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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今天的天气好极了,天蓝,风轻,云淡淡。

这里是一片大花圃,在花圃的一端是两座占地颇广的玻璃花房,明媚的阳光照上去,反射出来的金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这是上班的第一天,在楚恒轩的安排下,方净翘做了杜韶青的徒弟。方净翘正站在这片花圃中,眼前这片姹紫嫣红的花花朵朵,让她有些欢喜,有些亢奋,还有些懵。旁边的伙伴们一个个工作的都顺顺利利并且是那么的得心应手,只有自己不知该如何下手。这时,师傅杜韶青走近了她,看着她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的笑了。

“别发愁。”杜韶青说:“学习学习,只有学了,才能作习。”接下来杜韶青开始了他的言传身教,他指着他们处在的位置说:“我们眼前的这一片是月季花,月季花花期可长达00天左右,每年从五月中旬开始,一直延续到十一月的中旬,因此它还得名‘月月红’。月季花花朵盛开的时候很好闻,散发出来的是一股股,浓浓的芳香。它的花期长短要看季节和气候,一般来讲,春天的第一茬花开放时间较长,入冬前的最后一茬时间最长。其实月季花的花期主要取决于温度,温度越高,花期越短;温度越低,花期越长,这是一般规律。凡是花瓣硬的,厚的,花期就会长些;反之,花瓣软的,薄的,花期就会短些。这么说吧,季节和气候合适,开个10天8天的没问题。如果季节和气候不合适,最多也就一两天而已。”杜韶青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着她说:“不过呢,惜花之人都是有变通能动性和主观保护性的。在不合适的季节,可以把花搬到树荫里,屋檐下,或者给花加个帘子,搭遮阳棚什么的,这样都可以延长花期。”

杜韶青讲的很详细,而方净翘听得也很认真。她紧紧地跟着杜韶青,几乎是寸步不离,生怕漏了那句,耽误了自己的学习。他们从月季花丛中退了出来,走进旁边那片,杜韶青笑问: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方净翘也笑了笑。

“这是玫瑰。”她胸有成竹的说了下去。“玫瑰,实为月季,在植物学上属蔷薇科,喜光、喜阳,耐干旱和抗严寒。在北方冬季不需要特别的保护和防冻,只要不出大旱天,不浇水也可以成长,但前提条件是地栽。玫瑰对土壤要求不严,一般较肥沃的土壤就可生长的枝繁叶茂,花艳味香。在夏季每隔15—0天要施肥一次,并且施肥后要及时浇水,否则就会烧苗。为了花朵和枝型的美观,秋季要及时修剪,防止枝叶徒长。还有就是,玫瑰易生蚜虫,要及时的预防和防止。”她顿了一下,又说:“宋代杨万里诗中有云‘别有国香收不得’赞的就是红玫瑰。”

方净翘一口气说完后,这让旁边的杜韶青多少有些不可思议,抛开那句准确无误的诗句不说,就连玫瑰花的习性,她解释的几乎也是丝毫不差。这个方净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似乎什么都难不倒她。当杜韶青在他的稀奇迷雾里旋转时,方净翘不耐性子的又开了口:

“很纳闷?”

杜韶青点了点头。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在每一个惊奇的背后,都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缘由。”方净翘说。

杜韶青不语,他只是用眼睛看着她,那种专注的神情,分明就是在等待着方净翘的缘由之解。不一会儿,方净翘就解开了她的哑谜。

“我们家有两个大花痴,一个是我爸,一个就是我妈,他们两个都是爱花如己的人,所以我们家那个不算大的院落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当然,以我们的家境,那些花都平淡无奇。”她转着脑袋,手指一一指着说:“像这边的月季,眼前的玫瑰,还有那边的鸡冠花,芍药花,我们家都有。在我刚毕业的两个月里,因为看我总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我妈就威逼我学打毛衣。”她停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说:“实话跟你说吧,让我像石膏像一样的半天不动一下的学那些针头线脑的玩意,还不如让我上吊死了痛快。最后还是我爸替我解了围,他让我在打毛衣和伺候花中选择。比较之下,伺候花总比打毛衣有趣些。因为感觉有趣,也就用了那么一点儿心,所以我懂得一些普通花的常识也就不奇怪了。”

“你倒是个英才。”

“英才?”方净翘说:“我爸说我是个歪才。”

“怎么讲?”杜韶青问。

“因为我的‘才’对正正规规的学习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方净翘说。

杜韶青笑了。他看着她又说:

“这么说来你还是个管理花卉的行家了?”

“行家是谈不上了,因为我只学了两个月。”她也看着他说。

“为什么?”杜韶青不解的问:“不是有兴趣吗?”

