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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接头

曹*的欲擒故纵使他又一次得了先机,倒楣的文丑也步颜良之后尘,第二次被关羽砍掉了;这一切都是袁绍顽固武断的结果,实在怨不得别人。当然,如果非要怪的话,他手下士兵贪图小利不注意队形队列——哦,那貌似也该由袁绍负责,谁让他治军不严呢!

不过,这次对决对袁绍一无好处,对后面压阵的刘备来说却是一场大大的好事,因为他很快就可以探听到自己失散已久的二弟的消息了!

关羽带着十几人在队伍里东冲西突地砍杀,文丑的大军一败涂地纷乱逃散。恰恰这时候刘备带的三万后援部队也赶了上来,前面的侦探回报:“这次又是那位红脸长须的斩了文丑!”

刘备心动,赶紧骤马来看:只见河对岸有一队人跑来跑去切菜砍西瓜,疾驰如风;还打着一杆大旗,旗上明明白白写着“汉寿亭侯关羽”几个字!——这一刻,刘备的心差点都飞出来了,他激动不已的心神一直在不断重复着一句话:“谢天谢地,上帝保佑!”

刘备倒是想着飞速跟老弟相见,可前方曹*的大股军队正源源不断而来,没办法,只好压抑下心中万分惦念,收兵回去。可他不会想到的是,就因为这次失之交臂,后来关羽寻他,历尽千辛万苦!——是谁说好散好聚来着?

现在还有一件事情等待着刘备——没错,又有关羽砍杀袁绍爱将的问题。部队战败以后,袁绍亲自带人接应,一齐到官渡扎好营盘。这个时候,参谋郭图、审配两人进去给袁绍报告:“这次又是关羽杀了我们的文丑将军,刘备故意假装不知道!”

这样,袁绍火速暴怒了:“哼,这货怎么能这样呢!”一会儿,刘备进来,袁绍不问二话,当即下令推出去砍了。刘备蓦然无状:“我犯啥事了?”(打败仗又不是我的错?)袁绍回答:“那好,就让你死个明白。话说你故意让那位该死的弟弟又砍了我一位将官——这算不算罪?!”

刘备一听才反应起来确实是有这回事,不过,依着我们这位刘皇叔的演技,想把蠢蛋袁绍忽悠过去,实在容易;他定了下心神,不紧不慢地回答:“等下,我请求有一次自我申辩的机会。您也知道,曹*一直很恨我,现在他明明知道我在您这里,害怕我跟您混,却故意派我老弟来杀了你的两位将官,那是因为他知道您的反应肯定会暴怒,然后想借您的手搞掉我啊!您怎么不想想呢?”

刘备说的有点道理,尤其是对袁绍这种无脑儿而言。果然,袁绍听了立马回嗔作喜:“嗯……你说得对!”然后又转脸呵斥郭图、审配两位:“都是你俩,差点让我背上乱杀人的骂名!”郭图、审配无语,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骂完这两位以后,袁绍又把刘备请着坐下。刘备故意献殷勤:“蒙您一再宽恕,我十分感激,无可报答;不如这样,我现在就派一位心腹人拿着我的密信去见我老弟,让他知道我在您这里,他一定会连夜跳槽赶过来的。这样,他弃暗投明获得永生,跟着您一起玩败曹*,也可以为您报两位下属的仇!您看咋样?”

这么好的事,袁绍不会说不。果然,袁绍当即大喜:“好主意!我要是有你老弟来投靠,岂不是比颜良、文丑还强十倍?!你马上去办。”——其实刘备哪里是为袁绍着想,他也只是想把弟弟喊过来相见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目前而言,貌似两者还是一致的。刘备很快写好信,却发现,竟然没个人去送!(很明显,以前负责干这事的孙乾、简雍等人都打散了,一个都不在刘备身边,他在袁绍那里就是孑然客居,有个屁的心腹!)这件事就先搁下了。

袁绍打了败仗,便下令军队回撤到武阳(今河北易县东南),只把营盘扎了有十几里地,按兵不动;曹*一看战事停了,也便吩咐夏侯惇带兵守住官渡一带的隘口,自己班师回许都去了。曹*和袁绍的PK一波三折,到这里又告停了下来。

