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乔最近在整理自己手头上的东西。
她发现，不知不觉, 她在公寓的房间似乎东西塞的有点……满？
倒不是说满的没地方让她活动了。
而是她捡漏留下来的一部分暂时不想出售的古玩、藏起来的汝窑天青盏、停云馆帖、叶仲三鼻烟壶……还有拜师的时候收下的包括一月水仙杯在内的一系列的古玩、首饰……
路小乔忽然发现, 她的小房间里所有东西的价值加起来貌似……高了点？！
这种情况下, 还住在这里, 安全性不够不说，也很不方便。
还有之前订的拼瓷画和油画，加起来十幅，挂在公寓那也挂不完啊！
路小乔稍微冒出了点想要在沪市买房子的心思。
但是看看她账户里的钱, 嗯……因为经常在捡漏买古玩，路小乔账户里的钱已经达到了八十万, 并且还有一部分在程一楠那边还没有完全出售。
主要是那些个大漏路小乔总是不舍得交易出去, 导致现在的钱想要在沪市买个合心意的房子……比较困难。
路小乔喜欢那种二三十年代建的老洋房, 上回去何先生那边就觉得不错。
并且她也没想着买大的，占地八十平的小洋房就很不错，带着小花园，三层楼，简直完美！
但是价格么……至少要四百万！
还是需要再等等啊……
因此这买房子的心思，路小乔先按捺在心里不提。
路奶奶那边, 看着恢复的差不多了, 催着路爸路妈接她回家去住。
为了方便照顾, 路奶奶暂时就住路小乔他们那边。
等到祖宅建好了, 直接一家人搬进去住。
范存仁因着黑市被扣的事情，反而一下子和路小乔熟了起来，隔几天就找路小乔去逛古玩市场或者吃个饭什么的, 嘴里对于顾怀安的抱怨压根就没停过。
这天中午就拉着路小乔一起去吃火锅，说下午一起去顾怀安的古玩店去。
路小乔想着程一楠等会儿也是要去古玩市场“销货”的，正好二师兄有车，就拉着程一楠一块儿去吃火锅了。
程一楠现在已经凭借着高超的讨价还价技巧获得了每个月不菲的工资和提成，再也不需要为着别人请吃饭她拿什么回请而担忧了，跟着就一起过来了。
正当三人吃的满头大汗、嘴巴通红的时候。
路小乔的手机响了。
路小乔一看，噫？大师兄？
她看向范存仁，难道大师兄知道他们等会儿要去他店里不成？
范存仁赶紧摇了摇头，表示他啥都没说过。
路小乔接通电话，和电话那头说了两句。
突然冒出一句，“你说黑市？！”
范存仁倒饮料的手一抖，直接倒在了桌子上——他现在是一听黑市这两字儿，就反射性的一哆嗦——想起他爸妈的混合双打了。
其实范教授他们之所以会揍范存仁，倒不是因为他去了黑市。
混古玩圈子嘛，总是会涉及一些灰色地带的，只要坚持住自己的底线，一些原则性的错误不犯就行了。
打他，主要是他明明知道黑市不简单，进去之后还不谨慎！发现古玩被人调包了，身处黑市，势单力薄的，第一时间应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先出来再说啊！
他居然还大咧咧的说出来了，还拒绝付钱？！
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不知道避开危险，不打不行啊！
路小乔这边已经“好的，我知道了，下午就过去。”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之后，面上有些古怪。
范存仁好奇极了，“大师兄电话里说了什么？怎么就又提到黑市了？”
路小乔看了他两眼，看得范纯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了，路小桥才张嘴说道，“大师兄说要带我和你去黑市拍卖！”
“啥？！”
反应过来路小乔说的是什么之后，范存仁把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放，“这不公平！！！”
要知道，范存仁从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念叨着，要顾怀安带他去黑市的。
整整念叨了四年，都没得到同意。
怎么轮到小师妹就、就主动带她过去了呢？！
范存仁觉得自己老委屈了！
他觉得小师妹来了之后，自己受到了从他爹到他大师兄的实力嫌弃！哦，他娘现在生他的气，也不稀罕他了！
路小乔咳嗽了一声，提醒了一句，“大师兄说的是，带我们两个一起去。”