“再有兴趣也挣不来钱呀。”方净翘用手比划着。

“看来你不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喽。”杜韶青笑说。

“当然。因为我知道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方净翘说。

“很哲理。”

“是很实在。”

他们相视笑了起来,他们笑得开心却也忘我,因为周围其他的人那种怔怔的眼神都没有闪进他们的眼睛里。笑声过后,两个人又把精神放入到了工作中去。一前一后,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的仔细。工作并不繁重,可毕竟是首次接触,做起来就难免手足无措。虽然方净翘提着十二分的精神,但是一天下来她还是弄了个一团糟。尤其是她看到别人顺心顺手,手到擒来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不爽。于是她一咬牙,一瞪眼,暗里狂吼一句“我方净翘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超越你们!”接下来,方净翘就进入了疯狂的学习中,她把自己绷得紧紧地。白天,她跟着杜韶青学习平常而基础的东西;晚上,她把楚恒轩送给她的书籍死k,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以至于方净晖在父母面前发着牢骚说:

“如果丑儿在上学的时候能这样的用功,现在早是一名大学生喽!”

“只要肯努力,什么时间学都不晚。”方之翊强调性的说,语气里不知不觉的偏向了女儿。

“净暄,看到了吧?”方净晖故作委屈状的说:“别人家是重男轻女,偏偏咱们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闺女成了香饽饽。唉,真真可惜了我这英俊潇洒,强健有力的男儿身。”

“好了,你就别唠叨个没完了。不管怎样,丑儿爱学总不是件坏事。”方净暄笑着对弟弟说。

“净暄这话说的在理。”方太太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方净晖说:“你自己不爱看书,还嫌弃别人看书,真是没道理。去,把这碗蒸饺给丑儿送去。”方太太把碗往方净晖手里一递说。

“瞅瞅瞅瞅。”方净晖苦着脸,音带涩味的说:“我在家里是什么地位啊?爸爸不疼,妈妈不爱,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让我做这伺候人的活计,我要抗议!”

“你有什么‘议’要‘抗’的?”方之翊眼含笑意的问着儿子。

你和妈妈不公正,一碗水没有端平。”方净晖嚷着。

“抗议无效。”方太太不等丈夫说话就接了口,笑说:“去去去,赶快送蒸饺去,凉了我拿你是问。”

方净晖端着碗,顺手拿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转过身,一边走,一边嚼,一边喊:

“真是没天理啊!”

对哥哥方净晖的连篇废话,方净翘是充耳不闻。虽然方净晖的唠叨无人理会,但是方净翘的牢骚却像圣旨一般有人铭记于心。那是她工作后的第三天,像前两天一样,一吃饱就抛下饭碗不顾一切的窝进了自己的小天地里。不多会儿,濮晨旭走了进来,还没有跨进房门,他就听到了录音机里刘德华的那首《一起走过的日子》,双眉逐渐的拢聚一起。他不是讨厌这首歌,也不是不喜欢这首歌,它悲凉的曲调,忧郁的歌词,不知道勾起了多少人的哀怨与忧愁。但是,方净翘不同啊,她性格豁达,性情开朗,她简单幸福的家庭,让她心里装满了满足和快乐。所以,她不烦恼,不郁闷。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却喜欢听这首沧桑、幽怨的歌,可以说几乎达到了沉迷的地步。只要闲来无事,她就会趴在桌子上倾听着,百听不厌。濮晨旭迷惑,濮晨旭不解;濮晨旭不解,濮晨旭迷惑。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轻甩了甩头,把他的不解和迷惑,统统甩到九霄云外去,然后把目光放到了方净翘的身上。看着趴在桌子的上的方净翘他笑了。走过来,坐到桌子旁边的床上,他的两条胳膊搭着放在桌子边上,眼睛看着她的脸庞说:

“净晖说你这两天发了疯,看来不假吆。”

“我发疯?是他发飙吧?见不得爸爸妈妈对我好,我知道他这是在嫉妒,所以呢,我是不会搭理他的。理由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让方净晖疯狂去吧!”

濮晨旭忍不住笑着。

“怎么下这么大的功夫?受打击了?”濮晨旭了解的问。

“嗯,受了大大的打击。”方净翘用胳膊压住摊开的书,然后把脸转过来,看着濮晨旭的眼睛懊恼的说:“你不知道我第一天上班有多丢脸,虽然有师傅教着,但还是做的乱七八糟,不是这个错了,就是那个反了。一天下来忙忙火火的不说,还闹了一火车的笑话。”

“你不是研究过花吗?怎么会这样呢?”濮晨旭不明白的问。

“我研究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花,再说我那有什么研究啊,只是看了几本书,懂一些皮毛而已。绿幽园里的那些常见的我还略知一二,但是绿幽园里除了普通的花种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奇花异草,在那两个大大的玻璃花房里摆着的全是些名贵花种,有很多都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别人都是得心应手,只有我一个手忙脚乱的。所以我给自己定了个期限,要在二十天里超越他们。”方净翘狠狠地说。

“二十天?时间太短了吧?人家说不定已经都工作了三年五年了。别孩子气似的制气,一切顺其自然不好吗?”濮晨旭说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怜惜。

方净翘摇了摇头。

“相信我!奇迹会出现的。”她笑着说,笑得自信,说的坚定。

奇迹会不会出现濮晨旭不知道,但是他的支持方净翘却体会到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第二天,濮晨旭就利用休息时间,几乎跑遍了市里大大小小的书店。当天晚上他就给方净翘抱来了一大摞关于花卉的书籍。方净翘兴奋不已的翻看着那些书,嘴里不住的惊呼着:

“天哪天哪天哪!真是太好了!”