等曹*回到许都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官员们全都召集起来,为这位大英雄关羽庆功。在这次战斗中,关羽确实堪称模范。趁着这个机会,曹老大再把上次欲擒故纵那招给吕虔作了解释:“那天我故意让押送军粮的走在前面,就是为了忽悠敌人上当啊!你不懂。这件事,当时只有荀彧会意!”其他人听了,也都纷纷叹服不已。

没想到,在这个当口,事情又来了——大家正喝着呢,忽然有人来报:“汝南一带的黄巾党刘辟、龚都一伙又闹起来了,现在相当猖狂。曹洪屡战屡败,请求支援!”

战斗英雄关羽听说,立马站出来表态:“我愿意去帮您打败这伙汝南的贼人!”

曹*本来还有迟疑:“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还没好好旌表你呢,怎么能麻烦你再去劳累呢?”

关羽答了一句颇为豪迈的话:“我们习武之人,要是一直闲着,肯定会闲出病来。我实在忍不住,愿意替您出这个头!”这句话可谓是军人界的真理和座右铭!关羽一句豪言,不知能让曹*底下多少人愧死!

曹*也被他这句话感动了,亲自慰勉了他一番,又拨了五万人给他,并派于禁、乐进作为副将,让他们一行第二天便走。曹*倒开心了,荀彧却急了,他偷偷跟曹*说:“您不能让他去!难道您忘了?他一直有回归刘备的心思,您这样让他一直立功,岂不正好遂了他立功离开的心愿!”

——曹*这才从兴奋中反应过来,可木已成舟,他呆了半晌,也只能自作安慰地答复了荀彧一句:“没事!这次的活完成了,我就再也不让他上阵打仗了。”可他哪里想到,也正是这次战争结束,关羽就已经要撤了呢!

天下事常常如此,有时候幸福降临得你一点准备都没有,有时候它分开你,也从不见一点征兆出来;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说再见只是一眨眼的事情。曹*只顾着为关羽在自己身边立功为全军做了表率而欣喜,可他怎么会知道,月满则亏,接下来这场汝南战争,常怀去意的关羽马上就会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位老哥刘备的下落,而千里奔别,曹*又只剩下对影独酌了!

是你的你该庆幸,不是你的,再勉强也终究会落空。

话说关羽带人快到汝南地界的时候,刚扎好营盘准备休息,外面就报告逮了两个间谍过来。关羽让带进来一看,里面有个人,居然是孙乾!关羽兴奋不已,赶紧把所有人都支开,单独跟这位老伙计谈心:“自从上次我们玩败以来,你一直失去消息,现在怎么在这里?”

孙乾也激动得不行,赶紧回答:“我自从流落江湖以来,一直在汝南一带漂泊,幸好这个世界上好人多,刘辟收留了我。——唉,不说我了。话说您咋在曹*这里?老板的两位夫人呢?”关羽又将上述自从土山约法三章时候,一直到现在的种种事情又给他说了一遍。

孙乾大抛肺腑:“最近听说刘老板在袁绍那里,我准备前去投靠,可是却不得机会。现在刘辟、龚都两人都投靠了袁绍,相约一起对抗曹*。幸亏你好了,所以他们特意让我充当间谍来报知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您这样,明天他们跟你打,会故意失败跑路,你就作速带着老板的两位夫人往投袁绍,跟刘老板见面!”

关羽大喜,当下手舞足蹈不已;可隔了一秒之后,他又迅速黯然了下来:“既然我大哥在袁绍那里,那我肯定连夜去见他。只是——我一连砍了袁绍两位将领,就怕这事不好办!”

孙乾站出来出头:“没事!您先做好心理准备;我现在就去袁绍那边为您探听消息,然后再来告诉你情况。”关羽表态:“好,谢谢老兄!你去了见到我大哥,请告诉他:能够见他一面,我虽万死而不辞。这次回到许都,我就会向曹*告辞!”孙乾答应,关羽秘密把他送走了。第一次接头完成。

第二天,关羽带兵出阵,龚都也全副武装好上阵对敌。关羽先骂:“你们为啥背叛中央?”龚都回答:“你就是背叛领导的人,还敢责怪我吗?”关羽不以为然:“我怎么就背叛领导了?”龚都要的就是这句话:“你大哥刘备在袁绍那里,你却跟着曹*混,你说你算不算背叛了主人?”

