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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都是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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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看似自言慨叹,实则是说给苏秦听的,目的是想要看看这个田老将军举荐的名士才华几何。

苏秦自然听出了其中深意,不过此刻他却而立于庙堂之上并未出言,齐廷君臣都在等待,他却一语不发,好似无言以出口一般。

苏秦此举是有意为之,这是要套路“耿直”的田婴啊,不动声色而察言观色以船模他人心理的本领是深谙鬼门绝学的拿手本事。

他这是等田婴出言讥讽。更料定田婴此人必为所动。

苏秦步入齐廷至此虽然至始至终没有怎么看田婴的脸色,自然也谈不上察言观色来判断田婴的心理活动,但不代表他就不能揣摩田婴心里在想什么。

即便不看田婴一眼,但通过田忌的举荐而站在齐国庙堂的事实,加上以往与田婴的接触等等便能推知其心之所意是为几何。

归根结底就一句话,除非田婴对齐国相位不感兴趣,能容忍他人夺取,这显然不可能。

果不其然,田婴见苏秦久久不语,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在齐王面前打击他的机会,心中更是一笑,因为他忽然想到了苏秦曾经与他聊天谈心之余自曝家境情况,想到这里田婴心中大定,忽然出列说道:“启禀我王,臣下有所疑虑。”

“相国请说!”见苏秦未出言齐王便允道。

只见田婴看向了苏秦,淡淡而说:“我王容禀,说来也巧,苏秦先生入齐三年,臣往日与先生便有过几面之缘,只是不知先生竟是得孙膑先生授其学,直至今日会面于齐庙方才得知。”

“哦?”齐王惊讶,道:“如此说来,甚是巧妙啊——!”

田婴又似是笑言道:“本相昔日多次请先生入齐为官,先生却屡屡言辞推就,今日却……老夫不察,先生可是另有隐情?”

苏秦当即面向田婴一拜,有礼的说道:“对相国隐瞒一二实乃苏秦不对,本该如实道来,苏秦一介布衣虽承蒙孙膑先生教诲,不过是得起所学一二,万不敢借孙子之名博取名望。至于屡次推就相国美意,实乃苏秦昔日颓靡不振,本再无仕途之意,今得田忌老将军鼓励复仕途之心再起。故,望相国恕罪!”

“先生气节,寡头钦佩。大丈夫不求功名,胸腹才华却碌碌无为,岂不悲夫,先生再度出山,大善——!”齐王一听顿时赞许的说道。

好一张口舌之辩,田婴见苏秦诚恳之至的模样,简直牙疼、胃疼,还没准备数落,一开场反而让齐王欣赏,让田老将军欢心。

田婴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到底是一张什么嘴,与鬼谷门的人争口舌之利,真是不知者无畏。田婴显然未曾放弃,只见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先生确是一介布衣之士,本相如若未曾记错,昔闻先生归家之时,妻叹不理,织布不迎;先生夫纲尚不能振,何以振朝纲?”

此话一出,齐王一愣,齐国庙堂更是传来一片嬉笑哈声,夫纲不振这等事情在朝堂之上被爆料出来,对于苏秦而言简直是蒙羞之耻辱。

其中有一臣子自恃机灵,想要借此机会对田婴趋炎附势,于是好奇的问苏秦道:“先生果真有此事?”

“苏秦是老实人,不敢隐瞒,确有此事——!”苏秦波澜不惊的回答。

群臣一听当事人直接承认,顿时笑声更甚,那臣子继而言道:“夫纲尚不能振,朝纲更不能振。这治国之道可远比御妻之道难千倍万倍,先生怕是有名无实,若身居其位,辅国不得只怕误国啊。”

“不以孙膑先生之名博取名望倒也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啊,哈哈——!”另一臣子不咸不淡的说道。

“哈哈——!”

面对一众朝臣的讥讽,座上齐王的沉默不语,唯有田忌老将军面色不自然。

苏秦在齐廷群臣一阵嘲讽讥笑之中忽然仰天一笑,这一笑倒是让庙堂大殿安静了不少,几经独有苏秦的肆意的笑声。

末了,苏秦止笑而看向田婴,齐廷君臣皆闻其言道:“齐相既然重提苏秦旧事之丑,苏秦再细论一番又有何妨?”

