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说网 > 出茧 > 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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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内心的忏悔,蓝小恩心里并没有多好过,因为,莫方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好像何若求不过她的一双鞋子或者一件衣服,随便被蓝小恩穿了也就穿了。蓝小恩不怕莫方不原谅自己,她怕的是,莫方从此心头横下一把刀,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暗自神伤。

化疗进行到一定阶段,病情基本稳定后,蓝小恩决定重新和莫方深谈一次。

可是,没等蓝小恩说几句话,莫方已经微笑地掩住了她的嘴:“不,蓝小恩,我不想再提这个事情了,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莫方,我担心,你的心里,有伤痕。”蓝小恩真诚地望住莫方,想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中,看到真实的心声。

莫方同样真诚地望住她:“小恩,如果我说我真的一点芥蒂都没有,你相信么?”

蓝小恩惶惑地摇摇头,一点芥蒂都没有?她想起自己偶尔产生的对阿兰的恨,虽然乔治不是她的最爱,但在她的内心,阿兰永远是这个世界自己最无法原谅的那一个。

莫方温暖地握住蓝小恩的手:“我确实一点芥蒂都没有。如果早几年知道这个秘密,也许我真的会做出不可预测的过激行为,因为那时候的我,还将男女之情看得比姐妹之情重要得多,对男人本性的认识,也还没有现在这样透彻。”莫方深吸一口气:“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经历何若求和朱临临的背叛之后,我仿佛一脚跌入万丈深渊,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是陶婉婷和温玫一直陪伴着我。在她们的开导和关爱下,我忽然懂得了一个道理,对于女人来说,男人永远不是最终的救赎。我们其实有更多的渠道可以收获幸福和快乐。比如,同性之间的友爱;比如,事业上的安慰;比如,一个领养的孩子的笑脸。我忽然就顿悟,女人的一生,也许离不开男人的爱,可是,男人的爱,并不是唯一的、不可或缺的。能够遇到一个值得的男人,那是幸运;遇不到一个值得的男人,也是平常。在爱情上,天意或许比自我努力重要得多。但是,在友谊和事业上,只要我们愿意付出,就总会收到对等的回报。所以,从那一刻起,男人在我心中的位置再也不重要了。今天,当你告诉我当年的秘密,我有错愕,可更恨的,还是何若求的自私和不负责任。小恩,他对你的无情,让我更懂得,失去他,其实是我的幸运。”

莫方一席话,让蓝小恩悚然动容。她着实没有想到,莫方能有如此的深刻和睿智。其实她也早就明白了男人并不是女人唯一的救赎,但是,真正陷身生活,她依然不能开悟和达观。莫方的宽容和独立,在她面前,刹那之间轰然洞开一扇窗,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好似一下子通透开来了。

前嫌尽释,蓝小恩心里轻松了许多,但是,化疗带来的副作用也很快更清晰地显现出来。很多时候,看着自己被病魔摧残的身体,她会有片刻的绝望。更多时候,蓝小恩看着睡在自己床边衣不解带的莫方,又会有深深的感激。如果没有莫方的陪伴,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勇敢地穿越这黑暗。

医生说再有一个月,化疗结束,她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了。蓝小恩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盼着这一个月赶紧过去,那天,她正百无聊赖地在床上看书,楼下院子里,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走到窗前一看,楼下的院子里,竟然站着阿兰。她领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儿,手里抱着一大束百合,正和莫方说着什么。

蓝小恩的第一反应时,冲下去,将这个女人赶走。

可是,她的脚步,又有点迈不动。让她自己都惊讶的是,看到一直痛恨这么久的那个女人,她的心里,除了愤怒,竟然还有怜悯、感动和淡淡的说不出的想念。

仔细想想,阿兰是自己在异国结识最久的中国姐妹,她爱过她,帮助过她,像对自己的姐妹或者女儿。也正是因为这些付出,当知道她和乔治的事情时,蓝小恩才更觉得无法原谅和宽容。

她慢慢坐回床上,等着莫方,来为她裁决。

半个小时后,楼下的声音消失了,莫方上楼来,看到蓝小恩的表情,知道她已经明白到底是谁来过了。

听到阿兰自曝家门的刹那,莫方也有错愕。她没想到,这个背叛伤害了蓝小恩的女人,会在听到蓝小恩患病之后,立刻驱车赶来探望。

这算什么?胜利者的审视,还是背叛者的内疚?

她几乎没有任何好脸色给阿兰。可是,阿兰说出的那些真诚的问候,又让莫方有点感动。以她的阅历,这个年轻女人所表达的关心,应该都是真的。但是,考虑到蓝小恩化疗尚未完全结束,莫方不想她有太多情绪波动,最终还是拒绝了阿兰的探视。

蓝小恩长久沉默在床上。阿兰的出现,突然搅动了那些已经沉淀多时的记忆。

阿兰同乔治结婚不久就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出生一年,阿兰拿到了绿卡。之后,她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同乔治离婚。乔治大受打击,也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只是被这个中国女人当成了一块跳板来利用。但是,绿卡已经无法取消,乔治只能要求,如果阿兰同自己离婚,所有财产都不会分得半分。阿兰根本就无意于乔治的财产,从头到尾,她想要的,只是绿卡。如今,夙愿得逞,她只愿意毫无牵挂地带着儿子离开。

同乔治离婚后,阿兰在一家中国餐馆做了帮厨,一个人带着儿子很辛苦,但是,这一切在蓝小恩看来,又是罪有应得。她甚至想,这个有心计又有野心的女人,也许很快就会瞄准下一个目标。对于阿兰这样的女人来说,人生的幸福,就是接连不断地寻找到下一块跳板。

所以,她对她来探视自己,很惊讶。她蓝小恩对于阿兰来说,已经完全丧失利用的价值了,她还来作甚?

莫方听了蓝小恩的愤慨,微微沉默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她有点怜悯阿兰。刚刚在院子里,她看到了那个年轻女人的痛楚和真诚。在她的角度理解,一个始终寻找跳板的女人,或许太过功利,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又是非常聪明和智慧的。也许,在蓝小恩眼中,阿兰当初即便学成回国也没什么,可是,如果她真的一事无成地回去了,莫方明白,这个女人要遭遇怎样的指责和冷遇。

阿兰偷情乔治虽然不仁,可是,从人性的角度来考虑,她也算背水一战和自己打了一个大赌。最终救了阿兰的,不是乔治,而是她肚子中的孩子。所以,阿兰之所以胜出,其实是天意。或者是老天也对这个手无寸铁的绝望女人动了怜悯之情,才帮了她一把吧。

蓝小恩要怪罪阿兰也情有可原,可在莫方看来,更无法被原谅的那个人,应该是乔治。如果这个男人心意坚定,即便诱饵再丰厚,她的幸福城堡也不会坍塌啊。对于奸夫**的罪,莫方从来都、认为,诱惑者其实只是从属的,关键的关键,还是那个被诱惑的人是否坚定和经受得住考验。

莫方的话,让蓝小恩沉默下来。莫方接着开导她:“小恩,仇恨和怨怼永远不能拯救我们,人类最终的救赎,只能是宽容和爱。只有真正原谅了伤害过你的人,你的内心才能彻底释然,只有内心释然了,我们的灵魂才会从过去的阴影和樊笼中逃脱,重新沐浴阳光的华美。”

蓝小恩垂下头去,她忽然想到,被莫方宽恕的那一刻,自己的内心是如何的轻盈,而她的眼中,莫方又是多么的通透和善良。

她不禁回问自己,你也能做到只有的通透和善良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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