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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虎口脱险(三)

陆少蘅阴着脸听完庄式栋汇报,转过脸问丁大钧:”城门和码头有什么发现吗?“

丁大钧摇摇头:“没有,拐子门的一条船冲了出去,没拦住。”

“是他们吗?”

“不像,运的似乎是私货。”

陆少蘅盯着省城的地图,“人还在省城,庄厅长,把省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城门、码头要严加巡查,尤其是码头要盯紧。”

“是”

藏了几天,街面上一直很平静,江天星出去了探查了几趟,除了街面上巡逻及城门的岗哨增加了不少,其他没有任何变化。

“皮爷,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天星疑惑的问。

“莫不是李处长逃出去后,他们误认为大家伙都在船上?” 马富德猜测道。

“要是这样最好,不过还是得谨慎,我等倒不要紧,关键是老夫人不能冒险。还是想办法尽快出去为好。”

马富德点点头,“皮爷的话有理,省城终究是虎狼之穴,尽早出去为宜。现在走水路风险太大,只能看看其他路。”

“天星,明天去看一下城门的情况。”皮三吩咐道,

“天星兄弟,你明天顺便打听一下守南门的有没有一个外号叫王疤瘌的连长。”

第二天中午,江天星急匆匆的回来,对皮三和马富德说:“皮爷, 马老板,庄式栋内松外紧,骗了我们,城门增加了守卫,警察厅的便衣也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马富德说:“庄式栋从前清到这会能在省城屹立不倒绝非偶然,果然是只老狐狸。天星兄弟,王疤瘌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他现在是南门的城防营营长。”

皮三不解的问:“马老板,这个王疤瘌是谁?”

“我当兵那会,王疤瘌是我手下的新兵,我对他很是照顾,后来他调到守备师守城门,郭彪就是我通过他送出去的,再后来守备师被卢毅整编南下驻守合州,他不想去,是我找关系又把他调到了现在的城防团。我再想能不能再走一次他的关系出城?”

皮三和江天星点点头,心里赞叹马富德在省城经营之广,人脉之深。

马富德接着说道:“要想找王疤瘌,明天就是好时机,这家伙是个光棍,到关饷之日必去醉花楼,咱们明天就在醉花楼等他。”

醉花楼,老鸨子看到王疤瘌晃晃悠悠的走进来,忙如花蝴蝶一般扑上去,“王营长,您可来了,我们如月姑娘都想您了。”

王疤瘌推开笑成一朵花的老鸨子, “妈妈,您有话直说。”

老鸨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城防营有几位军爷,按理说能伺候几位大爷是我们的福分,可是我这么一大帮子人,也得吃喝不是?那几位爷一次也没付过钱,这么下去我这醉花楼不就得关门吗?”

王疤瘌说道:“是我营里的兄弟吗?”

“是”

王疤瘌爽快的掏出一摞银元递到老鸨子手里,“这些就当兄弟们之前的花销,我回去会教训他们。”

“谢谢王营长,谢谢王营长,如月姑娘已经等的心焦了,快上去吧。”

王疤瘌一晃三摇上了楼,进了如月的房间。可是房中的姑娘并未如往常一样扑到门口来接自己,“ 如月,你哥哥来了。”

如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王疤瘌觉出不对,伸手准备掏腰间的枪,一只手按在王疤瘌的胳膊上,王疤瘌抬头吓了一跳,“马叔,怎么是你?”

马富德轻声嘘了一声,指了指还坐着的姑娘,王疤瘌会意,掏出几块银元扔给她,“我和我这几个朋友聊点事,你先出去。”

“马叔,你怎么还在城里?现在城里可是到处搜捕你呢?“ 王疤瘌见如月出去,迫不及待的问马富德。

“疤瘌,你年龄也不小了,还不成个家?” 马富德没接王疤瘌的话,反而和他拉起了家常。

王疤瘌嘿嘿一笑,”我这人就这命,活一天享一天福,再说就我挣得的那三瓜两枣,也娶不起媳妇。马叔,这两位是?“ 王疤瘌终于看到房间的角落里还站着两个人。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南岭军务处皮三处长,这位是四少爷的护卫队江天星队长。”

“久仰久仰,皮爷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江队长更不用说了,大闹督军府,您可是头一份,快坐下聊。“ 王疤瘌面上假装热情,心里却不断的犯嘀咕。

“疤瘌,这次马叔是走投无路求到你的门上了。” 马富德开门见山。

“马叔,这怎么话说的,您是我的恩人,说求字不是瞧不起我吗?您有什么吩咐,直说。”

马富德压低声音说:“想借你的南门,出城。”

王疤瘌略一思索说道:”马叔,有几个人?“

“九个”

王疤瘌为难的说:“马叔,不是疤瘌推脱,这次和郭彪那次不一样,督军府发了狠,进出城都需要督军府副官处的通行证,城门除了城防营,第二师、警察厅都派了人,不是那么容易混过去了。"

马富德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在桌子上打开,五根金条闪闪发亮。

“马叔,你这是寒碜我呢?我王疤瘌不是贪财的人,只是这次干系太大,别到时候没把人送出去,反而害了你们。” 王疤瘌这样一说倒不像故意推脱。

马富德说道:“疤瘌,马叔自然相信你的人品。马叔是生意人,知道高风险高收益的道理,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不能让你吃亏。另外和你说实话,这次是送老夫人出城,这个事你办妥了,四少爷肯定会记你一个大人情,你想想办法?” 马富德把金条向王疤瘌面前推了一下。

王疤瘌瞧着金条,又瞧了瞧马富德, “有一个法子倒是可以试试?”

