪,一个相貌端正,脸上也是和和气气,另一个满脸横肉,眼睛里透出凶厉的光芒,两人穿着同样的青色短衣长裤,衣襟上都绣有一个小小的青羊标记。

桃太郎疑惑地看着两个拦路的汉子,道:“你们叫我?”

面相凶狠的人光着眼看着桃太郎,道:“你是谁家的小厮,规矩都不懂,知道这是哪里吗?”

桃太郎挠了挠头皮,道:“这里不是拜神的庙吗?”

面相凶狠的人道:“这里是青羊宫,是我们青羊帮的地盘,知道不?”

桃太郎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面相凶狠的人道:“关系大了,你不得我们青羊帮允许,休想进去。”

桃太郎道:“什么叫青羊帮?拜神还要人同意吗?”

面相凶狠的人道:“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子,谁耐烦跟你瞎缠,滚吧。”

桃太郎只好求恳面相和气的人,道:“大叔,我想进庙里拜神许愿,拜完就出来,行吗?”

面相和气的人道:“明天是花朝节,帮主有令,闲杂人等禁止入内,小兄弟要拜神,过几天再来吧。”

桃太郎道:“什么是花朝节?”

面相凶狠的人不耐烦了,骂道:“你这小厮有完没完,别啰嗦,快给老子滚蛋。”

桃太郎见好话不管用,趁两人不备,钻身就往里冲。

谁知面相凶狠的人动作更快,一脚踢出,嘴里骂道:“小兔崽子,叫你滚你就得老老实实给老子滚。”

桃太郎果然被踢倒地上翻滚了几圈,臂上脸上都磕擦出血来。桃太郎心道:“怎得世上恶人如此之多,先是镇南侯府,后来是老乞婆,现在又是什么青羊帮,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恶人都除尽。”心里这样想着,倔脾气又犯了,也不管面前有人阻路,爬起来又往前窜去。

面相凶狠的人道:“好个倔强小子,给老子再滚。”又一脚把桃太郎踢得翻滚出去,他表面看起来凶狠,实际脚下留情只用了两三成力道,否则桃太郎哪里爬得起来。

桃太郎三番五次硬冲,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直搞得头发蓬乱,浑身伤痛,衣服也沾满了灰尘,正感无奈,忽看到山门的侧墙,心里有了主意。桃太郎假装害怕转身离去,走出不远,回头偷瞧到两个青衣汉子又坐回竹椅闲聊。桃太郎闪身路旁的树后,避过两个青衣人的目光,偷偷潜近山门侧墙外,来到墙边的一棵大树旁。

桃太郎自小就是爬树好手,这棵大树当然难不倒他,桃太郎手脚并用,动作麻利地爬上大树,借着大树横生的枝桠顺利攀上墙头。上得高墙,桃太郎才发现自己的莽撞,要从两丈高的墙头跳下去,那可是一件让人头皮发麻的难事。桃太郎一咬牙,双手紧紧攀着墙头,小心翼翼地将身体向墙内慢慢吊下,当全身已吊在墙内时,桃太郎闭上眼睛,一狠心,双手一松。砰的一声,桃太郎双脚落在了长满深草的院墙内,巨大的反震力使桃太郎本能地侧身滚了几滚,再爬起来时,桃太郎全身疼痛不已,双腿更是痛得厉害。桃太郎一边低声骂墙,一边把地上的乱草狠狠踏了一脚,他却不知要不是他着地打滚化解了强大的冲力,只怕双腿早已摔折了。

青羊宫宽广而宁静,宏伟的殿宇,参天的古树,青铜鼎里缭绕的香烟,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磬鸣,给这个著名道观增添了一种超凡脱俗的神秘气氛。桃太郎进到观内,竟不急着拜神,反偷偷欣赏起观内的道家建筑来,对小小年纪的他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刺激。桃太郎悄悄地躲在观中遍植的大柏树后缓缓潜行,不知不觉走过了混元殿、八卦亭、三清殿和玉皇殿。

