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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叶子 (前传) 第二十二章 一个人的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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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坐在书桌前面,我望着我眼前的作文簿,又想起了那天的鬼故事。最糟糕的是我还想起了那鬼故事里的主角对我说:「记得补交。」这回惨了,周末前她去指导一场女篮比赛,要我们高深莫测的校长出作文题目。我们都是有够倒楣的,听完了校长出的作文题目……大家都瘫痪了。

「听好了……题目是:我的家。」校长的笑容永远都带着那么稳重高雅的气质,而班上这群猴子面对他永远都笑不出来。那是满满的纳闷与无奈,大家都是带着这样的心情看着站在讲台上的校长。

「虽然这是小学生的题目,可是要从这种题目写出大文章可是不容易的。」他的从容让这群性急的猴子几乎抓狂,这回,他说:「这是一种挑战。」

这挑战我什么?挑战我说谎的空间?那校长,您成功了,我的说谎空间还是跟蓝天一般广阔!所以今天早上,这星期天的早上,我对打算带「全家」出游的爸爸说:「我不去了,我的肚子还在痛。」虽然昨天莫名其妙地泻了整天,但其实今早已经好多了。那爸爸听了转身就走也不问一问,姊稍微用身体拦住了爸爸的去路又问了我一句:「真的那么不舒服?」

「她说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了!让她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爸爸的背影大概是我最熟悉的,他的背影大概是最能让我安心面对的,至少背影是没有表情的。

「小宁,你一个人行吗?」姊问着。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撒谎,可是姊姊,我没有办法,我不是要说服爸爸,只是要说服你跟小鬼头。这样做也让无心带我出门的爸爸有理由不必带我去,不是吗?

「行的,而且我还有功课没做完。」我讪笑着,因为我家两位天才从没听过要做功课的。

「那就留在家里把功课做完!」那爸爸没回头说了一句以后往车子的方向走去,姊像在犹豫着什么,站在门口没走,那爸爸这才回头说:「馨柔,上车吧,别耽搁时间。」我推了推姊要她上车,然后对着大家摇摇尾巴说再见,就像来福正做着的事情一样。

在送走家人以后,我的胃开始埋怨没有吃到东西。一个人的星期天真是悠閒得可以,我哼着不成曲的曲调,拿了钱包骑着脚车一路地踩,一路想起小时候背后总会有个小鬼头拿着篮球坐着。到了后来,他越来越壮,就换我坐在后头,那特地架起来的铁架子本来用来放妈妈的菜篮,不过都是够宽大,放得下我跟小鬼的屁股,就把单人脚车变成双人。

星期天的天气,常常都是很晴朗。大概是天也想留个时间让忙碌的都市人跟家人聚一聚吧……所以,坐在公园吃麵包的我,总是看到一家一家的人。这样的家庭大聚会,害得我这个独自坐在石椅子上的人像个没人要的孤儿一样,最惨的是还要自我疗伤,催眠自己:「我有家人,我有家人……」

「其实,我只是选择不陪他们。」这么一想,心情就好多了。

篮球场上有一个正在投球上篮的人,我一直望着,大概是小鬼的感染,我也跟着他练篮球,也爱看篮球比赛了。小鬼还真的很厉害,不到几个月就晋升成为正选队员,果然是天才。突然感慨地叹了口气,察觉右脚被碰了一下,看一看,那是那个人的篮球。或许是不小心球打歪了,才滚到我脚边来。

「小妹妹!能不能把球还我?」篮球场上的男人喊着,本来我就打算把球扔给他,一听他叫我小妹妹,心里就有气。「臭小子,你也没老我多少吧!干嘛管我叫小妹妹?」我心里想着。就这样,赌气地并没有把球还他,因为我没欠他什么,那我还什么?