方净翘欢呼雀跃的样子,使濮晨旭的情绪也欢愉起来,他凑近她说:

“看来这些书还有用?”

“有用有用,简直是太有用了!”她激动的喊着。“你不知道,我爸爸的那本《花卉的种植与修剪》早就过时的不再过时了,而我老东家借我的这本我也翻看了好几遍了,因为时间短我也不好意思再向老东家开口借,正愁得慌呢,你偏偏就送来了及时雨。这正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晨旭也。”

方净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很哥儿们的打向濮晨旭的肩膀。偏偏就在这时候,濮晨旭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就在方净翘伸手打过去的那一瞬间,濮晨旭弯下了身。所以方净翘那“啪”的一声不是打在濮晨旭肩上,而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桌角上,她本能的叫了一声“啊!”。听见叫声,濮晨旭迅速的站直腰身,抓住方净翘那只正在猛烈甩着的右手,双手又是哈又是搓的,嘴里还问着:

“怎么坐着好好的也会伤着?”

方净翘不说话只是心里被欢愉涨的鼓鼓的。就在这时,方净晖就如同一阵旋风飞速的“刮”了进来。虽然方净翘和濮晨旭快速的撤开了,但是眼尖的方净晖还是看到了两人手握手的情景。然后他一步三晃悠的走过来,坏坏地笑,坏坏地说:

“你们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看书了。”方净翘习惯性的顶嘴,她歪着头问:“你又跑来干嘛?”

“唉,不是我不知趣哦。是你的叫声传进了母亲的耳朵了,她老人家不知所以,所以就命我查探你为什么鬼哭狼嚎。难不成是晨旭欺负你了?”方净晖故意歪曲事实的说。

“他怎么会欺负我呢。”方净翘说。

“就是嘛,他会欺负你,你不欺负他就算是他烧了高香了。”方净晖又说。

“好了净晖,你就别再逗了,你瞧净翘都气急了。”濮晨旭说。

“好好好,不说了。这可真是胶多了不粘,话多了不甜。我看我还是知趣的走吧。”方净晖笑嘻嘻的。

被方净晖这么胡乱的搅和了一阵,濮晨旭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对方净翘说:

“我也先出去了,你专心看书吧。”说完随方净晖一起走了出去。

人都走了,方净翘的心也就踏踏实实的放在了书上。方净翘的努力没有白费,在经过了二十几个日夜的苦战之后,她的能力得到了肯定。那是一个午饭时间,楚恒轩不经意的问:

“韶青,你这个徒弟学的如何呀?”

“净翘很聪明,也很用心。她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快的使我惊讶,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懂得似乎比我都多,我看我该称呼她师傅了。”杜韶青笑着说,亮亮的眼睛里,透着明显的欣赏。

“噢,是吗?”楚恒轩睁大了眼睛,问:“丫头!你创造了奇迹吗?”

“哪有什么奇迹,是韶青夸大其词了。都是他这个师傅教得好,尽职尽责,尽心尽力的,我就是想偷懒都不行。”方净翘嘴上说的客客气气的,心里却得意的翻了天。啊!原来赞美的声音是如此的入耳,如此的动听。

“我看还是用心了。”杜婶儿帮楚恒轩添好了饭,坐到原来的位置又接着说:“方丫头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好学不倦的孩子。她要是不用心,就是请再好的师傅也是无济于事,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师傅领进门,勤学苦练在个人,凡事都是靠自觉。”杜子峰也接上了话。

哦,老天!真轻!真晕!真美妙!这种感觉比初进绿幽园还来的舒服。晕晕乎乎,迷迷瞪瞪。不行不行,有没有人拉住?有没有墙能靠?否则我真的要脱离地球,飘向宇宙了。她终于明白乾隆皇帝为何一万个宠信和珅,因为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是希望得到赞许与赞扬的。凡人尚是如此,何况皇帝乎。

楚恒轩是对的,方净翘这个“调和剂”把绿幽园带“活”了。自她来之后,绿幽园里到处都飘荡着欢歌笑语。她的笑声溶解了楚恒轩的忧愁,激发了杜子峰夫妇的欢乐;她的歌声唤起了杜韶青的活力,吹晴了李海群和吴薇薇心里的那片天。她用她的笑容把园中原来的冷漠、冷冰、冷瑟赶得几乎是一丝不剩。

度过了艰难的初学期,方净翘的花匠工作也就变得顺风顺水起来。一切进入轨道后,她活泼爱玩的性格就再也不遮掩的暴露出来。由于这几日比较松闲,所以一有时间她就召集大家围坐在一起,兴高采烈的谈论说笑玩游戏。这天也不例外,大家刚刚坐定,方净翘就迫不及待的对着杜子峰恳求的说:

“杜叔,你再给我们来段儿京剧吧?前两天您唱的那段《空城计》真是太好听了,我简直是崇拜的要死,今天您就再给我一次崇拜的机会吧!”

