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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陈槐的野望

看着前面骷髅隐藏在披风中比以前干瘦许多的身影,狱师心中波澜万千。三百年,在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里,可能就相当于打一个盹儿,在狱师出生前,他们就已经盘踞在由无数的鲜血和枯骨凝聚而成的王座之上,俯视着渺如蚂蚁的苍生,看着那些为了力量、权利、荣誉而付出一切的疯狂的物种。在他们眼里,只有空漠和威严,带着一丝慵懒。然而,在骷髅这些人而言,三百年,那从来不是一段可以轻松度过的时光,在地狱生存,如果你不崩碎了牙前进,那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还有生不如死。而对于被流放到边缘之地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想到此处,狱师干瘦的脸庞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愁容,他的目光透过桌上的白光,落在骷髅沉静的面孔上,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的正事。

洞中安静了很久,狱师出声了,“她已经晋级,以你现在的实力,很危险。”骷髅右手的手指不自主地在石桌上敲出一个小洞,石屑飞溅,射到透明灯罩上,清脆作响,留下了撞击的痕迹。他憋了良久,嘴里吐出一个“嗯”,表示自己知道了。“你很危险。”狱师看着自己的好友,略微有些不淡定地说道。又是一阵难熬的寂静,骷髅终于有了动作,他清了清嗓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脸部肌肉,然后缓缓地说道:“我准备去那位大人府上走一趟,请他帮忙让我去一趟秽土。”甫听此言,狱师脸上阴晴不定,握着黑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你想清楚了?”狱师道,骷髅不答话,显然是默认了。“咚”,狱师手中的黑杖在地上一顿,“好,既然你决定九死一生,那我也就陪你疯一把。”,狱师的脸上露出了不常见的决然与坚毅,咬牙切齿,眼中精光闪动。

“私事谈完了,现在谈谈公事。”狱师盯着桌上的灯盏,问道,“这个就是你从活人身上剥除的灵?”。“嗯,一个活人的灵。”

“搜过吗?”,“没有,我进不去。”“连你都进不去,我有点兴趣了。”狱师诡笑了几声,枯瘦的手拿起了灯盏,凑在眼前看,鼻子不自然地嗅着什么。“多么新鲜的味道!有多久没有闻到了?”狱师的鼻子在灯罩上来回浮动,神

情陶醉,灯盏中的白光突然狠狠地颤动了几下。

陈槐看着凑在他跟前露出了几根浓黑鼻毛的鼻子,想要呕吐,却呕不出来,因为他“嗅”到了浓烈的危险气息,自从这个狱师的手触在灯盏上,一股极细微却能撕裂灵魂的痛楚就隐隐约约地从灯盏那边透过来,这种感觉,就像窥探隔着铁门嗅到了猎物气息狂躁不安的野生棕熊,令人不禁胆寒。狱师的手指划过灯盏,指甲在上面划出一道浅浅的划痕,粉末扑簌簌地落在桌上,尖利的刮擦声听得陈槐又是一阵直颤。“你要有兴趣,就送给你了。我很快就要远行了。”骷髅淡淡地说道,狱师动作顿了顿,说道:“好。王说不定会感兴趣。到时候,我竭力给你求一点支持。”他的手指在灯盏上绕了一个圈,手指轻轻一弹,上半块灯盏脱离本体,落到地上,砸成了碎片。不见他有何动作,那团代表陈槐的光芒,就已经缓缓地飞向了狱师黑杖上的那盏奇特小灯。黑色的珠子猛地膨胀,把白光吸了进去,钟型的密闭灯罩中多了一团白色的光团,混在周围各色的光团中,毫不起眼。

陈槐的“心”在突突狂跳,周围的光团看见有新的囚徒进来,缓缓地围上来,空气中充斥着陈槐完全听不懂的奇言怪语,虽然语言不通,但有一些东西是相通的。一团暗红色的光团幻化出一张狰狞的巨脸,朝着陈槐咧开了只剩牙床的大嘴,发出一声咆哮。接着巨脸骤然缩小,从光团中伸出一只握紧了拳头的结实臂膀,在它向陈槐挥来的一瞬间,陈槐看到了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还有上面深浅不一的黑色伤痕。然后,陈槐就飞了出去。只见光团弹到钟壁上,又迅速弹回来了,迎面而来的又是那只大大的拳头,然后,他又飞出去了……在陈槐迅速崩溃之前,他心酸地看到围在他身边的光团全部狞笑着加入了围殴的战团。

又是那片空漠寂静的世界,陈槐化身的光团静静地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唯一与上一次的不同是,他的意识在这里神奇地活跃着。他小心地感触着自己“身体”每一个想象的部位,却悲哀地发现,大部分地方都失去了感觉,视力和听力显著下降,他几乎已经很难听到下方那令人牙

酸的狂风呼啸声了,脑海中的图像裹着一层迷雾,连黑暗都笼上了一层苍白。“难道,真的就这样湮灭了?”陈槐想了一会才从自己匮乏的词库里想出这个合适的词,“也好,不留痕迹地消失,反正也没有人为你真心悲伤。”陈槐自语着,心中酸楚,险些要落泪下来。

不由地,他就想到了季秋,想到了曾经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些少女们。陈槐是花心的,不过他的花心是无害的,因为他只是把自己生命中遇到的有好感的女生牢牢地记在心里,不时拿出来翻一翻,回忆当初的美好,只有女神季秋,才能让他放下胆怯的心,去稍微地追一追,然后在失败后继续将她珍藏在心中。在光阴的长河里,他心中的珍藏的女生像走马灯一般换个不停,一些记忆,已经模糊,一些记忆,却因为珍贵而历久弥新。

那是一份错过的缘分,陈槐从来没有想到像自己这样怂包的渣男在对方眼中是多么好的存在,可惜,隐约感到女生情义的陈槐,却做了缩头乌龟,直到大学毕业。同学聚餐的晚上,陈槐喝得醉醺醺,半夜突然醒来,然后发现了手机上她的告白微信。两个人擦肩而过,陈槐无奈而又感激,正是那几条满溢着爱意和真诚的短信,让他有信心挨过了最艰难的时候,没有被生活打垮。父亲突然失去了消息,只给他留下了一套房子和为数不多的钱,他靠着女生心中的认同和鼓励,在黑暗中摸爬滚打,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终于得见了一丝光明。毕业三年,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不是不想,是不敢,生活的严酷往往能够压碎一切不切实际的妄想。

可是,在这个鬼地方,陈槐终于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执念,在极度痛苦过后的执念,在大浪淘沙过后的仅存的执念,在生死之际的执念。套用一点经典的台词,“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情感摆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珍惜。如今,即使千刀万剐,万箭穿心,受尽折磨,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TM一定要再见她一面,找回这份感情。”想到一段段从时光中溜走的美好,陈槐爆发出了一声似野兽般的凄凉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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