关羽没话说了,也干脆不说话,拿着刀就往上冲;龚都便撤,关羽还一直追了上去。龚都一看关羽实在不开窍,才又转身对他摊牌:“老实说,老领导的恩情不能忘。你该早早决断,我配合你把汝南让出来。”这句话其实就是在给关羽解释“没敌意”。关羽会意,故意驱军掩杀;而刘辟、龚都两人也故意装作输了,待人四散跑路,撤出了汝南境内。这场战事就这样“平定”了。

关羽夺回地盘,做完安抚民众的工作,也便班师回了许都。曹*亲自出城迎接,一面又犒赏了士兵。在庆功宴结束后,关羽回家,又照例去内门外给两位嫂子请安。大概是心有灵犀还是想之太甚,两位嫂嫂一见他就问:“你这次出去,打听到你大哥消息了没有?”关羽为保密起见,还是回答没有。

可关羽想隐瞒,这两位夫人却等不及了。等关羽走后,两个女人在门里面失声痛哭:“我们老公一定完蛋了!二叔一定担心我们知道后更伤心,所以才故意不告诉我们……”两人就这样哭个不停。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位随行的老军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在门外喊了一嗓子:“你们俩别哭了!老板现在在河北袁绍那边!”——对甘、糜二夫人来说,这件消息对她们无疑八级重磅地震——两人一齐愣住,迅速转头问道:“你咋知道的?”老人回答:“我跟关将军这次出去,有人跟关将军说的。”

这就把关羽给卖了。两位夫人赶紧把关羽叫来,劈头就是一顿斥责:“你大哥没对不起你吧?可你今天居然受了点曹*的恩惠,就把当初的情义全忘了——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指刘备)在河北的真实消息?”

关羽真是比窦娥还冤!见两位嫂子都知道了,这才磕头给她俩赔罪:“实不相瞒,大哥现在确实在河北。我之所以没敢告诉你们,就是怕泄露了消息曹*会故意刁难我们!这件事必须慢慢来,不能急。你们先别管,我再想想办法。”

话虽如此,可两位夫人想丈夫的心结又岂能有须臾的等待?甘夫人不仅央求关羽:“你一定要上心!”(她其实多虑了,关羽心里的急切绝对不比她们少!)关羽退下之后,想了大半晚上,一直坐立不安。

这是关羽一方面,再来看看曹*方面。话说于禁不知怎么的,就探听到了刘备确在河北的消息,跑去报告给了曹*。曹*心慌,赶紧派张辽又一次前来试探关羽的口风。关羽正为这事着急呢,张辽进来“祝贺”:“听说你在这次行动中打听到了刘先生的音讯,作为老朋友,我特地前来为你贺喜!”

关羽长叹:“老领导虽然在,可我却没办法见到他,又有啥好贺喜的呢!”

张辽抛出一个疑问:“你看,你跟刘先生的交情,比我们俩的交情如何?”

对这一问题,关羽绝不含糊:“这么说吧,我跟你关系是不错,可也只是纯粹的朋友交情;可我跟我大哥,则既是朋友,又是兄弟,还是上下属关系——这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一听这话,张辽心里暗暗不妙,又问他:“最近刘先生在河北,你是怎么打算的?准备去找他?”

关羽正愁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去意,一听张辽问他,也正好和盘托出:“对的,当初我就下定决心发下誓言了,现在怎么能反悔呢!正好你问起来了,我就明确告诉你,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去找我大哥的,这件事,就请你在丞相面前替我做个解释吧。”

张辽无奈,只好回去将关羽的话原原本本地报告曹*。曹*颇为自信:“你放心,我有办法留下他。”

再说关羽那边。他正在各种寻思,忽然外面报说有位老朋友前来看他;可奇怪的是,将他请进来以后,两人却并不认识。关羽纳闷:“你是……?”