“这丫头将了我的军,看来我不来一段儿是不行了。”杜子峰笑哈哈的说,他想了一下又说:“那就来段儿《铡美案》吧?”杜子峰问。

杜子峰的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十几分钟后,杜子峰那段字正腔圆的《铡美案》就赚足了大家的掌声。掌声还没停止,可关于下一个节目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做了安排。

“夫妻夫妻,既然‘夫’已经起了带头作用,那么‘妻’也不能落后哦。”李海群笑着说,笑的怂恿,说的强迫。

“就是就是,杜婶儿您可不能给咱们妇女连队扯后腿啊。”吴薇薇也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她是园子里变化最大最明显的一个。或许她的天性也跟方净翘一样,爱闹爱笑,活泼开朗。只是她自己悲惨的身世和周围沉默忧郁的环境掩盖住了她原来的本色。方净翘来了,用她的快乐,脱掉了吴薇薇身上那件忧伤的外衣,帮她还原了本来面目。

“那是当然的,我可是咱们中国妇女连队的先进标兵。”杜婶儿也毫不示弱的说。但是她的话一出就引起了一阵哄然大笑,这可真是吹牛不上税。像这样信口开河,满嘴跑火车的毛病都是拜方净翘所赐。杜婶儿想了一会儿,说:“我今天就再出个谜语让你们猜猜吧?”

“好!”大家异口同声,全票通过。

“高家头,李家脚,陈家耳朵倒按着。”杜婶儿念完谜语又补充了一句:“打一字。”

不一会儿,杜韶青就兴高采烈的说:

“是‘郭’字。”

杜婶儿点着头。方净翘可不服气了,她不信任的说:

“你们母子是不是提前通好了暗号,这刚说完就猜出来了?”

“你这是在否定我的能力了?”杜韶青笑问。

“我压根儿就没有肯定过。”方净翘笑着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杜韶青发现方净翘是个简简单单的人。她表里如一,高兴就是高兴,恼怒就是恼怒。她不做作,想唱就唱,想跳就跳,想喊就喊,想叫就叫。跟她在一起不用花太多的心思与精力去研判她,揣摩她。并且跟她在一起享受更多的是快乐和开心。杜韶青毕竟年轻,活力与生气正处在旺盛期,所以他和方净翘的较劲就显得再自然不过了。

“既然谁也不服气,那就比比吧。”李海群起着哄。

“好!”方净翘和杜韶青一同说。

“那比什么呢?”吴薇薇问。

“随便!”两人还真有默契,这次又是一语同气。

“那就比成语接龙吧?”李海群又说。

“同意!”两人一致通过。

在这场赛事中,楚恒轩俨然成了裁判,他制定了一个简单的规则,就是一个词只能用一次,不可重复使用。首尾相接时,可以字不相同但必须音同调同。为了显示公平公正,他说出了第一个成语。

“阳光明媚。”楚恒轩说。

“昧己瞒心”方净翘首先接了口。

“心满意足”杜韶青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

“足智多谋”方净翘念。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杜韶青念。

“天经地义”她说。

“义不容辞”他说。

“辞旧迎新”

“新来乍到”

“道听途说”

“说一不二”

“二龙戏珠”

“珠联璧合”

“合情合理”

“理直气壮”

“壮志凌云”

“云消雾散”

。。。。。。

就这样,一场成语车轮战就此展开了。一开始两人肚子里的“文采”似乎颇多,方净翘念的是脱口而出,杜韶青回的是对答如流。她越念越急,他越跟越紧。两人的口齿之快,弄得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真不知道,这一场车轱辘之战,何时才能赛出高低。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大约二十分钟吧。两人都有点儿词穷了,就在方净翘皱眉寻词的时候,李海群帮她接了一个“撒泼放刁。这可不得了了,杜子峰好像见不得儿子受一点“委屈”,当他看到儿子闭嘴无语时,他连忙拔枪助阵。刁钻古怪、雕虫小技、雕梁画栋、掉以轻心、调虎离山。。。。。。杜子峰一口气说出了好几个成语,但都被大家否定了,因为杜子峰的成语不是重复就是声调不同。最后还是吴薇薇的“雕章镂句”替杜韶青解了围。接下来就有趣多了,这时的比赛好像不仅仅只是方净翘和杜韶青两个人的事了,按坐的方位现场分成了两派。左边的李海群和杜婶儿成了拥“方”派;右边的吴薇薇和杜子峰成了拥“杜”派。人多力量大,四人的加入,把气氛哄染的热闹非凡。到最后,大家忘掉了所有的规矩规则,不管是不是成语,不管是不是音同,也不管是不是调同,一概念出。结果,比了一个一塌糊涂,笑了一个天翻地覆。