竟还要自爆家丑?是不知羞耻还是什么?不少人看向苏秦心中如此想到,却也乐得听闻这等情节。

“齐相所说不假——!”苏秦旋即敞开双臂,朗声自言道:“苏秦一介布衣寒士,自幼家境贫寒,读不起书。年少轻狂而闯荡天下亦屡屡受挫,是故归家妻不理我、织布不迎,夫纲不振,此事不假。然苏秦终大彻大悟,心有宏图之志却才学疏潜,惟我心恻却又心有不甘。”

“齐国稷下学宫,天下有名,故苏秦背井离乡慕名齐国稷下来此求学,图以成学以待有朝一日建功立业,一雪前耻。”苏秦回忆往昔年少经历,真真假假参合一起就连他自己都信了,只见他继续说道:“苏秦曾立下誓言,学而不成,誓不出山,读书欲睡便‘头悬梁、锥刺股’,只为学成出山!”

“悬梁刺股……!”齐王一听不禁动容,为学有所成,不惜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强迫自己,其心比金坚啊,简直比磐石还坚固,不少人都惊讶不已,没想到苏秦此人竟有如此恒心。

就在这时,齐国群臣看到苏秦的面色浮现了一抹感激之色,只见他继续自言:“……偶然得以幸遇孙子,更偶然得知苏秦悬梁刺股而只为求学,孙子恻隐之心有感而发,于是不吝传习治术于苏秦,终学而大成!”

“先生一家之言,恐难令人信服啊!”一臣子出言质疑道。

苏秦一笑,不与应答,惟闻其自言慨叹道:“昔日苏秦于贵国稷下幸闻学宫之长儒家大师孟夫子论道,此番景观突感而发亦心有所感,孟夫子论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降大任于厮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捞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田婴一听苏秦此论不禁面色一变,座上齐王忽然细不可查的睁目凝视着苏秦,齐国群臣一阵错愕。

这是要告诉齐廷之上的所有人,我苏秦妻子不理、夫纲不振,更头悬梁、锥刺股,这是天降大任于我之前对我的磨砺,我苏秦虽是一介布衣寒士,却如昔日管子、百里奚等人并置,皆胸腹王佐之才,得我辅国,国必大治。

苏秦此言看似轻飘自叹,实则让齐国君臣蒙羞,尤其是齐王,这岂不是说你齐王没有慧眼识人之能,如百里奚这等大才就在你眼前竟丝毫看不出来?如此君王岂不回馈?

苏秦这张嘴骂起人来非但不带一个脏字,还如此悲夫。

“唉……罢了罢了!苏秦虽一介布衣寒士,然心有鸿鹄之志,本想与齐王论道天下大势,面王献策,却不料到头来于堂堂之上自曝家丑……”只见苏秦摇头自嘲自语,叹息而止。

话语至此而止便再次面向齐王长身一躬行一礼,道:“苏秦告辞——!”

座上齐王伸手欲言,却发现苏秦头也不回,只得欲言又止,眼睁睁的看着他踏出大殿。

“先生且慢——!”田忌顿时急道,怎奈何苏秦这一刻傲娇至极,对齐王拜礼完毕便是拂袖了去,好不潇洒,即便田忌出言挽留再也毫不回头,其举动之决然没有丝毫犹豫的样子。

此时此刻,庙堂之上落针可闻,田婴被田忌这个三朝元老怒目而视确是低头而不敢与之直视,他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今日发生之事,来日传出庙堂,田婴之名必将被天下人所不齿,以己不齿之为而成就他苏秦之名,苏秦这厮可恨啊——!

不用多久,也就几年过后,田婴便知道齐鲁大地之上开始流传苏秦“悬梁刺股”的事迹,乃至越传越广最终传至整个天下,而他成为了其中被人唾弃的大反派,名士苏秦则被人天下士子称颂赞扬。

此刻的田婴是既后悔又更加忌恨苏秦了。落得这么个一败涂地的下场只能说提到铁板了。

这是典型的套路不成反被套路啊,和卫峥、苏秦、张仪这些人争口舌之利简直是自取其辱。

显然,苏秦带着倾覆齐国的使命,不可能真正的拂袖了去,他这是耍的一套欲拒还迎的戏码!

但齐国庙堂的君臣却不知道这一点,而今如此摆在齐庙眼前的事实是:事情闹的这么大,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座上的齐王显然很不高兴,一时间满堂静默,无人说话,田婴这个始作俑者更是准备好要被齐王痛斥一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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