一群麻雀飞到桃太郎潜藏的大柏树上叽叽喳喳叫了起来,有两只麻雀还特别亲热,不断在枝头跳跃追逐、嬉戏打闹。鬼鬼祟祟躲在树后四处张望的桃太郎,突然感觉有什么热热的湿湿的东西掉到了脸上,抹脸一看,却是一小滩白色的鸟粪。桃太郎勃然大怒,被人欺负也就罢了,连小小的麻雀也敢来欺负自己,桃太郎随地捡起一块小石头就向枝头的麻雀丢去,一树的麻雀扑楞着翅膀跑个净光,先前两只亲热打闹的麻雀也一前一后逃进了附近的斗姥殿。

桃太郎又捡起一块小石子,追了上去,到了殿后的侧门,他却不敢再进,悄悄地躲在门边窥望。只见大殿正中的斗姥像前,跪着一个白发如银、红光满面的老婆婆,老婆婆身穿大红锦裙,鬓边簪一朵大红桃花,浑身珠翠,正跪在蒲团上叩头。殿门边摆放着一椅一几,木椅上端坐着一个青袍青冠、留着山羊胡须的三十来岁道士,木几上摆放着一个雕着青羊图案的青铜挂钟。老婆婆每拜一拜,道士的手指就跟着动一动,青铜小钟也就跟着鸣响一声。

桃太郎看得新奇,心道:“门口两个恶汉不放我进来,怎得这老婆婆又可在此拜神?为何老婆婆拜一下,铜钟就会响一声,这是什么缘故呢?”桃太郎满腹狐疑,悄悄地打量殿内,只见斗姥像额有三只眼,肩上四个头,腰生八只手,手中分别拿著太阳、月亮、宝铃、金印、弯弓、矛、戟等法器。斗姥像左右两边立着九个姿态各异、形象威武的神像,分别为天皇、紫微、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九大神祇。传说,斗姥本是龙汉年间周御王的妃子,名叫紫光夫人,一个春天她在花园游玩时突生感悟,生下九个儿子,大儿子后来成天皇大帝,二儿子后来成紫微大帝。其余七子出生时,并非胎形,而是七颗明星,生落地来,即自动排为斗勺之状,柄指一方。排列成形后,方才化为胎儿的模样,周御王为他们分别取名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他们长大后修成正果,才回归星位成了天上的北斗七星君。

“叽叽”,先前飞进大殿内的两只麻雀旁若无人,继续在殿内追逐。拜神的老婆婆似乎不胜其扰,起身走出大殿,一旁端坐的道士也赶紧起身,在前引路送出。桃太郎偷看着大殿里飞来飞去的两只麻雀,心里升起一丝羡慕:如果自己可以象麻雀一样在天空飞翔,还有什么能让他害怕,还用去求神拜佛吗?想到这里,他把手里的小石子扔了,拜神的心也淡了,羡慕的目光跟着两只麻雀游移。

殿外忽吹进一阵清风,一片绿绿的树叶打着旋飞进了大殿。

两只目中无“神”的麻雀继续追逐打闹,一只从斗姥神像头顶掠过,另一只在后紧追,也许追得紧张,后面那只飞到斗姥神像的头顶时,忽在空中拉下一滩鸟粪。桃太郎吃了一惊,虽然他羡慕麻雀的自由,但是两只麻雀胆大包天,居然做出“在神仙头上拉屎”这种亵渎之举,实在可恶了点。

眼见斗姥神像就要遭受“飞来的无妄之灾”,先前飞进大殿的树叶忽然飘起,飘到了斗姥神像头顶,神奇地接住了那一滩空中掉落的鸟粪。树叶似乎吃不住鸟粪的重量,打了几个旋,又随风飘出了大殿。

桃太郎忍不住惊呼道:“天,树叶会飞。”跟着追出大殿外,他想看看那片神奇的树叶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驮着鸟粪飞翔的树叶飘近一棵大树,风止,树叶落在了地上。桃太郎满怀好奇地捡起树叶,翻来覆去仔细端详:树叶很普通,跟周围树上的万千绿叶没有区别,唯一特别的是,树叶上多了一小滩显眼的白色鸟粪。

桃太郎舍不得丢弃手中的树叶,喃喃念叨着:“会飞的树叶。。。。。。会飞的树叶。。。。。。”

头顶的树上忽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道:“小乞儿,你再怎么看,那也是鸟粪不是翅膀。”

桃太郎吃惊地抬起头,除了密密丛生的树枝树叶,什么也看不到。心道:爷爷曾讲过千年古树上住着神仙的故事,莫非这棵树上也住着神仙,所以树叶会飞?桃太郎大着胆子问道:“树上可住着神仙爷爷?”

