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不是自己开的枪。方才有些被吓住的杨清突然看见自己前方多了一只手。是卡卡，来自战场的老兵不为这邪恶的景象所动，坚定的射出自己的子弹。钢芯弹头呼啸旋转着贯穿了恶心的颜色团块，却只带起水波状的涟漪，仅仅让瓷砖裂开了蛛网状的痕迹。
“嘁，什么鬼。史莱姆吗。”卡卡稍稍皱眉继续射出子弹，那团被称为史莱姆的怪物有那么一瞬间被呼啸的弹幕打成了支离破碎的珊瑚状。恐怕它也畏惧如此猛烈的火力打击，便让自己无定形的形体在子弹的冲击下远离了白岸，落地的一瞬间化成液体流入下水道中。
“没事吧？”杨清接住虚弱的白岸，他看起来像是崩溃了，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嘴里还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烧起来了……烧起来了，又冷又湿……”
“什么鬼，他没事吧。”卡卡在边上拿着喷头往地漏里灌水，哪些还没烧过的水普普通通的流进下水道。卡卡也没发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也就顺带听一听白岸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哪知法医他就像石乐志一般用中文碎碎念一些听不懂的东西。在这时，楼梯上“蹬蹬蹬”响起脚步声，协警从厕所门哪探出头来：“长官，我听见有枪声。”
“嗯，刚才我们遭遇了史莱姆，”卡卡板着脸，协警看了半天：“啊？？”
卡卡依然摆出扑克脸，不置可否。
“长官，你开玩笑的吧？”
“其实还有两只地精，不过你来晚了它们都从窗子溜出去了。”卡卡大笑着拍了拍发愣协警的肩膀，“这里没事了，下去照顾其他人吧。”
协警没多问，敬礼后又“蹬蹬蹬”下楼了。
“等等”卡卡撑着楼梯扶手向下探头叫住了协警。
“什么事？长官。”
“如果那个阿汤老爷还能对话的话，找他要份住宅的装修图。”
收回脑袋后卡卡回到二层的书房，白岸此时已经在杨清的帮助下躺到书房的沙发上。不幸被未知怪物袭击的法医脸色依然很糟，不过好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只是喘着粗气。
“那个东西。”
听见房门开阖的声音，料想是卡卡回来了。白岸于是说：“会动的颜色，烧灼感。刚才那个东西应该就是约翰所说的怪物。”
“那你岂不是也被诅咒了？”杨清接嘴说道。
“现在我只是感觉心悸和乏力，应该问题不大。说起来，那个东西跑哪去了？”
“下水道，我让人去找房子的结构图了，到时候沿着水管找到那团史莱姆然后干掉，任务就完成了对吧。啧，可是那鬼东西不吃子弹……shit，真特丫的棘手。”卡卡苦恼的锁紧眉头，靠着书柜思考对策。忽然就听见白岸喊住杨清：“等等你上哪去？”
杨清半推着门：“我再去洗手间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找死吧你？”卡卡说完，没有任何人接他的话。现场陷入颇为不妙的尴尬气氛中，“不对吗？我们连对手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要一个人出去莽……我哪里说错了吗？”卡卡摊开手向两人发问。杨清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不过在和白岸对视后，法医心领神会的翻身坐起来圆场：“卡卡说的没错，厕所那边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状况，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其实也不是非得去厕所那边看看啦。”沮丧的语气不经意间从杨清的用词里一缕一缕冒出来：“刚才我什么都没能做到……靠着老白我才来这里打工的，现在倒好，老板遇险我这保镖先怂了。”
“我现在很难受啊，就这里，堵得慌！”杨清支起大拇指对自己的心脏戳了又戳，发红的眼眶浓缩着愤怒和羞愧，“我知道我对付不了这种超自然的怪物，面对它的时候我手都凉了。但我姓杨的也不是来吃干饭的，至少让我查出要怎么对付这个怪物。”
“你有头绪吗？当兵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不吃子弹的东西，说实话我可能帮不上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听见老白说它「又湿又冷」和「烧起来」，想先试试水和火有没有效果。”
“呃，那个水应该是没用的，我看它就是水槽里爬出来的。”白岸一边咳嗽一边提醒到。
卡卡走到杨清面前，这个精悍的退役老兵自带强悍的气场，压迫得杨清感觉下一秒就会被他放倒——不过这种假设并没有发生。卡卡只是将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注意安全，菜鸟。”
然后一脚踹他出去：“还愣着干啥？跑步-走，121！没时间给你浪费，菜鸟！”
关上门，卡卡呼出一口浊气，走到书架前。
“看起来都不是什么有趣的书呢。”
“但搜索书架是有意义的。我不信阿汤在发生异常后这么久的时间里会对自家状况不闻不问。在他的书房多少能找到一些有关的信息。”白岸撑着膝盖也站到书架前，仅仅是几步路冷汗也渗满了他的额头。
“喂撑得住吗？话说干嘛不叫那小子帮你找。我看他挺热心的。”卡卡手指划过书脊，看哪个单词顺眼就抽那本书翻来看。一旁的白岸真的是一副癌症晚期的模样，不由得他不去问一句。
“没办法，他看不懂英文啊。”
“哈……也是。”
卡卡收回目光，书上这一页正写着一个传奇赏金猎人希拉斯·格利福斯叼着雪茄用左轮在对决中打爆敌人的狗头然后潇洒离去。
装完逼就跑真刺激，卡卡甚至吹起了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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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汤是个土豪……也许这不必赘述，打一开始迈入这精致的庄园和高耸的别墅起杨清就有这个认知了。虽然现在这里杂草丛生，但这么大一栋别墅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杨巡警他也忘记自己爬了多少层楼，当他终于爬上最上层的阳台时，还是忍不住直接躺地下，也不管什么灰尘不灰尘之类的东西了，“淦，这帮有钱人是闲的吧，没事造这么高干嘛。”他休息好，撑着自己颤抖的膝盖重新站起来。
