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东赫至从回来是第一次来到华东厂，他站在院门外对着保安室说了声：“魏世旗在不在？”
“谁啦？”魏世旗带着酒气的喊了一嗓子。他穿着蓝大棉袄，歪戴着大棉帽，身子摇晃的走出了保安室，他一惊：“呦，龙东赫。”他快跑了过来，心里挺高兴。他一边用钥匙开门锁，一边笑道：“快进屋，我正喝闷酒呢！”
龙东赫笑道：“萧破隐相信了，谢谢你了。我来通知你，你能回家了。”
“那不行，飞灵让我六点准时回去。”魏世旗拉着龙东赫往保安室走，他笑起来特像个灰孙子。
龙东赫苦笑的皱起了眉头，心想真是一物降一物。他被魏世旗推进了保安室，瞧见墙上的电子时钟是2:15。地上脏乱恶臭，床上的被褥乱堆着。桌子前有把破烂的大黄椅，桌子上有酒有烟有肉。
龙东赫笑道：“你这日子过的就缺个媳妇了。”
“呵呵…冷蝶妹子给说了个，一发了工资就见面。”魏世旗把大棉帽扔在了床上，从床上拾起了枕头，他把枕头垫在椅座上，笑道：“快上坐。”他大大咧咧的坐上了桌子，其实心里很对起龙东赫。
龙东赫把椅座上的枕头立在了椅背上，他坐上了椅子与魏世旗干了一口酒。
魏世旗担心的说：“旗主不会问我什么吧，我可真有点扛不住。”
龙东赫笑道：“不会，他一过初五就要回西安。”
魏世旗说：“咱们小区里那些大妈最不保险，你要盯紧了。”
龙东赫说：“现在厂里有多少人？”
魏世旗说：“没多少人，加起来没有70个。”
龙东赫笑道：“赵维住在哪里？”
“4号楼411。”魏世旗坏坏的一笑，误以为龙东赫来**了。不过他能够理解，小声说：“别多给啊！15块就行了。”
龙东赫心里真想揍魏世旗，他尴尬的站起了身说：“我去看看她，一会儿回来陪你喝。”
“哦，行，你慢点啊！”魏世旗目送着龙东赫走出了保安室，他翘起二郎腿得瑟的说：“回来几天你就扛不住了，真是个骚大兵，。”
龙东赫呛着大风雪走过了厂办大楼，大食堂。他走来了锅炉房，看见高耸的黑烟囱里冒着火烟，这是他父亲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他不禁的流下了眼泪。他走过了生产厂房，走来了大库房。看见有四个空无一人的保安岗亭，听见有狼狗的叫声。他走过了汽车队，大礼堂，走来了职工宿舍楼。
马老汉在小卖部里听着收音机广播，从小窗玻璃瞧见一个穿着黑色半大衣的中年男人走向了4号
宿舍楼，马老汉一直注视着龙东赫走进了4号楼门，他酸笑的说：“大过年儿的还来搞破鞋，这是什么年头哎！”
龙东赫走来了411室，忽听房门里传出来女人的那叫声。他就感一箭穿心的疼，疼的他想跳楼。可他只能掉过身走到了401室，401室紧挨着楼梯口。他从大衣外兜里掏出了烟盒，点燃了一支烟；一切是那么的慌忙，那么的忐忑。冷不丁的听见身后有人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有点惊讶的转过了身。
一个穿着白大褂，白发苍苍，身体佝偻的老婆婆，神色惶恐的打量着龙东赫。
龙东赫笑道：“老人家住在这里啊？”
老婆婆惊道：“你就快大祸临头了。”
龙东赫苦笑的看着老人家，感觉老人家有点神志不清。
老婆婆突又惊喜的笑：“你是武尊转世，在你第一道轮回我们认识。你肯定不记的我，我是咏红。我奉鬼王旨意来救你一命。”
龙东赫无言以对，只见老人家抬起了左手，手掌里就有一道黄符，而他没有看见老人家掏过衣兜。
老婆婆说：“你把这道鬼王符带在身上，能够避开鬼害。切记，半夜三更不要出门。”