只听头顶上悉悉索索地响,遮掩的树叶丛被扒开,露出一个身穿青色缎袍、脚穿青色麂皮靴的男子来,那男子约三十五六岁,长得风神俊秀,气宇轩昂。

桃太郎见树上的人比自己想象的“白须白眉的神仙爷爷”小了许多,脸上露出一丝失望,道:“大叔躲在树上干嘛?”

树上男子道:“我喜欢站在高处想一些平时想不通的问题。小乞儿,你怎么进来的?”

桃太郎道:“翻墙进来的。”

树上男子点了点头,道:“那你进青羊宫来干什么?”

桃太郎道:“想来拜神的,谁知道神还要被麻雀欺负,还是做个麻雀好。”

树上男子笑道:“小乞儿,你是讨饭讨得辛苦,想象麻雀一样无忧无虑、吃喝不愁吧?”

桃太郎愤然道:“猪才想吃喝不愁,我背负一身血债,鬼才无忧无虑。”

树上男子好奇地看着桃太郎,道:“瞧你年纪小小,会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报?”

桃太郎怒道:“人小就不用报仇了吗?我不但要为爷爷报仇,还要为桃花村的乡亲们报仇。”

树上男子道:“桃花村的叛贼已被都骑军剿灭,你还想找都骑军报仇吗?”

桃太郎眼里盈着泪,桃花村那恐怖的血腥一幕又浮现眼前,不由恨声道:“我们才不是叛贼呢,那些官军才是恶贼。我只知道,我的大仇人就是镇南侯。”

树上男子奇道:“这么说你也是桃花村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桃太郎心生警惕,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大叔也想拿我去报官领赏吗?”

树上男子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叫桃太郎,对不?”

桃大郎惊道:“大叔怎会知道的,你又不是树上的神仙。”

树上男子道:“成都发生的事情,哪有我西门幽不知道的。不过小兄弟可放心,我不但不捉你,还要保护你。”——原来树上男子叫西门幽,是成都六雄之一西门家的家主,在原家主西门庆时代,西门幽自创青羊帮,后西门庆死,西门幽成为西门新家主,仍掌管着青羊帮。

桃太郎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西门幽一声大笑,从树上纵下,就象一片轻飘飘的树叶,无声地落在地上,沉声道:“因为我和小兄弟一样,对镇南侯很不满意。小兄弟是镇南侯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我西门幽今天就交你这个小朋友。”

桃太郎对西门幽露的一手高明轻功欣羡不已,又见西门幽对已十分友善,心里欢喜,道:“西门大叔的功夫好高,可以教教我吗?”

西门幽道:“桃小弟要报仇,光武功好是没用的,还得人多才有实力,这样吧,你先入我青羊帮,以后再慢慢报仇。”

桃太郎想起青羊宫山门前拦路的青羊帮恶汉,道:“青羊帮都是坏人,我不加入。”

西门幽道:“桃小弟,你怎说青羊帮是坏人?”

桃太郎道:“青羊帮的恶人不准我进青羊宫拜神,还打得我全身疼痛,难道不是坏人?”

西门幽道:“原来如此。”拉起桃太郎的脏手就走,道:“在下就是青羊帮帮主西门幽,桃小弟,你跟我来。”

桃太郎吃了一惊,又挣不动,只得跟着西门幽,来到了青羊宫的山门。大老远,两个坐在竹椅上的汉子就看到了西门幽,马上恭身起立,垂手立在路边,大气都不敢出。

西门幽走到两个青衣汉子面前,指着桃太郎道:“刚才是谁打伤这个小兄弟?”

