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墨被噎了一下。
当年……吗？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在介怀当年……的确，那时是我太自私，太任性，偏执地以为你们对银的事置之不理才会想要和你们断交，是我的错……”
男人愣了愣，似乎并没有想到白墨会认错认得这么干脆。毕竟自己印象中的白墨一直都是一个倔过一头牛打死不会主动认错的家伙。
“你……什么时候竟然转了性子？”男人移开了眼，嘴边却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忍俊不禁。
“拜你女儿所赐吧——要不是因为她，我估计还会在执念的沼泽中不可自拔。遇到她之后，我想清楚了很多事，也答应了她不会再逃狱了……”白墨稍稍往后靠了一点，语气平稳。“说起来啊，你和雨师……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人怔愣了一下，嘴角那抹微笑瞬间就冷却了。
白墨一瞧男人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有话不好好说的毛病又犯了，还好早就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皱起了眉：“该不会是吵架了吧？当时你俩可是模范夫妻，从来没和对方红过脸的，再说，就凭你在雨师面前的那个谄媚样子，我可不信你敢和她急脸……”
“没有。”男人生硬地开口。
“那是因为什么？”
“……”
男人的沉默似乎登时激怒了白墨，他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人，眼神中带着蔑视：“如果当时你在场的话——那时候常羲说起她母亲时的表情，如果你有亲眼见到的话，我不信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沉默！你知道常羲对我说了什么吗？”
我对她根本没有印象，更别说什么母女感情了……她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会离开我，这些我都没兴趣知道，你也没必要讲！
那个孩子，是经受了怎样的心灰意冷才会说出这种几乎算得上不近人情的话……
“算了，我也不想窥探你们夫妻之间的隐私，雨师为什么离开，我可以不问——”白墨眼皮颤了颤，“你不是一个好父亲，雨师也是……我甚至，还在常羲面前为你们开脱！”
男人眸中闪过一抹痛楚，突然翻身站了起来，一手鹰爪似的重重扣住了白墨的脖颈，方才因为打斗而开裂的衣服下露出了精壮的胸膛，正猛烈起伏着。他的眸中，仿佛藏匿着一只浑身燃着火焰的巨兽，随时都会吞噬掉这个男人的理智。
最脆弱的气管被钳制着，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然而白墨却依旧面不改色。
“雨师……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提到雨师妾的名字，男人眸中的怒火便倏然熄灭了。扣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慢慢松了力道。重新灌入喉咙的新鲜空气让白墨接近青紫的脸色有了些许好转。
身边朦胧地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意思？
白墨一愣，正想开口发问，男人却已经开始解释了：“白墨，或许当时还在云狱中的你并没有听说——就在银被驱逐后不到两个月，我就获罪进入了云狱，为期三年。”
“罪名呢？”
“误杀了一个Heaven——”说到这件事，男人的神情多了些许轻狂之色，“当然了，是在剧本任务里，那家伙本就看我不顺眼，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常常故意挑衅我，但每一次都被灰溜溜赶回去了。你应该还有印象的，就是那个隔三差五就给我安一些莫须有罪名，但每一次都没能得逞的家伙。”
白墨一脸茫然。
男人换了个说法：“就是那个矮个子的小白脸，说话细声细气的，还追过阿玉。”
“哦，是他啊！”白墨作恍然大悟状，“那家伙成绩不好长相也差劲，为人也很是招人烦，还没皮没脸地到处跟别人说阿玉喜欢他，真是马不知脸长！”
“对，就是他。当时有一个剧本任务的正派主角是他，仗着最后的结局是反派被主角虐杀就无所顾忌，所以……”男人顿了顿，“虽说在剧本任务中死亡的任何角色都可以在现实中复活，但按照王国最高法庭的那些老古董的说法，一般的剧本任务基本上是不会让正派角色死亡的，我改变了最终走向，这就是最严重的罪名。”
白墨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虽是Heaven学园的毕业生，但跟羲和他们的想法差不多，都对王国律法中的这一条颇有微词，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银也会不止一次的批判这种完全不公平的律法。
但是古往今来，只有他对面这个家伙真正敢对这条不公的律法发起挑战。
“后来呢？”
“后来……”男人踢了踢脚边杂乱堆放的东西，重新靠墙坐了下来，“等我回去的时候，雨师已经离开家了，留给我的只有摇篮中的小常羲以及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呢，应该是刚做出来没多久。这些年来，我总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促使雨师狠心丢下自己还不到一岁的女儿，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就离开？明明……只要再等一等，至少见一见我……”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渐渐变得不真实起来。
没有任何理由就离家出走，连自己年幼的孩子都不顾吗？这可不是雨师的性格啊，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缘故……
“……我倒觉得，你还挺幸运的。”
“什么？”
白墨突然笑了起来：“如果雨师看到现在的常羲，应该会很欣慰吧？她没有继承雨师怯懦内向的性格，懂善恶明是非，最重要的是——”
他的特意停顿果然引起了男人的注意：“是什么？”
“嘛，最重要的是——”白墨笑得蔫坏，“相当可爱啊，像二次元的小loli一样。”
“……”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捉摸不定，“不会吧白墨，五十多年不见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癖好了？要变态自己解决去，离我闺女远点！”
白墨顿时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你这人有毛病吧，早知道你这么欠揍，我就不应该好心安慰你！”
“不过……”下一刻他就敛了笑意，“你的确变了，以前的你可从来不会开玩笑——”
“变了吗？”男人终于笑了笑，“有了孩子就是这样的，可惜你这种单身人士是不会懂得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讨人嫌了？
白墨把牙关咬得咯吱咯吱响。
突然地，他将脸上的怒气一收，也轻轻笑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你放心，既然常羲是你和雨师的孩子，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守护她的，就算是为了回报她的那句承诺吧！”
“什么承诺？”
白墨将薄唇一勾：“不告诉你。不过说起来，你还真是幸运呐，竟然有这样优秀的女儿，她以后会比我们更强大的，等着看吧——”
“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