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Paul的内牛满面（中）
且让他们继续吃着，反正也不好吃。
来，让咱们坐上时光机，先回趟昨晚的丽华大厦。
确切时间是晚间11点27分。
整栋楼就剩10层的CIRCLE创意部还有灯火。
虽说第二天就要提案了，任新蜂他们这些大牲口仍旧不得歇。忙着收尾呢。且有几个小时要熬。得把做好的layout一张张打印出来，一张张裁切好，再一张张贴到美国黑卡纸上。这个叫作裱板。之后还要按照顺序，把裱好的板子放入各个提案夹中。
以前几十年里，广告公司都是这么提案的：
一大帮子奇形怪状的人，拎着几个大黑夹子，风风火火冲入客户的会议室。然后就开始鸠占鹊巢。怎么占呢？用板子一块块铺满呗。
不过现在这种情景已经很少见了。
都是拎着笔记本过去，把事儿一气儿说完，文件直接网传给客户。轻省是轻省了很多，却少了一种仪式感。
偏偏一统的董事长最喜欢这种feeling。
他老派，又老花，最烦看PPT，就愿意一边听着，一边随手拿起板子来看。
为了贯彻以董事长为本的精神，布兰达要求把所有idea都裱出来。
除此外，还要把石霆设计的内牛满面包装，手工贴在一统现有产品上，做成dummy（样品），再把dummy放入纸盒内密封好。
纸盒上写着：内有干货，请在15分钟后打开，希望能合您胃口。
提案开始前，先给在座的每位客户发上一份。这是刘大卫的主意。因为抽到的上场顺序实在不好，只能玩点儿花活，吊一吊客户的胃口和精神头。
之所以要求15分钟后打开，是因为rehearsal时掐表算过，前面的策略推导要讲14分40秒。布兰达讲完下来，刘大卫上去，换岗需用时10秒。正好剩下最后10秒倒计时，用这一招把创意概念给引出来。
实在是精巧得让人内牛满面呢。刘大卫想到这的时候，心里很是得意。
只是他金口又这么一开，创意们的工作量就又井喷了。
一直弄到11点27分，任新蜂和石霆才把他
们这一part的最后一块板子裱完。接下来还有一堆碗面要整容。
任新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往CD team的方向望过去。
他们那边已经空无一人，都弄完回家了。
谁叫他们人多呢。
谁叫这边只有三个人四只手呢。
Paul虽然也在，号称自己身为CD要一起战斗，根本指不上。他就是坐在旁边玩手机，看着两个手下忙，时不时挑一下刺而已。
就在这时，Paul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立刻就接了，边说边站起来走开去。
不过任新蜂还是听到他说什么当然要全套以及宝金酒店1024房间以及我马上就到。石霆肯定也听到了。因为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
马路对面就是宝金酒店。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说操。我们在这边点灯熬油，你却要去酒店一泻千里。难不成是又要跟哪个实习生深入探讨人性吗？
天，到底是上辈子做过什么烂广告，才会摊上这种烂老板！不帮忙也就罢了。毕竟是总监嘛。
总监是干吗的？总在监视你。可这样做未免有点过分了。
任新蜂骤然间生出很多不满。
他对Paul以前也有不少意见。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多。
没过多久Paul便吹着口哨回来了。看来谈了一个好价格。
他趴在自己座位上翻了半天，找出那件“I?BJ”的战衣换上，说我有事出去会儿1小时后回来。
任新蜂心想，说得跟你能坚持1小时不倒似的。
不爽归不爽，活还是得接着干。
过了5分钟，石霆把刚改造好的一碗内牛满面在桌面上一礅，起身说我去上个厕所。
他刚一离开，任新蜂就渴了。想喝可乐。走到自动贩卖机跟前，心里又说操。最近加班的人多，什么饮料都卖光了。没办法，只好到楼下那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去。
他刚走到店门口，就见柜台边上有个熟悉的背影。
正是石霆，在使店里的公用电话。
欸，这家伙不号称上厕所吗，怎么跑这来了？又不是没手机，就算手机没钱了还有座机，干吗跑这儿来打？不就是不想让我听见吗？那我偏
得听他一听。
他推门一进去，正好又听见“宝金酒店1024房间”几个字。自然是从石霆嘴里出来的。
任新蜂心头一惊，差点撞上货架。
石霆扭头发现是他，虽然颇为吃惊但还是慢条斯理地说，大概就是这个情况你们赶快出警吧。然后才慢悠悠地挂上电话，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眯着眼睛望着任新蜂。
任新蜂被瞧得身上发冷，心里挣扎了半天，最后决定什么都没听见。
他就只是问石霆要不要喝什么。
石霆说我请你呗。说着已经掏出钱包说这水还有这可乐还有刚才那电话一起结。
然后两人一起回到办公室。
一路无话。
又坐下来做了半天手工活，任新蜂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问石霆：“Paul今晚是不会出现了吧？”
石霆反问：“你很喜欢见到他那张胖脸吗？”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欸……你这么搞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对Kitty干出那种事儿不过分？”
“过分。”
“他这样对咱们不过分？”
“过分。”
“他工作上是不是无能得过分了？”
“是。”
“还有啊，郝建因为他才走的人，这事儿也很过分吧？”
“……”
任新蜂心说你知道个屁，郝建根本是自己要走的。而且你对郝建有这么仗义吗？
“安啦，嫖娼被抓顶多关上两天罚点钱就没事了，这不过给他一点小小的惩戒。”
“欸……那好吧。”
“所以你不会跟别人说的吧？”
“……”
“我这也是替天行道。”
“……”
“行侠仗义。”
“……”
“为民除害。”
“不必说了，我不说行了吧。”
于是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等到他们两个把所有的一统红烧牛肉面都变装完毕，已经是凌晨2点半了。原本说好1小时后回来的Paul，果然一直没有露面。事实上，那晚之后，Paul就再也没在办公室里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