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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当空 十七

四月十八,已是徐尧带着姜老汉请见国师幽子期后的次日。徐尧的到来甚至比宁海城城破之前递来的快报要更加快,现下,整座永安城俱已知晓宁海城已失,一时间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不过也难怪,破了宁海城就等同于已然到了晋安城城东,几无任何防守力量的阳城根本耗费不了青云二州联军哪怕一日的时间。待宁海城八万守军一夜之间被妖法尽灭的消息在永安城内传开,城中的恐惧愈演愈烈,到了四月十九,已经有人开始收拾家当一路往西企图避难去了。

天色尚早,外间阳光正好,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既驱散了春天的回寒,又没有那般炎热,明媚四月正是携家带口外出踏青游玩的好时候,可通往城西的行人马车俱是匆匆,哪还能有那等游玩的闲情逸致。

“子期,真的决定去阳城见一见那鲜于寒了?”永安卫所后院二层小楼中,靳安将刚刚炼就供给夏肃服用的丹丸递与幽子期,看着幽子期仍不正常的脸色,不放心问道。

“师叔,听那姜老丈描述,您的第一直觉是什么?”昨日午时见过徐尧与姜老汉之后,幽子期一直忙着调兵至阳城,哪怕赶不上解阳城之围,也要保得晋安城不失,由此便没来得及与靳安细细商讨。此时诸事皆安排妥当,又恰逢到了要给夏肃送丹药的时候,这才得空与靳安细说。

“子期,你义父有没有跟你讲过我拜月镇教宝典《血月诀》练至极处会有何等威力?”靳安却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反问幽子期道。

“通幽冥而起万尸为兵?”幽子期眉头微皱。两日的将养,又得靳安细心诊治,大婚那夜所受之伤已大为好转。说来也怪,每次受伤调理好之后,幽子期总是觉得自身修为大为精进,昨夜将这话说与苏听,平安无事的苏便打趣他是否要好了就让他不停受伤来精进修为,听得幽子期也是苦笑不已。

“子期又可知那青州大祭司古羽滕是何身份?”靳安接着追问道。见幽子期摇头,靳安这才将所知之事一一与幽子期说来。

“青州大祭司原名并非古羽滕,滕的名不假,姓却是翼,他原本就是云州羽族王室翼氏中的一员。子期可知现任羽王翼戡?”

幽子期已被靳安的话语所惊,堂堂青州大祭司,竟是羽族王室中人,不过翼戡他却是知道的,当初尚在云州时靳安已将翼戡篡位的事告知与他,他的义女靳蓁乃是云州故主翼瞻的独女,算起来也是现今羽王的侄女。闻言幽子期点头道:“难道古羽滕与翼戡有所关联?”

“那翼戡正是古羽滕之子。”靳安点头接着说道:“这些秘密估计知晓的已经没几个人了。古羽滕年幼时本为云州羽王的第一继承人,可是贵为王子却不能生出双翼,哪怕是月圆之夜,更不说是白日间了。古羽滕聪慧至极,老羽王对其一直抱有期待,直到古羽滕年满二十仍不能以双翼翱翔之姿腾飞于御羽殿之上,老羽王对其大失所望,从此冷落古羽滕,末了传位给古羽滕的胞弟翼宁,也就是蓁蓁的祖父。三年前翼戡篡位,屠尽了翼宁一脉,就只有蓁蓁一人侥幸逃脱而已,而这些,应当俱是古羽滕的手笔。”

“原来还有这些往事。”幽子期接着问道:“可是这跟《血月诀》有何关联?”

“严格说来,古羽滕也算得你的一位师叔。”

“什么?”靳安说得平淡,幽子期闻言却是被惊得站起。

“古羽滕二十岁时,遭冷落心灰意冷之际便四处游历,到我玉宫时因其聪慧之资被你师祖看重,收为关门弟子。不论其他,古羽滕的领悟能力与子期你相较也不遑多让,在星算一途便是你义父也多有不及。当年师尊将《血月诀》授与我师兄弟四人,子期你知道的,凡修炼《血月诀》便有成为掌教的可能。”

幽子期闻言点头。

“古羽滕修行从未遇到什么瓶颈,对我拜月掌教之位更是志在必得,哪怕最晚拜入师门,可在师尊仙去之时已赶上我们最先入门的三人。”靳安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师尊仙去之时却把掌教之位直接传给了你义父,子期,你能明白一个因自身条件被亲族嫌弃冷落,好不容易在另一领域大放光彩却一朝梦碎的那种心理落差么?”

