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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诡斗

马蹄声稍停,马上骑士一行五人,翻身下马,将马匹寻树桩系好,不急横闯酒肆,反是聚在酒肆丈把开外的场地,神情俨然,窃窃私语。

查大成不明就里,但仗着内功修为非凡,凝神倾听,却也将那五名骑士言语听得三四分于心头耳中。

但听为首一名骑士淡淡道:“本寺方丈大师说那几名点子,逃遁路径必过襄阳,让咱一干俗家弟子,仗着宝马的脚力来探一探路,好让凌云,乌尤二寺高僧们有万全准备,与连云帮的杂碎们算一算总账!”

凌云,乌尤二寺,同宗同源,皆建寺开山于大唐,本也是两处不争红尘的修道礼佛之所,但后值安史乱世,五代纷争,战祸扰的川中盗匪宵小当道,天府之国生灵涂炭。凌云,乌尤两寺寺中修道僧人竟也不得不练些拳脚以求自保,民间蒙尘落寞的异士豪杰,走投无路而来到凌云,乌尤两寺依凭青灯,常伴古佛的也不在少数,待的大宋开国,四海昌泰,凌云,乌尤古寺习武的规矩亦就延续下来。寺中不乏于佛法,禅道有为高僧,更是不缺天生奇髓异骨的练武奇才,三四十年间,凌云,乌尤二寺武学便在江湖上名头鹊起,凌云寺老方丈更是内外修为具入化境,因见江湖上有些宵小匪类,不知从何处学得些似而又非的凌云,乌尤功夫,做些杀人越货,采花谋财的勾当,败坏两寺名声,心中甚是愤懑。纵老方丈与世无争,但也不愿两寺为他们背上这等龌龊黑锅,索性穷了毕生之力,纂写了上下两卷《三船经》,搜罗了残唐五代以来,两寺精绝内外功夫,经书虽是凌云寺老方丈亲笔所纂,但为防万一,乌尤寺中也录有拓本,奈何乌尤寺众僧未得凌云寺老住持点拨,于一些精绝武功重要关节始终怎么也彻悟不出,那精绝武功自然是练不成的了,是以这十年来,两寺众僧虽均将《三船经》背的滚瓜烂熟,谙熟于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凌云寺是蒸蒸日上,而乌尤寺武学却是日渐式微了。

查大成将骑士的话听在心中,不觉好笑:“我连云帮平日虽做过些替天行道的勾当,但与川中双刹可是头一回结下梁子啊,哼,这伙贼秃驴来的也快,嘿嘿,可不对了,秃驴还没来,倒先来了一批假秃驴来送死,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行,地狱无门你偏来了,哈哈,想要投胎,老爷送你们一程便是,至于到了地府阎王面前,可怪不得老爷我了。”

查大成心下明白,五名骑士虽非庸手,但也绝算不得高手,若单打独斗与自己论武,自无一个是自己敌手,但此时境况非凡,又怎可能来一一比武论道?

心下计策未定,又听得另一骑士说道:“这酒肆古怪的紧,方才咱们自西赶来,便见有行人三五一伙,惶惶急走,想必逃走的必是这酒肆中的酒客,他们定在酒肆中遇到什么变故,才齐向外急走的了。”

又一骑士沉吟附和,道:“会不会是遇见了什么歹人土匪?”

带头骑士斩钉截铁的否定道:“必不是什么歹人土匪,襄阳城是荆襄重镇,又有襄阳赵家,李氏傲雪门等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名门大派,即便是江洋大盗,惯偷飞贼,给他们九条命怕也不敢对襄阳城有所染指觊觎。”

一个内力稍逊三名骑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查大成耳中:“大哥说的对,倘若是歹人土匪,劫住恁大一窝肥羊壮牛,哪有既不劫财,又不劫人的道理?”

