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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当空 三十六

“有何章程?这还得看陛下以及国师以后希望看到何等局面了。”新茶温热,饮在口中温度刚好,些许微微苦涩之感转眼即逝,留在口中的便只剩下清香与微甜。看着蔷薇血玉茶盏中的针针茶叶缓缓舒展,慢慢沉底,鲜于寒一边小口啜着茶水一边微笑道:“血盏银茶,中州大夏果真是物华天宝之地,陛下可能不知,这一小罐茶叶到我大凉,怕是换上一套小院都绰绰有余。”

“哈哈哈,王爷若是喜欢,回头不妨带上几罐。”夏肃笑道:“却不知王爷所说吾等希望看到何等局面是何意?”

鲜于寒搁下茶盏,对着御案之后的夏肃躬身行礼,恭谨说道:“若只是议和,大夏与我大凉同时各自撤兵,不问得失不咎后果,两国仍以溪江为界,彼此安好而已。”

“王爷可知你青州荒古原上,我征北军可用之兵并不在少数,仍可倾力一战。而纵观我大夏沿海战场,哪怕是贵国与云州联军数万,也未必有再攻之力了。”却是幽子期缓缓搁下茶盏说道。

“国师此言正是朕心中所想,若鲜于王爷想就此罢手,只怕尚在固北城的我大夏征北军都不答应啊。”看看满面笑容的幽子期,夏肃接着说道。

“外臣既虽苏大人入朝觐见陛下,自是带着万分的诚意前来。”轻轻晃着手中茶盏,映着血色的茶水中银针如同纯白玉兰一般缓缓绽放,鲜于寒虽看得出神,话语之中的恭谨与专注却丝毫不减。

“实不相瞒,外臣自出得荒古原起,我大凉王便将帐下铁骑全数托付与本王,邺城一役所失玄甲重骑仅是十之二三罢了。阳城之后,中州一马平川,敢问国师,我大凉是否就真的没有一战之力了?”尽管邺城之役并非出自鲜于寒之手,尽管战事结束鲜于寒都没有及时收到相关军报,可津城之北绝壁之上由亲信拓跋朗伯所统领的六万玄甲重骑仍在,这点便是云州大将姬舆邑也不得而知。想到邺城之役自己的一无所知,鲜于寒不住一阵心烦,搁下茶盏正迎上夏肃与幽子期似是而非的笑脸,接着说道:“陛下与国师若是不信,撤兵之日不妨遣人一观,且看外臣所言是虚是实。”

“王爷既敢说,在下自然敢信。”幽子期仍是微笑,接着说道:“那依王爷之意,若不仅仅是议和又该作何理解?”

“通商贸,建互市,免重税以求物通,弃国别以求人和,互质子以重信诺,誓国盟以御外敌,量吾辈之力,结百年之交。”鲜于寒正襟稽首,掷地有声。

“王爷快快请起。”夏肃没料到鲜于寒竟会行如此大礼,赶紧起身双手虚托急急说道。

见夏肃示意,幽子期上前扶起鲜于寒,笑道:“王爷既有如此宏愿,怎会尽起兵马接此战端?若非当年固北城一役,西陆怎会有如此战局?”

鲜于寒看着幽子期,满脸鞠笑道:“说句大逆不道的事后话,若非当时令师苛责,再有我那老师怂恿坚持,哪会有兵发丰城一事。”

“王爷此话谬矣,你青州隐忍百余年,战端一开,所求只怕并非如此简单罢?”

“兽类尚且为求自保畏缩不鸣,我凉国地产贫瘠,若不隐忍积蓄,有朝一日强敌兵临城下,我凉国只怕顷刻间便灰飞烟灭了。”

“此事暂且不提,王爷所言通商贸,建互市,此事无可厚非,只是我大夏物产之丰富世人尽知,你青州免税固然可以接纳万物,若我大夏免税,于国何益?王爷只怕有些想当然了。”

“于国无益,于民却是万利。”鲜于寒笑道:“国师岂不闻漫天要价坐地还价?哈哈哈,只要此国策既定,关于商税这些细枝末节再慢慢商讨不迟。”

“看来此事王爷心中已是思虑多时胸有成竹了。”幽子期亲自上前将鲜于寒茶盏填满,接着说道:“不知互市所设之地王爷心中可有理想之地?”

“东津城,北丰城。”鲜于寒起身谢过接着说道:“大夏津城乃海贸重镇,自可由贵国驻兵以维系其秩序。北丰城在我凉国境内,可邀宛城驻兵与我凉国之军共同维系。贵我双方各自遣人以为代表监督其间,如此可行?”

“丰城自无不可,只是津城?”夏肃问道:“你青州可是依东极海上运兵之途开航道于风陵渡与我古云渡?”