主要是因为这回的事情，师父范教授特意提了一句，让顾怀安带着路小乔两个小的多历练历练，也省的他们好奇心旺盛自己去反而出了什么事情。
这解释也安慰不了范存仁内心的小委屈，这个时候，大口大口的吃肉才能让他的心情恢复！
路小乔也问了程一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程一楠却觉得之前说了带两个人去，再多带一个会很麻烦。并且她手头还有几件古玩需要处理，就表示她还是不去了。
于是，一顿火锅吃完，范存仁把程一楠送到藏宝楼，两人就往顾怀安的古玩店走去。
顾怀安的古玩店开在藏宝阁附近，但并不在藏宝阁里面。而是在距离藏宝阁大约百米的一条街上，店铺的名字叫做怀古轩。
看着上头的招牌，范存仁还不忘给路小乔吐槽，“这名字是大师兄自己取的，让我爸题的字。虽然说怀古怀古，听着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我总是会暗戳戳的觉得，一方面是大师兄想把自己的名字嵌进去，另一方面是他想说自己虚怀若谷！哼哼，可惜大师兄一直不肯承认！”
范存仁转头说这个的时候，身后顾怀安其实已经站在门口看着他俩了。
只可惜路小乔给范存仁挤眉弄眼的，范存仁压根没发现！
等到顾怀安在范存仁身后开口，“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店名还有这样的含义？师弟你知道的不少嘛？”
路小乔就跟看特效似的，路小乔看着范存仁一寸寸的僵硬了。
转头看着顾怀安，范存仁立马露出谄媚的笑脸，“呵呵，大师兄，你啥时候来的？哈哈，那啥，我刚刚只是跟师妹随便唠嗑两句，开玩笑的。”
好在顾怀安想着等会儿还有事儿，没有收拾范存仁，把这件事儿先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不提。
***
要说今天的黑市拍卖会啊，还是超哥联系的顾怀安。
主要是上次范存仁拒绝付款，认为古玩被调包的时候是大咧咧的喊出来的，那个时候黑市拍卖刚刚结束，还有一部分人没走，自然是听到了这些话。
几天后传开了，来过超哥那边参加黑市交易的一些熟人，心里也不免嘀咕两句：他们之前买的东西，是不是曾经也被调包过？
这对于超哥他们的生意，可以说是很严重的打击。
这急着又新办了一场黑市交易，就是为了扫清前面不利的名声。把顾怀安他们一并请过来，证明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
开着车在路上的时候。
顾怀安还在跟路小乔还有范存仁讲解参与黑市拍卖的注意事项。
“虽然说黑市交易可以转账或者开支票，但是懂的人都知道，最好还是直接带着现钱过去。”
顾怀安瞥了范存仁一眼，“上回你直接银行转账，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生人！”
“主要黑市交易属于灰色地带，去里面交易的人都不愿意惹上麻烦。”
“你要是看上什么东西，拍下来给了现金，那就是钱货两清，出了门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是如果用支票或者银行转账的话，就容易被查到。”
路小乔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但问题在于——“大师兄那你快找个地方停一下，我先去取点钱！”
范存仁也在旁边点头，“师兄你都不提前讲一声，我们俩什么都没准备。”
顾怀安的车子却没停，“早就帮你们准备好了，在后备箱里，每人一个箱子，箱子里装了二十万，你们待会儿直接转账给我就行！”
作为大师兄，顾怀安早就把方方面面考虑过了。
车子一路开过去，最后停下来的地方却不是他们上次去的地方。
看来是换了举办地。
这回依然是要把车子停在外边的，需要人在弄堂里转一转才能找到具体的位置。
敲了敲门，这回上次的那个黄毛已经不见了，开门的是个没见过的小个子。
不多时，听到顾怀安他们已经过来的消息的超哥就来寒暄了。
顾怀安和超哥聊了几句，两人似乎都忘了上次他们之间差点发生冲突。
超哥的旁边，是脸颊上有酒窝的小六——看来上次帮着发现了内鬼，小六成功的得到了超哥的青眼。
外面看起来，这里似乎是普通的居民住宅。