带头骑士淡淡一笑道:“想必必是点子安排的诱敌之计罢了,”一昂头,伸展内息,声如洪钟,故意像酒肆扬声说道:“兄弟们,点子们应该溜过襄阳了,再向前去也是徒劳,咱们一身风尘,还是到襄阳城中,美美吃他一餐,请几个好看姑娘来唱上一两首小曲,让咱几个乐上一乐,解解乏是正紧事。”

言讫剩余四名骑士,或怪笑,或附和,或起哄,或欢呼,四人内力不弱,所迸嗓音又带有极厚内息,渗入耳鼓,甚是嘈杂。

杯茶功夫之间,嘈杂之声由近及远,渐至无声,查大成心中冷笑道:“臭灰孙子,这等拙劣‘易气法’老爷十年前便练的比你们现在精熟,真是班门弄斧,哼,老爷到要看看你们玩的什么把戏。”

“易气法”是江湖中修习内功,锻炼丹田的入门法诀,查大成内修超出五名骑士一截,虽不能说五名骑士班门弄斧,但想用这种功夫来障查大成的眼,的确也算有些拙劣了。

查大成在房梁藏身半晌,所受自己掌力震荡之伤已近完好,当下双目炯炯,紧盯酒肆门槛,只待变故一现,夺门而逃。心想凭自己武功一时半刻虽不能胜过五名骑士,但自己若一心出逃,他们倒也不易拦截。

遐想之时,听得十数件微小铁器“嘶嘶”破空之声,环环射向酒肆四方死角,查大成向下俯瞰时,只见微小铁器之后又跟着乱射入十数件子午钉,透骨针,铁莲子,飞蝗石,一类大而难避的暗器,查大成不禁暗骂:“奶奶个熊,真他娘的狠,老子要躲在下面还不被射成筛子?”

暗器暴雨之后,两名骑士已舞动薄脊弧刀,大喝着抢入酒肆,立下门户,眼神环顾,四处搜索他们追寻的“点子”。

只听角落中一个死气沉沉的淡音,边喘边咳道:“和连云帮算账不敢一刀一剑比划较量出个真章,却只敢用这般卑鄙无耻的下三滥手段来暗算别人性命,凌云寺的武功可真是高明的很啊。”言语早夹着条榆木长凳飞出,两名骑士尚未料到暗角中有人,更恐飞出长凳有诈,身子一偏一斜,两柄弧刀一圈一截,利索将长凳切为两段,两段长凳之后,跟着一个面目狰狞,通身血污的独臂人飞掠出来,这人正是方才为《三船经》被查大成废去右臂,痛晕过去的钟大言。

钟大言身负极重内伤外伤,身法不比之前,但也着实迅速,一名骑士眼眸一花,取刀欲斫钟大言,一招挥下,反觉手腕力道一轻,定睛来看,一柄将自己掌心磨出刀茧,从未在人前脱手的银脊弧刀,竟在一息之间被钟大言白手缴了过去,大惊之下,羞,怯诸多情绪也一股脑涌上头来,身法一滞,痴痴出神,居然忘了进击。

钟大言一声断喝,弧刀一抖,隔开另一名骑士弧刀,前踏半步,倏出一招“吴刚伐桂”,在那骑士肩头豁出一条抵骨口子,骑士低哼一声,向后斜退,钟大言哪肯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正欲接上一招“嫦娥奔月”结果骑士性命,猛觉双腿似失,腿力一乏,身子一歪,勉强倚一条长凳坐了下来,向后一望,只见门外另三名骑士仗剑提刀,也冲将进来,钟大言凄声大笑:“放的好暗器,好得很,好得很,老子一日之内,既成独臂,又失双腿,妙得很,妙得很,想要老子性命,来拿便是!”

那名被钟大言缴刀骑士从同伴手中抢过一把虎头厚刀,向钟大言脖颈急削,口中不住碎道:“你这连云帮的直娘贼,夺了老子的刀又怎么样?老子不是照样用刀杀你?”