龙东赫当然不会相信，出于对老人家的尊敬，他微笑的接过了黄符，微笑的说：“谢谢老人家。”
老婆婆笑道：“一切皆是冥冥中注定。”
龙东赫笑而不语，看着老人家走下了楼梯。
大风渐渐的停了，大雪飘着。
从411房门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披着破烂的蓝大棉袄，两只手在兜里摸来摸去，他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在华东厂从未见过这个中年男人，他走来了402宿舍时很不客气的喊道：“你是干啥的？”
龙东赫走来笑道：“我是赵维的同学，我来看看她。”
老男人发现龙东赫像个大领导，以为龙东赫是来找赵维寻乐子，他闲事少管，笑着说：“她在她在，快进去吧！”又道：“揣烟了没，给我来一支。”
龙东赫掏出了香烟，递给了他一支烟。
“有火没？”
龙东赫掏出了火柴盒，递来时笑道：“老哥，听你口音是东北人。”
老男人笑道：“我是东北那噶哒的。”
“怎么过年没有回家？”
老男人愁眉苦脸的说：“别提了，半年没开钱，全吃老本，真他妈损。你忙着，我要去烧锅炉了。”他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龙东赫。龙东赫对着他微微的点了一下头，接着转身走去了411宿舍。
龙东赫敲响了4
11的房门，心情很是复杂。
“不接了，龙墓的吧。”赵维半躺在床上，就像一朵残花，她一手夹着烟，一手往嘴里喂着瓜子。
龙东赫心里不是滋味的说：“我是龙东赫。”
赵维猛地扑前身子，惊的扔了烟卷，抛了瓜子，双手拱了拱长发：“你等等啊！”
龙东赫隔着房门听到里面一阵大大小小的动静，她笑着说：“你这几天没洗脸了。”
“马上马上。”赵维双手开工的用水洗着脸，接着刷牙，化妆，挑衣服穿。
龙东赫在扔了第四个烟蒂的时候房门终于打开了，在他眼里赵维依然属于那个背书包的年头。
赵维露出了灿烂的笑脸：“稀客稀客，快请进。”
“呵呵…”龙东赫带着笑声的走了进来，瞧见窗帘没有拉开。
赵维关起了房门，没有上锁。这才发现忘记了窗帘，赶紧跑到窗前唰的一下拉开了窗帘。她一转身，看见龙东赫坐在了她的床上。她倒有点难为情的坐在了对面的床上，她坐的很规矩。感觉就像老师给学生上课。
龙东赫开门见山的说：“我来有三个事，你必须照做。”
赵维仿佛回到了背书包的年头，对龙东赫是言听计从。她乖乖的点了下头，认真的“嗯”了一声。
龙东赫说：“第一个事，回家过年。”
赵维垂头丧气的说：“第二个事了。”
龙东赫说：“把这份工作辞了。”
“这…”赵维愁眉苦脸的瞧着龙东赫。
龙东赫笑道：“我有个战友经营着一家旅游公司，他答应让你去他的公司上班，做导游，挺适合你。”
“这个行，我早想离开华东了。”赵维很满意的笑了笑，忽然皱起眉头说：“这么好的工作，你怎么不去？”
龙东赫笑道：“第三个事，是你的终身大事。”
赵维苦笑的说：“我没人要的。”
“别胡扯。”龙东赫不苟言笑的说：“我有个战友在重庆做水果买卖，人很精明能干。初六，他来我家，到时，你来见见。”他站起了身从外衣兜里掏出了一千块钱，把钱放在了床头桌上。
赵维赶紧站起身，急道：“我不要你的钱。”
龙东赫笑道：“这是给你妈看病用的。”
赵维低下头小声说：“你也没钱。”
龙东赫笑道：“我够花，我先走了。”他朝着房门走了过去。
赵维抬起头叫了声：“龙大哥！”
这一声“龙大哥”让龙东赫热泪夺眶，他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