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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何皎皎 十七

钟粹宫殿前三面敞开处已换上只得看见模糊人影的纱幔,殿外只见得宫灯摇曳,如梦似幻,殿内案上琼浆玉液,案前歌舞笙箫,案后美人如玉,静卧君王怀中。夏日益消瘦,眉间精神却日益焕发,只是脸颊两抹嫣红却愈来愈深。怀中娇羞佳人在夏挑逗之下欲迎还拒娇嗔不止,惹得亢奋的夏开怀大笑。佳人容颜姣好,乍看之下,竟与苏有六七分相像!昔日欲将苏迎入钟粹宫却终不得,遍寻天下寻得此美女,迎入钟粹宫后便以妃之名赐之,美人不明所以,但入得宫中便从此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名字又有何可在意的。

“李让,将国师所呈金丹取来。”半靠在软塌之上的夏手指轻轻划过怀中美人如凝脂般的白嫩颔下,惹得美人一阵娇笑。

“陛下……今日已是第四颗了……陛下是否……”侍立一旁的李让期期问道。

“少废话!速速取来!”夏只顾着与怀中美人调笑,闻得李让相询,立刻喝止道。

李让恭敬领命,取来玉匣小心翼翼地放至夏身前案上,夏眉开眼笑地打开玉匣,玉匣内一颗如鸽子蛋大小圆润饱满的金丹在明亮的宫灯下泛着熠熠金光,夏小心地取出金丹,就着琉璃盏中美酒一口吞下,少顷,面上便是一阵潮红,呼吸也愈加急促起来。

“陛下……还要啊……”怀中美女微微扭曲着曼妙的身躯娇声低低问道。

“怎么?妃不乐意了?”夏眼中亦是渐渐泛起红色血丝,似笑非笑却满目淫光地笑道。

“陛下威猛如斯……臣妾怎堪如此挞伐……”美人娇羞之声声若蚊蚋。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须臾间美人垂泪捂着的右脸上掌印鲜红如血。

“不会说话就给朕闭嘴!”夏脸色已是一片狰狞,对着怀中呜咽不止的美人狠狠道:“你还真以为你是苏?谁给你的胆子!”说罢只听得刺啦一声,美人身上那点堪堪遮蔽私处的薄纱已被扯破撕去。夏起身抱起美人,将她狠狠丢在软塌之上,便俯身而下。

案前歌舞笙箫仍在继续,舞女乐师尽皆垂着头,不敢看向案后软塌之上,周遭侍奉的宫女太监亦是转身,只是案后软塌之上,皇帝的粗声嘶吼与身下美人的缠绵悱恻婉转承欢之音不绝于耳,听得殿中诸人面红耳赤苦不堪言,却也只能将将忍耐。

随着皇帝一声低吼,云雨初歇,夏紧闭着双眼满面享受地趴在不着寸缕的妃身上,如今日益消瘦的他倒也不至于压坏娇小可人的妃,妃紧紧搂着夏颈间,满是潮红的脸上细汗密布,更显诱人。

盏茶时间已过,身上的夏仍是纹丝未动,胆战心惊的妃犹自忍受着下体之中的坚挺带来的不适,轻咬唇角轻声在埋于自己头侧的夏耳畔呼道:“陛下,陛下,臣妾受不住了…….”

“陛下?陛下?”见夏并不作答,妃轻轻摇着夏微凉的身子继续唤道。

“陛下?陛下?啊!”妃猛地挣脱而出,哪管身下一片狼藉,扯过一旁的薄丝被抱在身前,蜷缩到软塌一角恐惧万分的惊声尖叫。

背着身的李让闻声赶紧上前,软塌之上,夏被妃刚刚推得翻过身来,全身不着片缕的仰面躺着,面色犹有一丝红晕隐现,胸口竟无丝毫起伏。李让浑身颤抖着伸手往夏鼻下探去,竟已无一丝呼吸,吓得李让连退数步跌坐于地,扯着他那尖锐嘶哑的嗓音吼叫着:“快!快!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原本平静如常的庞大内城,只在一个时辰之内便灯明如昼,各处禁军往来不断穿梭于内城道路之上,钟粹宫内太监宫女王公大臣往来进出不断一片嘈杂烦乱。

天鉴二年,夏历一九八年九月初三亥时三刻,皇帝夏驾崩于钟粹宫。驾崩时的丑态自不能记入皇帝起居注中,便是与之承欢的妃也在第一时间被悄无声息地蒸发于世。皇帝夏育有两子,长子不过六岁有余,皇后贺氏在夏即位后第二年便被打入冷宫郁郁而亡,是以夏驾崩后的治丧事宜,除了司礼监与礼部官员之外,竟无法找到一位至亲主持操办。众人无奈,只得将此情形禀与当朝第一人的国师幽子期。

天色微明,永安卫所后的二层小楼楼上,幽子期与洛子冲相对而坐。幽子期脸色无喜无悲,似是皇帝驾崩这等大事亦不能引得他情绪有所波动。对面的洛子冲默默的将二人面前酒盏满上,饮毕,再继续满上。

“大师兄,皇帝的治丧事宜,你还去主持吗?”洛子冲问道,他自是知道幽子期对夏十足的不满之意,这等作死之人,哪怕贵为帝王,在大师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接着问道:“大师兄若是不想前去,师弟可以代劳,无非就那么一套流程罢了。”

幽子期举杯满饮,犹豫半晌答道:“去,为何不去,只是子冲有没有想过,中州不可无主,夏既亡,总得找个合适的人来继承皇位,夏一脉已不可再用,其余皇室中人可有谁能即此皇帝之位?”幽子期看向满脸疑色的洛子冲,接着说道:“子冲,你说若是将晋王捧上去,是否能为我所用?”