皮三围过来,王疤瘌继续说,"进出城门的通行证倒是能买到。”

“买到?丁大钧家大业大,会贪图这点小钱?” 马富德吃惊的问。

“丁处长自然不缺这点钱,但是他手下的人缺啊。丁处长日理万机,通行证不可能一个一个的批,都是他的手下的人先整理好名单,再拿他的名章签批,明码标价,一条黄鱼一个通行证。” 王疤瘌解释道

皮三不放心的问:“稳妥吗?”

“只要弄到通行证,其他到不难办,第二师的人大多不是省城本地人,他们只看通行证,警察厅的人塞点银子就过去了。到时候我提前到城门等着,有我照应不至于有大问题。”

马富德见皮三点点头,对王疤瘌说:“金条我明天派人送到这儿。”

“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送走三人,王疤瘌拿起两根金条敲了敲,声音清脆悦耳,心里不禁得意起来,这次不光挣了笔意外之财,还搭上陆少荃这条大船。

三天后,江天星拿回了通行证,告诉皮三,明天早上趁王疤瘌查岗的时候出城。

第二天早上,皮三一行九人,扮做大户人家老太太回乡下的样子早早赶到南门旁边的小胡同。城门打开,两侧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出城进城,城门里外一共二道岗,城防团和警察厅各查一遍,第一师的士兵则来回巡视。

“皮爷,王疤瘌来了”,江天星向皮三努努嘴, 皮三看了一眼,城防团,警察厅正准备换岗,王疤瘌则带人来回巡视。

皮三一挥手,众人向城门走去。

“通行证”, 一个城防团的士兵拦住马车。

马富德忙陪着笑脸把通行证递上。

“出城干什么去啊?”

“回军爷,我们家老太太娘家报丧,舅爷归西了去奔丧”, 马富德俨然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掏出两块银元塞到士兵的手里。士兵瞅了一眼一眼通行证,又掀开马车门帘看了一下,挥挥手示意离开。

城门外面,马富德如法炮制,又塞了两块银元给警察。警察连看都没看就示意放行,江天星的鞭子还没落下,第二师的一个巡逻队走了过来,带队的军官拦住马车,重新从马富德手里拿过通行证。

“出城干什么?”

“奔丧,老太太娘家舅爷归西了。”

军官没接话,而是走向四个卫队的护卫,按照马富德的安排,四个兄弟扮成保镖样子。

马富德心里一惊,肯定卫队的兄弟站立行走不经意间带出了军人的样子,马富德赶忙拦住军官小声解释,“护院的,这年头道上不肃静。”

军官推开马富德,走到四人面前打量了半天,猛地抓住一个兄弟的手,“枪摸得不少啊?”

马富德忙上前一步,赔笑说道:“军爷,这几位兄弟都是队伍上退下来了的,世道不肃静,不就是买个心安嘛。“

带队的军官冷笑道:“我看是逃兵吧?你们之前在哪只部队?”

“怎么回事?堵在这儿干嘛?”, 王疤瘌眼睛一直盯着马富德等人,这会眼看情况有变,不经意的晃悠过来。南门王疤瘌职务最高,第二师虽然不归他官,带队的军官还是有所顾忌,向王疤瘌敬礼说明情况。

“逃兵?” 王疤瘌看向四个保镖,又看了看保镖手上的老茧,点点头赞同道:“是枪茧,不过这年头拿枪的人多,好好盘问一下。” 说罢王疤瘌就准备离开。

“王营长”, 马富德一溜小跑的过去,拦在王疤瘌面前。

“你谁啊?” 王疤瘌斜楞着眼,装作不认识。

“我是李富啊,东城李家的管家。”

“哦,记起来了, 老李啊,这是?”

“送老太太回娘家奔丧,老太太娘家舅爷归西了。”

“你说说,节哀顺变,” 王疤瘌装作为难的样子说:“老李,兄弟也是公务在身,你这四个保镖到底是不是逃兵?”