那人一笑:“我是袁绍部下的南阳人陈震。还要我多说吗?”

果然,关羽听后骤然一惊,赶紧把所有人都支开,仔细问他:“不用说,您这次来肯定有特殊任务?”

陈震也不答话,只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封信来交给他。关羽一看,多么熟悉的字体,多么熟稔的墨迹!两行泪水立马就流了下来。——这是大哥刘备专程写给他的。可是,信里却没有那亲切的称呼(弟弟),语句意思也颇为黯然。信是这样的:

“我们俩自从桃园拜了把子以来,发誓一起生一起死。可我想不明白,你为啥会中途背叛了盟约,跟我划清了界限?我承认,人各有志;如果你要得到功名富贵(跟着曹*混)的话,我愿意将我的脑袋送给你帮你成功。言尽至此,等你的黑色消息!”

关羽强忍着看完,委屈不已,不觉大哭:“我哪里不想找哥哥,只是一直打听不到消息而已!我怎么能为了点富贵就背叛我们的盟约呢!”

——这一刻,关羽是委屈的。他一直严明约束自己,对曹*可谓是百般要求,千般声明,一点便宜也没让曹某人占到,就是为了能够合法地去找老大——可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却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但同时,关羽也是心酸的。大哥这样黯然无望地对自己说这些,固然冤枉了自己,可不到十分绝望和痛心之时,他又怎会这么说!兄弟失散,大哥心里也一直很难受!

正在关羽这样想着的时候,陈震打断了他:“老实告诉你,刘先生很是想你,你既然不肯背弃那时盟约,就应该赶紧跟我去见他!”

可关羽也有他做人的顾虑:“不行。我不能有始无终。曹*对我也不错,我来的时候明白,去的时候也不能不明白。这样吧,我现在先写封信,你帮我带回去给我哥,等我向曹*告辞之后,一定带着两位嫂子前来相见!”

陈震也有疑虑:“那,要是曹*不同意咋办?”

关羽坚定表态:“他不同意?你放心,我宁死不会呆在这里的!”

陈震放心了,两人也就算商量好了;关羽赶紧俯身给大哥写信:

“大哥!叫你一声好不容易……弟弟听说,忠义的人根本不会违背良心惧怕死亡的!您还不了解我吗?我从小读了点书,也大概知道一点礼义,以前看羊角哀跟左伯桃的故事,我常常为之流泪叹息。

上次守卫下邳,您也知道我们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里面没有粮食,外面又没有援兵;我本来想杀身成仁的,可你的两个老婆还在我这里呢,我死了她们咋办?所以我才一直忍辱苟活,希望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找到您——可没想到又让您以为我背叛了当年的盟约——其实我怎么会呢!

一直到上次在汝南,我才获知了你的消息。不过你别急,我一定会马上当面跟曹*辞行,带着两位嫂子一起回来。我发四,只要我怀有异心,天打雷劈!唉,你哪里知道,我一腔心意,实在写也写不完啊!您等着,我来找你的时候不远了!就这样了。安!你永远的弟弟:关羽。”

(按:羊角哀和左伯桃都是春秋时候的人。这两人关系相当好,也一样肝胆相照。后来听说楚王招聘人才,两人相约一起去楚国,结果路上遭到了大雪,粮食又只够一个人吃的了;左伯桃就慨然舍身,把衣服食物全部送给羊角哀吃,自己却悲惨地冻死饿死了。后来羊角哀到了楚国,受到楚王的重待;又回到左伯桃死的地方,迁出他的尸体好生安葬,随即也自杀殉义而死。——关羽用这个典故,心思不言而喻。)

等关羽写好后,陈震赶紧把书信带回去了。第二次也是最终接头计划完成了。刘备的一腔黯然换来关羽字里行间热情的安慰,关羽也得到了大哥的消息并下定了离开的决心——可他们毕竟分别处在两个水火不容的政治集团里,在重重阻力(主要是曹*方面的挽留和阻拦)面前,这对兄弟最终能走回到一起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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