「我又没借你的球!怎么还!?」我别过头这么说。他愣了愣,又大声对我喊:「那──能不能把我的球给──我?」

我望着那粒球,那个人也没得罪我,我才说一句:「好吧……」看在老娘我今天心情不差的份上。可是,手上还拿着没吃完的麵包,手掌又没像阿毅这么大。既然无法单手拿起球,我就把篮球踢了回去……

这一踢就很糟糕。

因为那男生的脸也变得很糟糕,气得鼓鼓的……像……像什么来着?我一时又想不起。他拾起篮球向我走了过来,第一句就指着篮球问:「知不知道这是篮球?」

「废话,这还用你说啊!」我心里虽这么想,但我还是只说:「看得出。」

「那你总该知道篮球不是用踢的吧!?」他的脸涨红了,很生气的样子。不过,我也没理睬,只是慵懒的回答:「知道啊……」

「那你还踢!」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谁规定篮球不准踢的?老娘我就偏爱踢!反正又跟社会规律没关系,我可以大声地说:「篮球是可以踢的!有问题吗?」

「……」对方越来越生气了,篮球被抓得紧紧的,我看着,心想搞不好他真能抓爆这篮球,虽然不好惹,可是,在猴子群里习惯了,所以我野蛮。这下又说:「没手拿啊!你只说把球给你,又没规定我用手用脚。」用手指戮着他的篮球,我说:「而且,我把球给你,你也不会说谢谢的哦!?」

他突然瞪起眼睛捉住我的手,一直说:「这是原则!是规矩!是不能不遵守的,知道吗!?」

「篮球不能踢的!这是规定!你做错了!你懂不懂!你错了!懂不懂!」他一直重覆着,我只是觉得手被抓得很痛,麵包被我松了手掉在地上,钱包的心很痛……

「喂!放开啦!很痛……」

在我不管怎么甩,怎么叫他放开,他都是歇斯底里地拚命说原则规矩。我快要飞一脚给他了,在我正打算踢开他,我听见熟悉的铃声……那是……我脚车的铃声,因为小鬼改装过,所以很好认。我看着我的脚车向我远去,我以更狠的方式踢开他。男生永远的弱处,就在大腿的交叉处,一脚狠狠地踹去,他软到趴在地上。我什么都不管,就连掉了的麵包也不理,尽管我饿得快疯了,却一直找寻我脚车的踪影。

「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家的烂脚车怎么还会有人想偷?」边找着脚车的我边想着。

想着想着都好想大哭,我昨天才蹲一整天马桶,早上好多了以后想跟家人聚一聚,却只会毁了爸爸整个出游计划,而被逼一个人留在家里。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正想静静地吃个麵包……这麵包没怎么吃到,它就躺在地上哭泣。

想……我还能想什么,想大哭?可惜从小到大,没人教我怎么大哭,就连跌倒了痛,我都不懂得大情大性地哭。只有几滴意思意思的水滴在眼眶中徘徊……

真正的伤心是怎样的,我其实不知道。既使很多人在我身边伤心过,但我不是他们,我只能感觉到悲伤。如果你以为我想知道悲伤,想伤心的话,那你就错了!

我是实际的人,所以现在我只想找到我的脚车平安回家做完我的两篇谎言……

「哔铃铃铃……哔铃铃铃……」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记得的东西不多。但是,那脚车的铃声,我不会忘记!如果我找不回它的话,那就会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

跟着铃声跑了好久,突然就跟丢了,正觉得沮丧的时候,身后彷彿有物件靠近,猛地回过身子,我看见我的脚车……再看见一个让我想揍的人,林衡赐。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欠揍?我只知道看见他笑得很开心,我就很不爽!

他拍拍「后座」说:「如果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抢你脚车,就坐上来啊──」我想都没想就坐上去,狠狠在他背上「啪!」的拍了一下。

「哇……我救了你耶!你还这么大力打我!?」我可以想像他痛苦难当的表情,因为大概跟小鬼被我打上一掌的一脸扭曲很像。

「你什么时候救过我?」像办完事般拍了拍双手,我不服气地说。

「刚刚啊!」他转回头,看着我笑说。我又拍了他的头一下:「看前面!」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他回过头去,然后继续说:「如果不是我早一点把你引开,你绝对会被那个男生打得像猪头!」