汪若虹走进了“饮趣亭”里,她坐在台座上,弓着双腿,两条胳膊相交放在膝盖上,然后那个小小的头就伏在了胳膊上,满目迷离,满脸凄凉的发着呆。不一会儿李海群就跟了过来,汪若虹那瘦弱的,孤单的的身影,让李海群心里忽的一下子升起了无数酸楚,好孤独的汪若虹,好寂寞的汪若虹。

“为什么要躲开呢?”李海群坐到汪若虹的对面轻轻地问。

是啊,为什么要躲开呢?大家围坐在一起,一个个玩闹的既洒脱又开心,刚才那种又叫又闹的场面是多么的和谐,多么的快乐。楚爷爷笑着,杜韶青笑着,杜叔杜婶儿笑着,李海群吴薇薇笑着,在这片欢歌笑语中,她不苟言笑的容颜就显得十分的不搭调,不协调。尤其是当她看到杜韶青和方净翘默契十足的配合,和他凝视她温柔爱慕的眼神时,汪若虹的心里就如同猛然的,深深的插入了一根针,尖锐且疼痛。再想着前两天方净翘和杜韶青与楚恒轩大侃诗词歌赋,她又感觉自己是何其无知,何其蒙昧,何其孤陋寡闻。不知不觉的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的她的心脏越来越低沉。终于,她待不下去了,无声的站起来,无声的离开了,这就是她为何独卧“饮趣亭”的原因了。

“我想,那场面不适合我。”汪若虹幽幽地说。

“你在嫉妒?”李海群顺着自己的思路又问了一句。

“我想是的。”汪若虹老实的回答,她不需要隐瞒,也不需要逃避。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了解自己,值得自己去抛开心扉的,那也只有李海群了。“我在嫉妒净翘,嫉妒她开朗,嫉妒她活泼,嫉妒她简单且无憾的身世。”

“更嫉妒韶青对她的热情。”李海群说。

汪若虹一震,眼睛定定的看着李海群。相识十几年来,她一直视李海群为知己,只是叫她意想不到的是,李海群竟然把自己了解的如此透彻,即使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居然也看的清清楚楚。

“你知道吗?你宛如现实中的林黛玉,孤高自许,目下无尘。你这高贵冷冰的性格就像一道银河,把你与他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远很远。远的使人不敢触摸,远的使人不敢交流。”李海群担忧的说。

“一个从孤儿院里出来的人,谈什么高贵;一个被父亲否定的人,谈什么高贵;一个被母亲遗弃的人,谈什么高贵。孤高自许,目下无尘。我倒是很想做现实中的林黛玉,可惜我的父母就给了我两样东西,一个是我并不想要的生命,另一个就是难以启齿的身世。”汪若虹的声音低弱而颤抖,她那原本就缺乏血色的脸,这时就更加显得苍白。

汪若虹的话像当头一棒,敲得李海群心里好一阵的悔恨。李海群啊李海群,你真是个不知不扣的大白痴,大傻瓜。在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面前谈什么高贵,你是瞎子吗?你看不出她的自卑吗?你看不出她的痛楚吗?想着她们相同的命运,李海群的心立刻软了下来。看着沉郁的汪若虹,李海群一时间无语了。

汪若虹的离席,李海群的跟随,使原本春意盎然的场面一下子就黯然失色。这样的事件不是第一次了,方净翘感觉在这个绿幽园里,汪若虹就是一个核心,只要她一黯然伤神,其他人就会跟着冷若冰霜。方净翘知道,如果是这样的情景,她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扭转乾坤。汪若虹离开了,她把所有人的兴趣带走了。接下来每人都找了理由相继离开了。方净翘习惯耸耸肩后,就直奔楚恒轩的“藏书阁”,在那里她总能找到她想要的快乐。

对于汪若虹的举止作为,方净翘持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她喜欢汪若虹,喜欢汪若虹的漠然神色,喜欢汪若虹楚楚可怜的神情。当她知晓了汪若虹凄惨的身世后,她对这份喜欢里又注入了一股深深地怜惜。对喜欢的人,方净翘从不吝啬自己的热情和关怀。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的热情耗尽了;她的关怀用完了。汪若虹还是汪若虹,依旧是“冰美人”一个。这是一桩“热脸贴冷屁股”的买卖,像这种赔本的买卖做多了,谁都会心灰意冷,所以方净翘决定放弃了。