“然后呢?”

“然后古羽滕在师尊羽化仪式之后便脱教而出,自此了无音讯,直至许多年后才知道他已化名古羽滕投身青州鲜于氏,成了青州王室位尊权重的大祭司。”

“既已叛教而出,为何义父却没有对古羽滕有任何处置?”幽子期诧异之余接着问道:“还有,方才说《血月诀》练至极处可通幽冥而起万尸为兵,难道古羽滕修为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

“你义父一直认为当初最适合继承掌教之位的便是古羽滕,觉得亏欠了他,又怎会处置他,更何况他对我拜月教旨的坚持与我师兄弟三人一般无二。”靳安摇头苦笑,接着幽子期所问答道:“要将《血月诀》修炼到极处,凭他古羽滕还做不到,若有可能,也只有朔月之体的子期你才有可能,这也是你义父这般注重你的原因。古羽滕星算阵法极为出众,又深知《血月诀》运转之法,只怕这才是宁海城守军一夜尽殁的原因。”

“只不过要真是这样,且真如那姜老汉所描述的一样,恐怕是以血祭之法为引,噬魂之阵为主的那等天地不容的杀阵,控阵之人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只怕古羽滕也是时日无多了。”

“师叔,您说古羽滕与我等一脉相承,如今此举对我大夏而言算不算是助纣为虐?”幽子期苦笑道。

“子期你需谨记,我拜月教旨便是以破立之法造万物之盛,战事不可避免,惟优胜劣汰而已。只是,古羽滕此法已经脱离了天地之间的既定规则,必不为天地所容。我拜月使徒只是推手,却万万不可亲自下场!”

“谨遵师叔教诲。”

“你此去宁海城也好。想来经此一事古羽滕已是油尽灯枯了,若有机会,助他早日脱离冤魂纠缠早日解脱吧。”

“是,师叔。”幽子期说罢转身告辞,径直往太清宫倏然而去。一为面见夏肃送去缓解体寒之症的丹药,二位去往坤宁宫与苏辞行。

自大夏征北军攻破固北城驻扎城中固守之后便再无战事。南方毗邻的邺城不敢来攻,北边隔涌江相望的青石城也只是仗着地利,在青州桥另一端重兵把守。征北军虽在固北城中得以好好修整一段时间,却不宜再作攻伐,无他,攻北有天堑相隔,攻南则北方出动收复失地,只得在固北城城北青州桥桥头布下数十架连弩车严阵以待。

固北城中虽仍有大量的青州百姓,可在严厉的军管之下只得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动作。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青州蛮族,此刻见了巡逻的征北军士卒,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畏首畏尾。城主府已被征辟为征北军中军议事府,但夏慎、林与洛子冲几人却并未宿于其中,反倒是居于临近中军议事府的一处大院落中。

大院落影壁之后是一方颇大的空地,三面三套居室怀绕,夏慎、林与洛子冲三人分别居于其中。正是天色微明之时,北地常年寒冷,早间更是如同永安的寒冬一般。夏慎披着毡袍出得门,却看见院落当中,林左右刀剑在手,已是呼着白汽操练多时。夏慎一时兴起,返身回屋,再出来时已是脱去毡袍长枪在手,大喝一声林兄当心,便跃向场中往林身前枪出如龙。

林闻声收回一步立刀在前持剑在后,待夏慎长枪攻至眼前方才偏身而动,只一瞬间便进入了战时的状态。二人酣斗一处,倒也自得其乐。

“二位兄长,快快停手!宁海城失守了!”左侧的居室房门猛地被拉开,洛子冲身着单衣冲了出来急急喊道。场中铛一声之后二人分开,便急急回头看向满脸焦急之色的洛子冲。

“子冲,怎么回事?”

“宁海城八万守军一夜尽殁!此刻青云二州联军估计已经兵临阳城之下!”

场中二人闻言怔然,期期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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