但是等到路小乔他们进去里面，却发现除了几根承重柱，里面几乎被打通了，空荡荡的放着二三十张椅子，倒仿佛像个仓库似的。
屋子里刻意开着那种昏暗的灯光，不凑近一点，连人连都看不大清楚。
路小乔三人提着箱子随意找了一排位置坐下。
不多时，就看见超哥到最前面去了。
“我朱超在这一行做了快八年了，相信诸位愿意过来也是相信我朱超的能力。”
“今天这场拍卖办的比较急，是我下面一兄弟突然带了点好东西。”
“话不多说，和以前一样，不介绍、没有底价，有人感兴趣的就上来看看，而后咱们价高者得。”
说完，超哥就让旁边的小六把东西端上来。
桌上摆出来的，是一把白玉如意。
雕刻成一朵灵芝的形状，旁边用浮雕的方法雕刻着松树和仙鹤的图案。
几个对白玉如意感兴趣的人已经上去了。
路小乔这还是第一次参加黑市拍卖，即便没准备买这白玉如玉，也还是跟着上去凑了凑热闹。
上面的灯光依然很暗，不过相对于座位席那边稍微亮了一点，至少不需要眯着眼睛凑近才能看清楚。
旁边准备了放大镜，可以让人随时取用。
轮到路小乔上前的时候，路小乔拿着放大镜观察了上面的松鹤图案，又看了看玉质出现的鸡骨白，没有吭声，看完就下去了。
刚坐下，范存仁就凑过来问道，“怎么样？”
路小乔低声道，“鸡骨白，看不出质地，不过真倒是挺真的。而且……一股子土腥味儿。”
意思是东西应该是刚从地里挖出来没多久的。
所谓鸡骨白其实是一种石灰沁。
受石灰沁的古玉，出土时表面颜色都如同石灰，对光也看不到质地，以盘熟后，颜色会逐渐变红。
通过这第一件东西，顾怀安他们就已经对超哥的这一批货有了猜测，估计都是不怎么干净的。
因为看不清质地的关系，这白玉如意的成交价并不是很高，一个戴眼镜的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花了五万块钱就拿下了。
路小乔一直在等着让自己眼前一亮的东西出现，没有轻易出手。
范存仁是最先出手的。
他拍下的是一块晚清的云石插屏。
用的是鸡翅木的架子，里头是一块纹路好像有一只鸟雀停在一颗松树上的奇石。
石头的空白处刻着几句诗：石骨孕疏花，沁入翠屏冷，惊看雀踏枝，蹁跹弄春影。
款识留的是小长芦馆主人。
小长芦馆主人，指的是严信厚，是清晚期的一位名人。和胡雪岩、李鸿章都有过交往，本人擅长书画篆刻等。
这有名有姓的东西，大家都能估摸出大概的价格。范存仁直接把二十万用了一半，才把这插屏拍下。
对于为什么要拍下插屏，倒不是范存仁喜欢收藏这个，只要是拿来讨好他母亲蔡老师的。
“我妈这回是真生气了！”范存仁道，“平常我爸要揍我，我妈都是在旁边拦着的，这回居然和我爸站一块儿打我了！而且那天以后，我妈见了我，已经好几天没笑脸了！”
“我想着，她就喜欢这些个好看的摆件什么的，买回去送给我妈，也好让她消消气。”
听到这理由，路小乔和顾怀安同时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这插屏送过去，蔡老师是会为儿子想着自己高兴呢？还是会因为儿子又去了黑市再揍他一顿呢？
不过这回有了师父的同意，应该……不会挨揍吧？
再过了一会儿。
路小乔看着超哥拿出了一尊清代的铜胎掐丝珐琅兽面纹熏炉，眼睛亮了。
路小乔一向是觉得掐丝珐琅特别的好看的。
掐丝珐琅从元代开始传入花国，其中以明代的景泰蓝最为出名。
在铜胎上，用极细的金属丝焊接在胎体上造出各式图框，再将珐琅釉填满空隙。然后经焙烧、研磨、镀金等多道工序而成。
路小乔看上的这只铜胎掐丝珐琅熏炉，应该是炉、瓶、盒三式其中一件，是清宫宫廷燃香专用器皿，造型精巧，别致美观。
香炉仿造商代礼器铜鼎的造型制作而成，整体釉色呈现漂亮的蓝色，加以其他釉色点缀。双立耳，敞口，平折沿，斜腹，腹部四角有铜镀金棱脊，平底，四夔龙足，四面开光镂雕花卉纹，盖钮镂雕相同纹饰。
这样漂亮的东西，不仅路小乔喜欢，在场也是有不少人喜欢的。
其中就有一对……额……疑似土大款和他的小情人儿的。
在掐丝珐琅熏炉一被拿出来之后，就听到那个穿着有些暴露的女人倚靠在旁边四五十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上，“老公～～我喜欢这个，你帮我买下来！”
这么说着，还示威性的朝路小乔这边看了一眼。
被无缘无故瞪了一眼的路小乔一脸懵：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