“陛下可是担心我凉国以海贸之途行运兵之事再有冒犯?”鲜于寒摇头大笑道:“陛下大可不必担忧,届时贵国可遣兵马驻扎我凉国邺城风陵渡行监督之职。只要守我凉国之法,本王自可将此事提前应承下来。”

“王爷现在这般说,不知最终能否作数呢?”幽子期笑道:“据在下所知,恐怕邺城一役王爷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吧?”

见幽子期戳破,鲜于寒也不恼,茶水正好,鲜于寒举盏相邀道:“不瞒陛下与国师,此事本王却不知情。”

“国师怕是从吾师口中得知的吧。”鲜于寒接着说道:“吾师瞒我瞒的好苦,可也经此一事,断了本王与云州翼氏继续交好的心思。”

“此话怎讲?”幽子期应邀举盏说道。

“国师以为我凉国能调动云州五万装备着翼氏利器紫雨羽箭的五万明羽卫吗?”鲜于寒笑道:“此事我亦问过此刻尚在阳城城外大营的姬舆邑将军,他对此亦是全然不知,观之惊讶神色绝非作伪。”

“姬舆邑耿直,自不是作伪之人。若在下所料不错,恐怕宁海城那晚之事姬舆邑将军至今仍被瞒在鼓里吧?”

鲜于寒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却被定定看着自己的幽子期捕捉到。

“怕此事也非是王爷初衷吧?”幽子期笑道,见血玉精雕的茶壶中茶水已见底,便至暖阁门口唤来翟韧,遣他接着备茶。转头走回座椅,正见鲜于寒一脸苦涩,接着说道:“王爷何须自责,在下已禀告陛下,此事乃是青州大祭司古羽滕一力作为,陛下深明大义,万不会因此事而轻易断绝与青州今后的百年大计的。”

“国师所言甚是,王爷自当释怀。”夏肃接话说道:“只是王爷此行,章程若是议定,回青石城之后又可否做得了主?”

“陛下自当宽心,凉王只会乐见其成。”鲜于寒信心满满答道。

“如此甚好。这般看来,唯剩一事朕不能应承。”

“还望陛下言明。”鲜于寒恭敬问道。

“互派质子之事。”夏肃端坐答道:“王爷当知朕膝下唯有一子,尚不足周岁,朕怎可将幼子质往青州。”

“却是陛下多虑了。”鲜于寒笑道:“通商贸开互市本就非是一朝一夕可成,恐非三五年不足全其功,待数年之后再互遣质子不迟。”

“在下倒是听闻狮堡主人膝下有子数名,我大夏皇帝陛下膝下唯有一子,其重要程度,恐怕不需在下言明吧?”却是幽子期接着问道。

“哈哈哈,国师的担心在理,不过本王膝下也唯有一爱子,届时自可与我凉国王子一并前来,却要陛下与国师多加照拂了。”鲜于寒闻言大笑,自是明白幽子期所担心的问题,接着说道:“外臣可是听闻陛下后宫佳丽如云,想来今后必有其余皇子接连诞生,届时再论今日之事,陛下还有何需要担忧的。”

夏肃与幽子期闻言亦是大笑,除却夏启,丽妃亦是有孕在身,只要隔上数年,遣皇子为质一事自不用多虑。

“敢问王爷,邺城一事你如何看待?”翟韧已送来新的茶水又出暖阁等候在外,幽子期取过茶壶一边缓缓泡茶一边问道。

“哈哈哈,国师愿听本王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如何?”

“三国交好,重海贸于贵国津城。”

“真话又如何?”

“云州翼戡才是野心不足蛇吞象之辈,不足信之,不值交之。不过东陆物产丰富不下中州,若陛下与国师有心,本王可与贵国雄师兵合一处,未必不能取之一二。”

“王爷此言就不怕尚在阳城之外的云州联军寒心?哈哈哈。”

“姬舆邑将军自当另当别论,本王所指,乃是云州羽王翼戡。”捧起幽子期新斟上的茶水,鲜于寒脸色微变答道:“我邺城百姓何辜?贵国大军攻取邺城尚不伤一平民百姓,他云州明羽卫乃是友军,平白屠我一城,此事待本王回军之时自会查明。”

“若此事为令师所为呢?”幽子期淡然问道。

“本王想不到有何理由会让大祭司痛下杀手屠本国一城无辜百姓。”

“王爷可还记得当日我去你营中与大祭司密谈良久?”

“难道?”

不待鲜于寒接着发问,幽子期继续说道:“此事本就是你青州大祭司一手策划!此事不及在下传讯与我那小师弟便已然发生,若非我朝烈王与林将军应对从容,若非你那老师猝然过世,只怕现在你我两国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鲜于寒怔然,半晌不语,实在无法想通幽子期所述事实。见鲜于寒怔然,幽子期才冷冷接着道。

“你青州大祭司古羽滕乃是数十年前我拜月教叛出的嫡传弟子,更是现今云州羽王翼戡的生父,若按道理,我也该尊称他一声师叔。这些事情,只怕自视情深若父子的王爷你也全不知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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