午饭时分,楚恒轩一边往嘴里划拉着饭粒一边注视着饭桌上的气氛。以前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现象已经荡然无存。左边的方净翘和杜韶青,还有吴薇薇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一会儿三人“咯咯”大笑,一会儿又低着头窃窃私语;而右边的杜子峰夫妇与李海群更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只见李海群时而放下碗筷双手比划着,时而紧闭双唇严肃的点着头。他们还是不是的向他发着“难”,不是方净翘问个东,就是吴薇薇问个西;不是李海群问个南,就是杜韶青问个北。大家乐此不疲的提问,楚恒轩乐不思蜀的回答,这让楚恒轩觉得自己还是十分重要的。这种融洽的欢笑是他期盼的,也是他向往的。可是当他的目光闪到那个小角落里,那个孤寂,沉默的身影让他原本笑盈盈的脸庞一下子暗淡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想,或许这应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但是,真的就是这样了吗?就在两三个小时后,绿幽园里发生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

事情是方净翘引起的。午饭结束后,大家稍作休息,就到花圃里做起了常规的工作。在一条窄窄的石子小路上,方净翘端着一盆花唱着歌的往玻璃花房的方向走着,因为鞋带儿松了,她自然的蹲了下去。身后的汪若虹也正端着花盆走过来,是在思绪飘飞?还是在胡思乱想?反正是不知怎么回事,就一下子撞上了方净翘,手里那个不小的花盆就实实在在的砸在了方净翘的背上。不明就里的方净翘不顾疼痛连忙转身,习惯而礼貌的道着歉。可是,当她看到汪若虹不声不响,一字不吐的样子时,顿时火冒三丈,心想,平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现在你“犯”了我,既然还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没有一丝的歉意。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脸色一沉,厉声的问:

“我伤害过你?”

汪若虹摇了摇低低低着的头。

“我得罪过你?”方净翘又问。

汪若虹又摇了摇头。

“那你凭什么对我总是摆出一副爱答不理,高高在上的姿态?”方净翘向前垮了一步,紧挨住了汪若虹。方净翘的这一句问的有些咄咄逼人。

汪若虹惊恐的抬起了头,她的脸色惨白,眼神迷乱,紧闭的嘴唇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她站在方净翘的跟前,像一个待宰的小兔子,无助、无力。

就在这时,绿幽园里所有的人都快速的围过来,杜韶青走近方净翘的身边解释说:

“净翘,若虹她。。。。。。”

“你闭嘴!”

方净翘目光如炬的对杜韶青吼了一句,她的声音里有一股巨大的震撼力,不仅震慑住了杜韶青,还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些不寒而栗。方净翘的目光又定在了汪若虹的身上,接下来她把这一个月来的不满统统发泄了出来。

“你是个孤儿,你来自孤儿院,你感觉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所以你就有资格摆出一张臭臭的的脸来排斥所有的人。你很沮丧,是不是?你很痛苦,是不是?你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最悲哀的,是不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里,比你惨,比你悲的人比比皆是。你从来不觉得你是幸运的,是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告诉你,你汪若虹是整个宇宙中最最不知足的人。你虽然失去了父母的爱,但是你拥有了福利院所有阿姨们的爱,你拥有了楚爷爷的爱,你拥有了杜叔杜婶儿的爱,你拥有了杜韶青、吴薇薇,李海群的爱。可是你是怎样做到呢?你对他们冷言冷语,不苟言笑。难道你没有发觉你的冰冷,冻住了绿幽园里所有的欢乐吗?真是‘一块臭肉坏了满锅汤’。你非常憎恨你的父母对吧?认为他们不应该生了你之后又把你抛弃,可是你有没有这样想过?如果你的父母是无心拥有你,甚至不欢迎你的降临。为了像摆脱累赘一样的抛弃你,那么你为了这种毫无责任的父母来践踏关怀你的人所付出的爱,那你真是愚笨透顶。如果你的父母是出于一种无奈,‘抛弃’你只是为了让你生活的更好,那么你的憎恨难道不是在践踏你父母的爱吗?我们不是上帝,不能主宰人生,但是我们有选择的自由。人生的道路,宛如一片未播种的土地。如果你埋下的是‘开心’你收获的是一片阳光;如果你洒下的是‘烦恼’,你得到的永远只是灰暗。虽然,老天把你画进了写有‘悲剧’的框框里,但是你为什么不试着挣脱出那个框架,跳出那个漩涡?汪若虹我告诉你:一个人心里没有阳光,那么她永远都不会感受到阳光的明媚与灿烂!如果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话,你真是枉为人了!”