长相凶狠的汉子低着头,小声应道:“是小人。”

西门幽对另一个面相和气的汉子说道:“西门宽,你知道西门狠犯了哪条帮规?”——原来长相和气的汉子叫西门宽,长相凶狠的汉子叫西门狠,两个均是青羊帮的香主。

西门宽道:“青羊帮规第二十一条规定,不得欺凌孤儿寡妇,轻犯者自断手指脚指,重犯者自断手脚。”

西门幽冷冷地看着西门狠,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西门狠头上冒出冷汗,道:“小人没有话说。”即脱去脚上的靴袜,衣裳底下掣出一口尖刀,在脚趾上猛地一划。一截脚趾掉下,鲜血涌出,西门狠咬紧牙关,脸上全是汗。西门宽赶紧上前,在西门狠伤处涂上金创药,又撕下一条衣布,为西门狠包裹脚伤。看得桃太郎心有不忍,又不敢说话。

西门幽道:“西门狠,你还有什么话说?”

西门狠咬牙忍痛,道:“小人身犯帮规,没有话说。”

西门幽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西门狠手中,道:“西门狠,你犯我帮规,是你之过,已罚自断脚趾。你遵我帮令,不让闲人擅自入观,是你之功,这一百两银票,权当赏赐你的功劳。”

西门狠两手颤抖接过银票,道:“帮主赏罚分明,小人愿一生追随帮主,死而后已。”

西门幽道:“很好。我青羊帮里多有顶天立地的硬汉子,你西门狠算是一个。”

经此一事,桃太郎对青羊帮的恶感全没了,心里对西门幽佩服不已。看着西门幽不凡的气度,桃太郎心里一� ��,双膝一软,跪在西门幽面前叩了三个头,道:“西门大叔,让我加入青羊帮吧。”

西门幽大喜,扶起桃太郎,道:“桃小弟要入我青羊帮,我西门幽无任欢迎。所谓不打不相识,先来见过我青羊帮的两个香主,这个长相和气的叫西门宽,那个踢你叫西门狠。”

桃太郎道:“香主是做什么的,庙里烧香的吗?”

西门幽道:“非也。青羊帮是由帮主、堂主、香主、帮众几部分构成,香主主要管理帮中的低级事物并负责招纳吸收新血,香主上一级是堂主,堂主主要负责帮里对内对外的重要事物及人事财物管理。”

西门狠忍着脚伤,对桃太郎拱手道:“桃小兄弟,先前多有得罪。”

桃太郎道:“我先前也错怪了西门大哥。”他现在明白了青羊帮是怎么回事,也就理解了为什么西门狠不放自己进青羊宫的原因。

西门宽道:“桃小兄弟,你先头打听的花朝节,其实就是青羊宫一年一度的庙会,也是一年一度的花会。届时青羊宫内香烟缭绕,磬声悠悠,宫外则各种名花异卉争奇斗妍,流香溢彩,宫里宫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桃小兄弟明天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桃太郎兴奋地道:“我明天可以进青羊宫吗?不是帮主有令不准闲人入内吗?”

西门幽笑道:“桃小弟,今天起你就不是闲人了,先跟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吃个饱,舒服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有精神了。”

桃太郎想起被大火烧光的桃花村废墟,黯然道:“哪来的家?我的家早没了。”

西门幽道:“桃小弟,以后青羊帮就是你的家。”

桃太郎跟着西门幽,坐上华丽的马车,来到了离青羊宫较远,占地广阔、庭院深深的西门府,住进了一间华丽的厢房。桃太郎从没有进过富贵人家,在他洗澡、换衣、吃饭、睡觉的整个过程中,都有几个小丫环周到服侍,让他有种当神仙的云里雾里的感觉。桃太郎享受着无比的快乐,直到他躺在柔软的床上睡去。

黑夜如恶魔一般,带着悲哀和恐惧侵入桃太郎的梦里,整夜都梦见挥之不去的火光、血影、哭喊,还有爷爷惨死的样子,桃太郎哭醒又睡去,睡去又哭醒,一晚折腾。[bookid=06855,bookname=《三分天下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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