「你认识那个人?」我讶异的不是他看见了一切,只是从他肯定的语气估计这个人搞不好就是我们学校的。只见林衡赐点点头说:「全校都知道他的,是高三的学长。」

「而且……」听他多踏了两脚,欲言又止的,我只好自己问:「而且什么?」

「他还是训导主任的儿子。」他的话像在冰点,这个学长应该跟他很有过节,不想让气氛太冷,我只好接口说笑话来热一热场面:「是喔……难怪长得像青蛙。」

「哈哈哈哈……是啊!他长得比较像他妈妈。」他打破了冰点,又是那阳光四射的笑声,我跟着笑了一阵,才想起我跟他还有恩怨,就停住了笑声。

「怎么突然安静了?」不久,林衡赐紧张兮兮问着。看他语气这么好,而且我欠他的人情又很多,只好告诉自己:「大家扯平了。」顺口又撒谎:「没有啊!只是在想……那个训导主任的儿子。跟他妈妈还真是一样,刚才一直拼命对我说:你错了!错了!错了!」

我模彷着对方的疯样,又骂了句:「真他娘的神经病!」

我这么没文化的话,是骂出来故意逗这模范生的,谁知道这小子完全没反应,我只好收起诅咒人的嘴巴,心想林衡赐一定对这个人挺了解的,乘机八卦一番:「你不觉得很讽刺吗?明明是全校最应该守纪律的人,怎么会这么蛮不讲理!又会打人呢?」

「这个人确实是全校纪律最好的人,可是曾经打过他的女朋友进院……」他说着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在咬牙切齿。看来事情真不简单,不过还是别问的好,这小子最多跟我一样常跷课,除此之外,我们也不算是很熟。

「那怎么学校没人知道似的?」所以,我问最简单的问题。

「对方不追究啊──」他顿了顿,又说:「虽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不过从此也没见过女生敢接近他的。」

「哇……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很八哦?」我以为这问题是安全的,而且我自己还很自信地取笑他,天晓得他的脸会整个沉下,还把脚车停下,按捺住怒气才对我说:「因为他打的人,是我的好朋友。」

我不敢搭腔,只是心想:「所谓的好朋友……该不会是喜欢的人吧?」他没管我想什么只是告诉我最后那个女生也转学了,有个对她很好也很温柔的男朋友。

「喔──」听完了八卦,我才想起我坐在这脚车上也好长一段时间了,看看四周,我的表情大概是很茫然,所以那小子才会笑得很不安好心。

「这里是?」我跳下脚车问着,这时候他也下来了,然后推着脚车往一间住屋的方向边走边说:「这里是我家……」

「啊?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是你跟着我来的啊!我又没有逼你。」他这时已经把脚车放好了,我还站在他家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只好大骂:「喂!是你抢了我的脚车!你还好意思说!」

他笑着走了出来,拉起我的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傻傻地跟着走进了他的家。开门的是一个很漂亮的阿姨。

「小赐!回来啦!」

「嗯。」他冷冷地答着,好像不认识的一样。

「你要吃饭了吗?妈妈做了好多……」

「随便。」

那阿姨是他妈妈?那怎么会这么冷淡?她很开心很关怀的眼神,在他冷冷的话以后冻结。我傻傻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什么。一直到他说:「进来啊!干嘛傻傻地站着!?」我才回瞪他一眼后,走进去。

「小赐的朋友吗?」那阿姨亲切地问着,我想点头,却又觉得怪怪的,只听林衡赐「嗯」了一声。我也只好配合他对那阿姨微微笑着说:「你好。」

「她叫丁宁。你招呼她,我去厨房。」

林衡赐自己走进他家的厨房,只剩我一个人对着一个笑得很和蔼一直问东问西的阿姨。这阿姨一副很贤慧的样子,若她是林衡赐的妈妈,我还真觉得不可能,因为这么声音甜美又看似温柔的母亲怎么会生出这副德性的儿子!?我心里嘀咕着,脸上的表情还是要陪笑,只听她笑说:「小赐……很少会带朋友回家。」

「尤其是女孩子。」说到这句,她笑得更开心……

「……」我依旧只能陪笑。

尽管只是短短的时间,我还是能感觉得到她对林衡赐的关怀跟在乎。只是那林衡赐好像绝缘体一样,没有反应。一切的关怀关心都被他设下的保护罩弹开……这个人还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应该不知道我这里闹乾旱也不晓得闹了多久,这满满的水池送到眼前,还有人不要的咧……

我这年年旱灾都是靠姊的一杯水来支撑,今天这杯水就让给姊姊跟小鬼他们共享天伦。

「唉──不知道他们玩得开不开心呢?」陪笑的我,心不在焉起来。

【有一种爱,叫做成全。这是姊姊你教我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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