马富德摇摇头,“王营长,他们当过兵不差,可不是逃兵,他们四个原先是守备师手枪队的,后来守备师被裁撤,他们也就被遣散了。”

王疤瘌心里暗暗赞叹,真是难为马富德这个老狐狸这个时候还能编出这么一套说辞。王疤瘌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瞧着面熟呢,合着都是守备师出来的。 孙连长,这事你可能不知道,守备师被整编成第一师,遣散了很多人,我看没什么问题就放行吧,这马上就要换岗了,别耽误事。”

带队的孙连长虽然有心好好查问一番,但是眼见这李家和王疤瘌很是熟络,只好点头答应道:“是,马上放行。”

马富德适时给王疤瘌递上一封银元,“谢谢王营长,奔丧可不敢误了时辰,我家老太太说请兄弟们喝杯茶。”

王疤瘌接过银元,扔给带队的孙连长:“给兄弟们分了,放行。”

拿人手短,谁都不想把白花花的大洋往外推,孙连长挥挥手,马富德一行人出了城。

王疤瘌长舒一口气。

“刚才是怎么回事?” 孙连长正准备继续巡逻,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李庭云,李庭云出城公干,正好路过。

”报告参谋长,刚才卑职正奉命检查出城人员。“

“逃兵是怎么回事?”

孙连长把刚才的事大致一说,李庭云隐隐觉得不对。李庭云问道:“他们的通行证没问题?”

“我亲自检查过,没有问题,并且他们和王营长也认识。”

李庭云对孙连长吩咐道:“你带人马上出城,看看这几个人去哪里了?”

“是”,马上要换岗,被临时抓差, 孙连长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集合人出城。

李庭云吩咐司机,“回督军府。“

陆少蘅正在吃早饭,李庭云风风火火的敲门走进来。陆少蘅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下一起吃。”

“督军,马富德他们可能有线索了。” 李庭云见陆少蘅咀嚼的嘴停了下了,忙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庭云,你是怀疑他们弄到了假的通行证,和城防团的王疤瘌内外勾连,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通行证未必是假的,卑职私下听说,黑市通行证明码标价,一根金条一张。“

陆少蘅站起来,“来人,把城防团的王疤瘌抓来。通知把丁处长,庄厅长来见我。”

丁大钧、庄式栋来的时候,王疤瘌已经招了,陆少蘅的卫队下手着实狠,王疤瘌第一遍刑都没有熬过去。

“大钧,现在出城的通行证都是你签批的?“

丁大钧点点头,“下边的人整理好名单,我盖查签批。”

“这个名单是谁给你整理?”

丁大钧猜到肯定是通行证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听说过手下人收钱卖证的事,但一直也没细查,没想到到底捅出大篓子来了,“ 副官处第一科科长关培远。”

陆少蘅示意向门口的卫队长点点头,卫队长转身离开。

陆少蘅似乎有一些疲惫,靠在椅背上不停的揉着太阳穴,”马富德他们有消息了,庭云你说一下。“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丁大钧吓出一身冷汗,马富德拿着丁大钧签批的通信证大摇大摆的出了城,自己难脱干系。说话间,关培远被陆少蘅的卫队带了进来,关培远一看到王疤瘌,还没等上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供了出来。

陆少蘅都没有听完关培远的话就挥挥手,示意卫把人带出去,勃然大怒,“你们三人,一个管省城防务,一个管副官处,一个管警察厅,就把省城就给我管的如同一个窑子,谁都可以随便进出?”

李庭云, 丁大钧, 庄式栋笔直的站着,一句话也不敢接茬。

"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庄厅长,去把人给我抓回来,大钧会同军法处,给我彻查这件事。“

“是”

三人如蒙大赦,迅速退出去。

督军府门口,李庭云想和丁大钧解释两句,丁大钧视李庭云如无物,径直离开。庄式栋拉住李庭云,“丁处长正在气头上,过一阵我摆个席面,给两位和解和解。“

李庭云无奈的点点头。庄式栋接着说:“李参谋长,庄某还有一事相求,马富德他们都出城一个多时辰了,你能否给我调几辆车?”

“没问题,运输队还有几辆卡车在城里,都归你使用。”

那就太好了,事情紧急,我就失陪了。”

“庄厅长,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李参谋长,有话直说。”

李庭云说道:“李某就是有一些疑惑,马富德等人肯定是想回南岭,但是合州大战一触即发,马富德会让老夫人冒这个险吗?再说以马富德的心思缜密,肯定知道一旦行迹暴露,我们肯定会沿着南岭方向堵截。马富德会不会玩了个障眼法?”

“李参谋长的意思是他们虽然出南门但是却没有往南走?可是他们急于回南岭,向南是最近的路啊。”

李庭云摇摇头,“他们在城里这么多天,没有着急出去是为什么?无非是觉得没有十足的把握,顾忌老夫人的安全。我猜他们不会冒险向南,极有可能绕个圈回南岭。”

庄式栋开始觉得李庭云多事,但有求于人,不得不耐心听下去,但听完李庭云的分析,庄式栋也猛然醒悟。

“庄厅长,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我从骑兵团调两个连给你,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派一队人,总能找他们。”

“依李参谋长看,他们最有可能走哪个方向?”

“北边,经老龙口去宾州,然后回南岭。”

“可是老龙口是郭彪的防区,郭彪可是南岭的叛徒。”

李庭云意味深长的说:“就是因为是郭彪的防区,他们才敢去老龙口,郭彪是一个重情义的人,老夫人的救命之恩,他能不报?”

“多谢参谋长点拨” 庄式栋翻身上马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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