洛子冲惊得半天嘴都合不拢,看着满头雪发犹自微笑的幽子期,洛子冲说道:“晋王才学有余,但软弱不堪,大师兄难道是想效仿师尊,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

“有何不可?”幽子期笑着接着说道:“义父辞世之前曾留信与我,期待我禀拜月教旨,行宏伟之事,子冲难道不想实现义父遗志?”说罢自袖间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递与洛子冲,正是陆希景之前所留遗书。

熟悉的字迹,看得洛子冲眼中含泪欲滴,细细看完,便又将信折叠好交还给幽子期,接着道:“大师兄此举,只怕也是为了,为了苏师姐吧?”苏既已为陆希景义女,稍年长于洛子冲,便称师姐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否则皇室子弟软弱无能者不乏其众,大师兄怎会挑那晋王夏肃?”洛子冲会意说道。

“知我者末过子冲。”幽子期道:“若晋王为帝,儿自是皇后无疑,位高至此,纵有万般不快也能安然度过此生罢。”

“大师兄又怎知师姐是否乐意?”自继任大典归来,洛子冲便发觉当初的大师兄似乎变了,但到底哪儿变了,洛子冲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心中隐隐感觉罢了,但若是幽子期安好,万事随风罢。

“事到如今,她不会不同意的。”幽子期无奈苦笑道:“子冲,你这就去吩咐礼部拟旨吧,以夏的名义,遗旨诏令晋王夏肃即位。”如今的礼部尚书,正是玉宫养伤数月归来得长老鲁修明。

“是否要与晋王先知会一声?”

“无需顾他。”

“若是朝中有所异议?”

幽子期满脸讥讽地笑道:“由不得他们。”

九月初一朔朝会之后,六部尚书尽去,得以上位者,无不是拜月教众疑惑拜月信徒,如今大夏朝堂,几近满朝拜月,比之陆希景时更显势大。至于分封各城的皇室子弟,又有几人不是拜月信徒?至于闻名天下的黑骑,只要不是他幽子期登临九五之位,只要龙椅之上还是夏氏皇族贵胄,便只会惟新皇俯首帖耳罢了,又有何惧?

幽子期与洛子冲举杯相邀,饮毕起身别过,一人前往内城太清宫永寿殿,一人前往内城之西礼部衙门。

永寿殿内,黄龙帐幔环绕的梓宫之内,皇帝夏已完成大殓,身着玉押安安静静的躺在黄龙经被之上。梓宫之前宝塌上,银质香鼎烛台上的烛光随着微微轻风不住摇曳。幽子期黑袍罩身立于梓宫之侧,看着内里长眠的夏,黑色罩帽遮蔽下的眼神中只剩讥讽与不屑。

“国师大人,国不可一日无主,只是陛下突然驾崩,尚未来得及立下储君,不知国师可有高见?”身后轻声相询的,正是夏次子的生母李氏的族老,如今在朝中不过礼部侍郎之职。

幽子期心中不屑,无非是想着他幽子期能拥立夏次子为嗣帝罢了,心中厌恶,却是对着梓宫中的夏沉声恭敬说道:“陛下早有遗旨,明日灵前丹樨,老大人恭听遗旨便是。”

已然老迈的礼部侍郎闻言微惊,却不但置喙,只得躬着原本就已佝偻的腰身缓步退出殿中。

永寿殿殿内殿外,躬身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忙碌不停,自是在为明日的祭事准备着。幽子期缓步踱出永寿殿,殿外阳光明媚刺目,饶是有黑色罩帽罩于头上,幽子期仍是举起右手,以宽大的衣袖遮于头顶侧面阳光射来的方向。眼前远处连绵的青砖黑瓦古老殿宇,第一次让幽子期觉得顺意舒心。迎着阳光,幽子期一手高举头前,一手背于背后,正如同昔日的陆希景一般,独自往远处的景阳门方向缓步而去。

翌日天晴,万里长空碧蓝如洗,永寿殿前宽阔平整的广场上,密密麻麻跪着数百上千皇室宗亲与国都中的文武官员。昨日太极宫中的钟声敲满二十七响之后,讣告已由快马自都城向四方传出,此刻,数百上千人静静跪伏于永寿殿皇帝夏灵前,待繁冗祭奠仪式一过,国师幽子期身着黑袍,手中高举明黄色圣旨,自永寿殿中缓缓走出,来到丹樨之前站定,目光瞥过跪于第二排的晋王夏肃与一旁的晋王妃苏,缓缓展开手中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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