方净翘终于停了下来,她像山洪爆发似的宣泄终于画上了句点。汪若虹不语,只是泪水爬满了整个脸庞。她站在那儿浑身颤抖且摇摇欲坠。几秒钟后,她像一阵风似的迅速跑开了。汪若虹消失了,方净翘傻了,其他人呆了。

夜深了,方净翘躺在床上辗转无眠,白天的事使她懊悔极了,烦恼极了。她懊悔不该对汪若虹如此残忍;她烦恼不知道明天该怎样面对绿幽园里的人。当方净翘深深自责的时候,汪若虹也静思着。黑墨的苍穹里繁星点点,月明如昼。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汪若虹怔怔的,独自发着呆。月光下,她那张小小的脸显得脱俗而又梦幻。惊愕和激动已经全无了,她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自己以往的点点滴滴,清清楚楚的回忆了一边。有温馨,有关爱,但更多的是痛苦,可是在这些痛苦里至少有一半是自己制造的。想着方净翘的那句“名言”,还是十分有道理的。什么是自寻烦恼?现在的自己大概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唉!“汪若虹叹了口气。

唉!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另一声叹息,虽然很小,但还是惊扰了她。她转过身,杜韶青那熟悉的身影就赫然的站在她的身后。当他们的目光相对时,她的心� ��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汪若虹问。

杜韶青往前走了几步,他不说话只是定着眼睛注视着着她。他离她很近,近的几乎可以看清他的脸,近的能嗅到他你身上的气息。她迎视着他的眼睛,内心深处的波动在急剧加速。许久,杜韶青慢慢的说:

“别去恨净翘,她没有恶意的。”

汪若虹一震,心跳的感觉没有了,失望与心灰的情绪猛烈的袭了过来,覆盖了她的全身。唉!原来方净翘已经占据了他的整颗心,即使方净翘在众人面前把她骂了个体无完肤,在他的心里依然只是记挂着方净翘。半响,汪若虹才低低的,有些生硬的回答说:

“你放心,我一点都不会恨净翘的。”说完她绕开他想转身离开。

“为什么?”他问。

她止步了,他们背对着背。汪若虹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什么为什么?”她反问了一句。

“把自己封闭的死死地,不留一丁点儿的空隙,使任何人都对你望而却步。甚至。。。甚至连一些想说的话都有口不敢开。”他说。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她问。

“有!”杜韶青喊了一句,他迅速转到她的面前,双手握住她的两个肩膀,眼睛直直的的盯着她的眼睛,把自己隐藏了多年的话,终于在这一刻冲口而出。

“我喜欢你,我想保护你。我想用我的力量给你关怀,给你温暖,给你快乐。我不希望你整天的郁郁寡欢,我不希望你整天的闷闷不乐,我更不希望你整天的活在悲凉的回忆里。若虹,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这是真的吗?难道自己在梦境里神游?她站在那里,定了定睛,眼前这张生动的脸庞充满了生气,让她有了一点儿真实感。这一切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她再也按耐不住了,一下子扑进了杜韶青的怀里去了,眼泪不知不觉的又流了下来。好久好久,他们才慢慢分开。杜韶青看着她,轻轻地又问了一遍。

“恨净翘吗?”

汪若虹摇了摇头。

“就在今天下午我已经想明白了,净翘说的很对,种下的是‘开心’,收获的就是阳光。洒下的是‘烦恼’得到也只能是灰暗。我不但不很她,我还应该感谢她。如果不是她的严厉责备,我不知道我在我的自卑感了还要纠结多久。”

“我也要谢谢她。”杜韶青微笑着说。

“你谢她什么?”汪若虹看着他问。

“净翘不骂你,你就不会哭,你不哭我心痛就不会加剧,心痛不加剧,我就没有力量和勇气向你表白了。”说完,两人笑了。

“去吃点东西吧?你已经有十个小时没吃一点食物了。”

杜韶青边说着边伸出了手,汪若虹就将自己柔弱无骨的小手放了进去,顿时一股热流遍布了她的全身。他们手握手走到“冷落清秋”的门口时,汪若虹本想抽出手来。没想到杜韶青反握的更紧了,并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的说了一句“这辈子我都不会松开的”。他们推门而入,屋里的情景让汪若虹为之一惊。整个客厅里只亮着一个壁灯,但是绿幽园里所有的人都坐在里面。那一张张担忧焦虑的面容让汪若虹感激不已。她跑过去,扑到楚恒轩的怀里。

“对不起楚爷爷,我让您担心了。”她又自责又哭泣。

楚恒轩心里顿生怜爱,眼眶立刻发热。他抱紧汪若虹,嘴里直安慰说: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接下来,汪若虹又走到杜子峰夫妇跟前也是深深地相拥在一起。

“杜叔杜婶儿,对不起。我让你们操心了。”

“孩子不哭了,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杜婶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都过去了,明天会是崭新的一天。”杜子峰说。

最后三个女孩抱到一块儿,彼此给着安慰。

“若虹,你真是让我担心死了,以后不许这么干了。”吴薇薇说。

汪若虹点着头。

“打今天起,就是再生气,也不能不吃东西,这会伤身体的。”李海群关心的。

汪若虹又点着头。等大家的心情平复之后,杜韶青把父母和楚恒轩请到一起,然后牵起汪若虹的手,站到长辈们面前郑重的说:

“楚爷爷,爸妈。我和若虹相爱了,希望你们成全,更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祝福当然祝福了。”三位老人异口同声的说。

“杜婶儿,我是个孤儿,希望你不要嫌弃。。。。”

“傻孩子,胡说些什么,你永远都是杜婶儿的心头肉。”不等汪若虹讲完,杜婶儿就一把把汪若虹这个准儿媳搂在了怀里。

当每个人都情绪安静之后,汪若虹示意大家坐了下来,然后严肃而郑重的说:

“对你们来说我的身世就是一个解不开的谜语。以前我不愿意提起是因为我认为那是我的耻辱,现在我要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汪若虹坐了下来,她的紧紧地的,用力的握在了一起,但依然无法稳住她那颗波动不平的心。杜韶青走过来,先是对她温柔一笑,接着把那双无助的小手握进了自己的手里,给她力量,给她温暖。汪若虹的眉头松了,眼睛亮了。她继续说下去。“我的爸爸应该是个什么公司的大老板,因为八岁以前我一直都生活在一幢精致而豪华的别墅里。我的妈妈是一名医生,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妈妈从没有上过班。我的爸爸妈妈不是夫妻,说白了我的妈妈是个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而我也是个名副其实的私生女。他们一直很相爱,突变是在我过完八岁生日的第三天。爸爸飞车回来,把妈妈一阵拳打脚踢后把我和妈妈一同赶了出来。因为我是被锁在楼上的,所以爸爸吵些什么我听得一点儿也不真切,现在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妈妈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不言不语的拉着我走出了家门。我和妈妈只相处了四个月,那四个月里,她一直咳嗽,不停的咳,白天晚上的咳,四个月后她把我遗弃到了孤儿院的门口。”汪若虹说完擦了擦眼睛,苦笑一下说:“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并不光彩的故事,一个并不光彩的人。”她又擦了擦眼睛,正了正自己的目光说:“韶青,这就是我的身世,现在你知道了我的一切,你还决定要我吗?”

“这一切能改变什么?能改变你的纤柔古典?能改变你的温柔细腻?还是能改变你骨子里的那份善良?这一切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只能增加,增加我对你的疼惜,对你的关怀,对你的宠爱。”杜韶青转头看着父亲说:

“爸爸,你的意思呢?”

“我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非常的骄傲和自豪。”杜子峰不但同意还点头赞许。

杜韶青有转头去看母亲,只是不等他开口,杜婶儿就抢先说:

“你不用说什么,从今以后,若虹不仅是我的儿媳妇,她还是我的女儿,我要让她享尽婆婆和妈妈两份的‘母爱’弥补她以前的遗憾。”

“冷落清秋”里哭声一片,只是这样的哭声是多么的温馨,多么的感动。汪若虹说出来她的情况,但依然是一个未解完的迷。她的父母为何吵架?她们母女为何被赶?她的母亲是病了?是死了?这一个又一个的问号,代表一个又一个疑团。只是,现在的疑团还重要吗?绿幽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方净翘无从知晓。第二天,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绿幽园。当她刚刚跨进大门口时,不知道吴薇薇从哪里跳了出来,双手叉腰,恶狠狠的喊:

“啊,胆子还真是不小,居然还敢来!”

“我。。。。。。你。。。。。。”真是心中有愧,方净翘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薇薇,你别吓唬净翘了。”

这时,方净翘的耳边响起一个柔美,娇嫩,熟悉的声音,方净翘迅速的抬起了眼睛。汪若虹站在她的眼前,满脸的笑盈盈。噢,老天!方净翘心里惊呼着,琢磨着:我昨天骂了她,她却在今天对我笑。是我方净翘傻了?还是这个汪若虹疯了?方净翘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汪若虹又开了口。

“不认识我啦?”

“你不恨我?不讨厌我?”方净翘小心翼翼的,怀疑的问。

“她不恨你,也不讨厌你。她还要好好地谢谢你呢!”李海群插了进来。

“为什么?”方净翘稀奇的问。

“因为你无意的充当了一次红娘。”李海群又说。

“红娘?”方净翘瞪圆了眼睛,迫切的追问:“什么意思?快跟我说说。”

“事情的经过是这个样子的。”吴薇薇耐不住话了,就快人快语的把汪若虹的伤心,汪若虹的故事,汪若虹与杜韶青的相恋,以及杜子峰夫妇对汪若虹成为杜家准儿媳的认可,一股脑的全盘抖了出来。

方净翘听完后,脸色一下子就喜悦起来。亮亮的的眼珠,骨碌一转,她指着杜韶青说:

“你可要谢谢我哦。”

杜韶青走了过来,他看着方净翘说:

“好!我谢谢你。是把你卸成三块五块,还是十块八块,随你挑。”

杜韶青这样一说,在场的人,全体都笑了。楚恒轩看着这片笑语喧哗,心里感动极了。他想:绿幽园里的这片天,算是真正的晴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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