刀势滚落,钟大言双目虚阖,嘴角杂着血痕轻蔑上翘,只冷冷一笑,不再吐露一言一语。

为首骑士乍然张唇止道:“且慢动手。”语锋带着一颗铁莲子飞出,“叮”地一响,捉刀骑士刀势一颤,偏过寸许,正正砸中钟大言肩头,骑士将刀向上抽出,钟大言惨叫一声,肩头与他先前所伤骑士有了一条别无二样的刀锋滚过的红口。

为首骑士淡淡道:“不论你是不是连云帮的人,你伤我弟兄,让我弟兄流血,你得还!”

钟大言忍痛吼道:“你们人多,又用暗器伤我双腿,话可就不必说的恁样正人君子了!”为首骑士冷冷淡笑,负在身后右手指节,猛然向前胸抬起真伸,藏于指缝中的五种暗器迸飞而出,射向钟大言“檀中”以上几处死穴:“对待君子自有对待君子的方法,可惜你不是君子!”

查大成在横梁上用功闭气,不敢呼吸,而今更是只敢放耳凝神倾听,为首骑士射出暗器之后半晌,查大成也只单单听到暗器与肉体想融之声,心知钟大言必被暗器打中,不觉暗暗叫苦:“钟大言这家伙功夫也太不济了。”浑未想到自己方才对钟大言下的连连杀手,才至钟大言此时武功大打折扣。

又听为首骑士连笑两声,声势虽大,气道倒虚了不少:“哈哈,死了,死了。”内息紊乱,几近衰绝。

查大成更是听的云里雾里,满腹狐疑,向下探头弓腰一望,不觉又惊又喜,只见钟大言伏尸脸孔向下,左臂箕张爆舒,为首骑士业已面如金纸,坐地气绝,与钟大言一并死了,查大成想道:“钟大言‘柔掌’功夫还算有点火候,嘿嘿,老子害了他性命,他却救了老子一命,他若地下有知,不气得七窍生烟,八孔流血才怪!现在好了,人死了,老子在趁乱杀了这几个假秃驴,不仅《三船经》能到手,性命也正大光明的保了下来,在帮主他老人家面前可是奇功一件了,哈哈。”

横梁下方四名骑士见变故徒生,头领与钟大言同归于尽,不觉阵脚自乱,惊慌失措,不多时竟分作两派吵嚷起来,一派说要先葬了头领,一派却说先在钟大言身上搜到《三船经》以免本门神妙武功外露流传。

查大成在梁上暗运掌力,须臾之间,查大成双掌之上便已聚了一层浓焰般的罡气。四名骑士一坐三立,仍围在首领尸身边吱吱喳喳,争执不休,查大成不觉好笑,身形甫起,足尖在横梁木上轻轻一点,如鹰隼般自上而下俯冲下来,掌力更携山雨之势,身影落地,立将那名被钟大言削透肩骨的骑士毙于掌下。

三名骑士吃惊不小,不假思索将三种不同刀剑齐向查大成攻出,查大成见来者不善,身子向后一挫,真力贯腿,右脚一抬,踢飞骑士头领尸首,三名骑士招式均已用老,不及收手,直生生将自己头领戮为血酱。

查大成哈哈大笑,三人平素早将头领奉作自己的兄长亲人,哪受得了查大成这般捉弄?不自禁齐齐动了真怒,正待绰刀剑来攻,不料眼前一黑,一见之下,竟是查大成在钟大言尸体之上灌上内力,用钟大言血肉之躯,纠缠住了三人兵刃,三人进招原本就猛,更兼钟大言将死不久,体内血液尚未冷却,三名骑士的兵刃在其中陷的自是更深。

三人一身功夫全在兵刃之上,哪里肯轻易撒手?查大成一手负背,一手拿着钟大言左脚脚踝,输送内力,将三人兵刃锢的更紧,双颊之间却是气定神闲,悠然自得,他吟吟笑道:“若放开刀剑,老子饶你们一死,你们也不愿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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