在他眼前天台却没有想象中的繁华或者说，气派。也许是本身就不常用的缘故，出了天台的门连地板都是不加修饰的混凝土。杨清猜想这可能和刚才自己爬过的塔一样回环绵长的楼梯有关，连工人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么长的一段楼道上。如果不是自己脑残了说要查出对付那种超自然怪物的办法，这通向顶楼的楼梯怕不是要尘封一辈子。
但说实话杨清也不觉得这里有自己所想找的线索。只是其他地方都找过了，剩下最后一处场景，于是来这走走过场，说不定触发剧情了呢……
不可能的吧。
杨清走到天台边沿。虽说不加修饰，但该有的安全措施倒是没少：黑色的栏杆细且排列紧密，就算有小孩子好奇之下爬上来也不会失足掉下去。用手拍上去甚至没有金属制品的冰冷触感，反而类似于摸上了什么皮质物……嘛，大概是涂过漆了。看着倾斜的阳光，杨清终于有种时间流逝的感觉。
“这么晚了吗。欸现在几点来着……”掏出手机，荧光的数字显示在16:47。“这么久都没点进展……啊跳楼算了。”
自嘲一番的他顺手摸出口袋里的香烟点上，却在摁打火机时手指一抖将手机掉下天台。悲催至极的杨清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诺基亚摔成“手机店老板看了会劝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零件。
“靠，说好的无坚不摧诺基亚呢！”这一次他有点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跳楼能不能回到5秒前这个问题。
“杨清，发生什么了吗？”楼底下的窗户探出个脑袋，那是白岸。认识这么多年两人连头发都要熟悉起来了，烧成灰都认得到，更别说现在这样面对面喊话了。
“不，我手机刚掉楼下了……”
“手机？”白岸往下看了看，确实在泳池边多了些碎得惨不忍睹的零件。
“人没事就好。对了你刚嚎了一声后卡卡立刻跑你哪了，有什么发现直接和他说吧。”说完白岸缩了回去，留杨清一个人呆住了：
诶？发现了什么……不好意思什么都没发现啊！还有，卡卡……杨清觉得白岸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卡卡他会中文吗orz
嗯……杨清深沉地吸了一口烟：咋办嘞？烟灰抖落，灰白色的尘埃带着些许火星飘下。深思中的杨清正拼命编瞎话，不，思索对策。这么严苛的脑力劳动下偶尔走神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比如他在取舍要不要告诉卡卡“那怪物或许因为尿急所以出现在厕所因此我们应该继续在厕所蹲点抓它”这个提案时，俯视栏杆外的大地想到：
咦，这栋别墅有这么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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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杨清的担心完全是不必要的，作为一个正常人，卡卡深知自己与某个在美国住了十几年却连英语都不会说的笨蛋是没有共同语言的，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交流，听取汇报之类的东西。卡卡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上来看看杨清死没死……嘛，应该说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如果死了顺便收个尸什么的也不是不行，阿富汗那会卡卡亲眼见证了无数优秀的小伙子或是卑劣的老油条躺在了Gardez山那肮脏罪恶的土地下，他身体里还留着的三枚子弹头时刻提醒着他要保持冷漠保持麻木，否则残酷的过完会抓住他的脚踝……
总而言之如果杨清不幸殉职了，卡卡有信心帮他挖个漂亮的坟墓，和为国捐躯的烈士同一规格的那种。
杨清：…………（为什么要以我被撕卡为前提啊喂！）
“叮！哗啦哗啦”
“嗷……电影骗人QAQ，玻璃根本就不脆。”
“？？”
“？？”
杨清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他的脸上有几道血迹，染在满地碧色的玻璃渣上，一时间真让人觉得这里是某凶杀案现场。虽然模样惨了些，但杨清确实只是皮外轻伤，揉揉沾染血污和淤青的手臂就站起来了，除了“嘶哈嘶哈”和“哎哟”几声之外倒也没啥大碍。只是眼前那个拿枪指着自己的人就很微妙了，虽然认得出他是同行的卡卡，然而似乎哪里不对的样子，他见到自己后一点收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
一脸看着傻狍子的表情。
嘛，如果切换到卡卡的视角，他也许会无辜的辩解：“那是语言不通无法交流的无奈！”
不过两人此时都因意外事故愣住了是客观的事实，所以其他的我们也就不去深究了。杨清是被枪指着所以社会主义习惯性的举手投降，卡卡则是怀疑巡警被不可思议的史莱姆追逐因此被迫跳窗逃跑所以资本主义习惯性的举枪警戒。于是在什么都没发生的真实情景下，现场一度十分尴尬。
然后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因为语言不通，鸡同鸭讲了一波后杨清给卡卡嘴里塞了一支烟，然后在卡卡诧异的眼神下帮他点燃，然后自己讲了句“借个火借个火”后靠着烟头那点暗火愣是点燃两条烟。
至于这到底是什么样神奇的操作才能在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若无其事的给拿枪指着自己的人点烟借火，大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其中的曲折了吧。
于是，时间在两条青烟和懵逼中缓缓流过。直到白岸手持一本深红封皮的古书沿台阶攀缘而上，看见两个并排坐一起吞云吐雾好似思考人生的家伙。接着他“友好”的说道：
“淦，劳资死命查资料你俩在这给我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