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以北沉默不语，是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便她再如何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可她到底是莫府的二小姐，倘若莫家遭难，那么她亦难以逃脱。
可若是她就此逃离了莫府，那么再想要让莫府为莫以南陪葬，那么便容易得多。
见莫以北的表情似是有所松动，谢桂芳连忙趁热打铁，“虽说这些年来，你我之间一直有些不睦，可说到底，我也是为你打算，即便晋王殿下是个不受宠的王爷，可他到底也是皇家之人，晋王妃的身份何等尊贵，你不过是莫府的二小姐，可若嫁了过去，便可成为晋王殿下的正妃，这可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福分么？
莫以北冷笑一声，也许于旁人看来，能够以庶女之身成为晋王妃，的确算是一种天大的福分，可是在莫以北看来，这却不过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
“大夫人莫急，姐姐福大命大造化大，还有三日的时间，也许姐姐来得及同晋王殿下成婚也未可知。”
谢桂芳很想说莫以南不可能醒过来，然而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以北，我自是希望南儿可以醒过来，可若是上天不肯垂怜，我作为莫府的大夫人，总要做好万全准备，否则晋王府的轿子到了，难不成要一个昏睡之人和晋王殿下拜天地么？”
“然而那一日圣旨已下，即便我答应了，总也不能抗旨不尊，否则倒霉的还是莫家……”
莫以北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更何况晋王殿下何等尊贵的身份，此番皇上下旨，便是为了替晋王殿下选出一位王妃来，我不过区区庶女之身，难不成要依了嫡女的规制嫁给晋王殿下不成？”
谢桂芳何等聪慧的人物，从莫以北的只言片语中，她便已然了解了莫以北的心思，这丫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看来莫以北并非不心动，只不过是想着倘若嫁入晋王府，总归是要有些根基才好，而这根基，便是原本属于莫以南的嫁妆。
不过，在嫁妆和莫以南的前途之间，谢桂芳还是选择了莫以南的前途，嫁妆不过是小事而已，可若是莫以南只能成为晋王妃，那么便浪费了她这么多年的辛苦栽培。
日后，莫以南必然是皇后娘娘凤舞九天，在此之前，先让莫以北得意那么一小下，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谢桂芳自认莫以北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她又如何得知自己给莫以南准备了怎样丰厚的嫁妆呢？不过是略拿些银子打发她便好，又不会真的将属于莫以南的所有嫁妆真的给了莫以北。
“以北，你肯如此识大体，我真的再庆幸不过，你放心，既然你肯代替南儿嫁给晋王殿下，那么嫁妆自是要依了嫡女的规制来办，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入晋王府，至于圣旨之事，以北你不必担心，左右不会影响了你和晋王殿下之间的好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以北原本想着谢桂芳定会百般推脱，可她竟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那么就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谢桂芳并不想要将属于莫以南的嫁妆拿出来送与她，至于圣旨之事，莫以北更是并不担心，眼下谢桂芳和莫以南是最为焦急之人，她们定是动用了所有的人脉，为的便是替嫁之事。
不过，莫以北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又怎会让谢桂芳得逞？因此她微微一笑，“既如此，便多谢大夫人，从前我曾见过姐姐将嫁妆的礼单拿给我，那上面可是有足足十副宝石头面，其中黄金千两，玉石珍宝更是无数，如今大夫人竟肯将其都给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谢桂芳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她原本已经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想着给莫以北数千两银子做嫁妆，再随便装上几箱子的绫罗绸缎，也便是给足了即墨顾城的面子，可如今莫以北竟然将莫以南的嫁妆单子都念了出来，如此一来，她若是不照着单子给，便是生生地打了自己的脸。
我何时给过莫以北嫁妆的单子？
莫以南差点没从床榻之上坐起来，她虽然骄纵，在莫以北面前也一直很有优越感，可她敢保证，这份单子乃是她和谢桂芳一手拟定，再也没有给第三个人看过，可至于莫以北为何会知道其中详情，莫以南也不得而知。
莫以北之所以会知道莫以南的嫁妆单子上到底有什么，还要从前世说起，前一世，莫以南风风光光地嫁入了东宫，成为人人艳羡的太子妃，而那份礼单，原本正是属于自己的。
什么宝石头面，什么金银首饰，莫以北通通都可以不在乎，这一世，她的心早已经不在了。
“你肯为了莫府的大义而替嫁，这份嫁妆本就是你应得的。”
谢桂芳强自按下心头的火气，想着待会儿定要好生和莫以南说道一番，莫以南如今竟是越发的没脑子起来，竟然连这种事都拿出来炫耀。
这次她可真是亏大发了！
见谢桂芳的脸上青红一阵，莫以北方才满意地收了眼神，她颇有些同情地望着床榻之上呼吸已然有些紊乱的莫以南，“看来姐姐此番的确病得很重，我改日再来探望。”
待莫以北离去，谢桂芳方才遣散了下人，而莫以南则是一骨碌从床榻之上直起了身子，“母亲，我可从未和莫以北提及嫁妆之事！”
“若非是你泄露，莫以北又如何得知？她从前不过是杂役房做粗活的奴婢而已，又哪里可能接触得到你嫁妆的礼单呢？”
莫以南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也想不明白，为何莫以北会知道这种事情，不过眼下她既然已经答应，就断然没有再悔改的道理，否则莫以北一个不高兴不肯替嫁的话，那么不管莫以南如何装病，届时嫁入晋王府的都会是莫以南。
就算是抬，也要将莫以南抬上花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