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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离别

玉柱般的指节,缓缓捏合,形成一个近似拳头的弧度。

燕语,莺鸣,风吹,具在凝神攒掌的赵襄耳中幻化为虚无。

一拳推出,宛如月照大江,钟沉苍翠,浑厚简练的白光自他五指指尖裂出,尔后,重重碎落平空,在双耳鼓膜边回荡这剑气的跫音。

“不错,已经有了几分火候,如若配合上你家传的青釭剑法,应该可以独自行走江湖了!”玄秋道人仍是身着一挂邋遢道袍,抿了口葫芦中的装盛美酒,十分享受的咂嘴说道,“不过如若碰见真正的高手,你还是逊色了一截,并且小娃娃你有先天的弱势,所以日后纵然行走江湖,也要少跟人争斗厮打的好,你明白了吗?”

玄秋道长的话中音赵襄自是明白的很,她将剑气一撤,点了点头,恭敬应了声:“道长所嘱咐的事,后生必定铭记在心!”

心中暗自想道:“原来连凌云寺的归云大师也治愈不了我身子上‘易水寒’掌毒,罢了,我原本也就不是一个爱与人争凶抖狠的人物,道长的嘱咐怕是多余了的!”

“好好,小娃娃,我在你家府上住了一十五日,你父亲和你两位叔叔的伤处老道业已全部医好了,老道也就该走了!”将手中就葫芦微微摇晃,展容大笑,全无半点离别之伤之痛。

赵襄心中却又说不出的不舍,当即说道:“道长……您又何必急着走?难道是我家对您的招待不周吗?还是下人奴仆们有所怠慢,后生后生……”

“小娃娃,看来你当真是不谙世事,”嗅了嗅葫芦中四溢酒香,却又欲饮又止,十分惋惜接道,“老道有个规矩,在红尘里任何一处地界所呆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天,否则便要自己对自己重重责罚,若不是看在小娃娃你的面子上,老道才懒的掺和你们家的家事,想要我为你们家人治伤医病,那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江湖上虽然对你襄阳赵家尽是赞扬之声,但是老道却是对你们家的底细一清二楚的!”

终于忍受不了美酒的诱惑,深深抿了一大口酒水,缓缓咽了,不徐不急的接道:“你赵家的高祖便是那在长坂坡上七进七出,在曹操百万大军中入如无人之境的常山赵子龙,是也不是?”

玄秋道长嗓音十分慵懒与闲散,仿佛只是在叙说一个十分平常大众的故事,但赵襄却着实惊了一惊,虽然本家的家史并不是江湖上不可得知的机密,但当今武林之中深析襄阳赵家由来历史的也是少之又少,而玄秋道长看似玩世不恭、游戏江湖,但实似和本家大有渊源。

赵襄面色不禁为之言语一凝,答道:“道长说的不差!”

“这就对了,赵子龙的孙子不问军国大事,只求自身安稳,避祸于红尘,辞官于蜀汉,来这稍稍安宁的襄阳城,一过便是一辈子,”眯眼瞅见葫芦中美酒业已见地,不禁兴头大减,索然说道,“尔后赵将军的子孙便在襄阳城中传宗接代,又兼有赵子龙的家传绝世武功,不久襄阳赵家便成了无论是武林还是商海的一派大家!”

“玄秋道长怎么会对我家的去事了解的这样清楚,他如若和我赵家有隙为何要救我赵家恁多人的性命?他如若和我赵家交往频繁,怎么我从未在父亲嘴里听到提起玄秋道长的名字?”赵襄满腹狐疑无处可泻,竟在玄秋道长面前垂首深深思想起来。

“小娃娃,你在想什么?”

“啊,”赵襄猛一抬头,直直盯视玄秋道长浑浊但却不无温暖的目光,敬声回道,“我在想,玄秋道长对我家有重塑之恩,为何不等后生父亲苏醒之后,好好感谢道长一番后再过辞行,这样离别,道长难道不觉突兀吗?”

“哈哈哈,”玄秋道长听出赵襄话音间竟藏着深邃淳朴的挽留之意,禁不住哈哈一笑,“小娃娃,老道对你说了吧,原本老道这次上那彭意晴的隐坛,只不过是想废了她的武功令她一心一意的研究医道,普济世人,却是全然没有想来插手管你家的家事的!”

“可是道长毕竟救了后生一家人的性命……”

“后来,老道出手,全是看了小娃娃你颇有些侠义心肠,大家之风,如若那时候是你父亲求老道我,老道我情愿看他死在彭意晴的掌下,也绝不会动一根指头去救他的!”长长叹息,眼睑眉梢边的皱纹如同刀刻剑削般的褶了起来,神色在一言之间,变的甚为严肃,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

“玄秋道长为什么要骂我的父亲?爹爹他一向清高孤傲,武功也高深的很,难道是十五年前做错了什么事,而惹的玄秋道长不高兴吗?唉,不知道爹爹是做错了怎样的事会惹得玄秋道长这般堪破大道的逸士仙人来出口骂他!”赵襄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与兄长眼中如完人一般的父亲,在玄秋道长的口中竟会一文不值,心扉莫名有些悲伤,也有些疑惑。

“小娃娃,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爹爹到底做过些什么?”淡如轻纱的音色,一下子便点破了赵襄的心事。

赵襄双颊一红,处境甚是尴尬,对那些年代都有些飘渺隐约的事物,他的内心深处想要无比的亲近,却又想冷漠的疏远,一时竟然哑口。

“有的事告诉你这个小娃娃反而不好,这些都是发生在上一辈人中的琐事,小娃娃你要记得,你是个宅心独厚的好孩子,千万不要在滔滔红尘的浪迹中有所变化,”顿了一顿,语锋柔柔接道,“好了,老道所能做的,也都全部做了,小娃娃你能做的也做了!老道走了!”

身形猱起,神似一朵暗色云朵,赵襄伸臂前去阻拦时,玄秋业已跃然一个起落,向赵家护院的石墙外纵去了。

“罢了,”唇角处弯起自嘲的微笑,缓缓放下手臂,自语着说道,“玄秋道长本事通天,凭我也是拦不住他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是筵席散的早或晚罢了。”

回身向房檐信步,耳鬓似乎还能听见一股极为清润的长音。

“莫道秋江离别难,舟船明日是长安。”

自嘲的笑靥,淡淡的,淡淡的,变作一种从所未有的微笑,浅浅搁在唇角处的梨涡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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