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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虹色凋零·星空之影

据杨清所说,阿汤的庄园一共是4层。但第3层和4层的楼梯简直鬼畜,走起来就像爬塔,能把人给累死,而且4楼就是个阳台没啥好看的,”只有傻子才去爬4楼“这是当事人饱含热泪的原话。1层是厨房和客厅2楼也已经搜查过了。3楼也就是目前他们汇合在一起的楼层,这里应该是阿汤一家的起居室,之前他独自出来搜查的时候发现这一层有好多门都是锁着的,因此没能细查,所幸他家女儿的门倒是开着,这才能确定3楼就是主人家的卧房。另外多说一句,客房也是有的,就在2楼,那些地方就真的是除了床以外空无一物了,毕竟按照约翰的说法,自从变故以来,就没人再来登门拜访了。按照杨清他巡警的想法,是想申请个搜查令下来先,然后在合法破门。

不过卡卡听完,只是微笑着耸耸肩,然后一脚踹开土豪家那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华贵厚重木门。

杨清感觉这一脚下去都是钱……

白岸来不及阻止,心中暗骂”特种兵出来做事都这么莽的吗?!“嘴上还是在破门后立刻提醒:”小心可能有疯狂状态的患者,别伤人。“

但预想中的混乱并没有发生。很安静,但这安静并不合理,有个疯子这时窜出来才是正常画风正常展开,如果没有的话,只能说明,发生了糟糕的情况。至于有多糟糕,白岸进门看了一眼就知道了。

有人死了,又有人死了。

16岁,男性,身高182cm,体重……无法测量。死者姓名:……尼德·罗德里格斯。

白岸暗自叹息,套上淡黄的胶皮手套,伸手在白大褂里摩挲……唉,只有两把手术刀吗,嗯,勉强够用了。白岸蹲在尸体旁,他注意到阿汤死去的大儿子全身泛白,皮肤松弛皲裂,和早上在泳池死去的小儿子罗兰有共通之处。手术刀划过的手感也证实了这一点,那种人体肌肉变成破棉絮的诡异感觉,白岸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这恶心的触感以后也不可能忘记。

死因……和罗兰一样,也是被吸干体液而亡的,从尼德死后凝固在脸上的惊惶来看,这想必是种痛苦的折磨和死法。白岸又想到了在厕所水箱里蔓延出的异常雾气,那种带有邪恶颜色,触感类似果冻的生命体——大概它们就是以人体体液为生的吧。一想到自己前不久就被这不可名状的生物缠上,白岸就仍不住全身激灵,皮肤又记起了滑腻的恶心触感。“似乎是逃过一劫。”一边解剖,白岸心中不无这种想法。

“由于尸体状态异常,死亡时间难以确定。大概在20~30小时之间。”说着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不管怎么说至少是在18个小时之前,也就是说是在今天的零点以前……昨天发生的事了。”

“嗯,杨清呢?”一回头白岸只看见卡卡,就问。他凝重的回答说:“外面呕吐去了。这种残酷的尸体连我都少见。”

卡卡走到白岸身边:“看得出他死前发生了什么吗?这是见到了什么才会想着要挖墙逃跑……为什么不走门或者窗子。”

白岸抬头寻找窗户,在房间的另一边窗帘已然坍塌,昏黄的夕阳投射进苍凉的悲剧舞台,白岸说:“门是锁着的,而令他感到害怕的东西不出意外应该是走的窗子。”

白岸离开那具惊悚的尸体,在尼德的房间中踱步起来。也许称为废墟或者残骸会更加合适,房间里的双层床倒塌了,木质的裂纹几乎将两层床分裂开来。床单和被褥凌乱的堆在地上,同样散布在地板的还有各种模型与书籍的碎片,最令人感到不适的,是房间里堆积的排泄物,尤其是在夏天,炎热使这个立方的空间更像是猪圈而非卧室。

“你懂现场勘查吗?”白岸随身带着一次性的口罩,隔着这层薄布,令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了不少。卡卡虽然闻惯了尸体的腐臭,但这种情况下能让自己舒服一点他也是不会拒绝的,接过白岸递来的口罩,一边回答:“我懂开枪,你想学吗。”

“也是……找杨清过来吧,作为巡警这基本的东西他还是做的不错的。”两人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就好像里面布满了地雷。门外杨清撑着膝盖,面色苍白的靠墙站着,嘴上湿漉漉的挂着水珠,一看就知道是刚厕所里吐完出来的。见两人走出来,他虚弱的问道:“怎么样?”

”昨天死呃,死前受到极大的惊吓,慌不择路到试图挖墙逃跑。“白岸将自己的口罩丢给他,”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试着去还原现场吧。“

杨清拎着口罩眨眨眼:”……好吧,我拿钱办事的。“又深呼吸了几口,杨清套上口罩进门这次换白岸靠墙上伸起懒腰。卡卡却没有他这样阶段性完成工作的放松行为,做了一组热身的动作活动开肌肉,结束时听见白岸问他:“这是……保持军人的警戒心吗?”

“不,你还记得约翰之前说的吗。”

“哪句?”

“之前楼上还闹腾着,今天或许是累了所以没动静。”

“啊~,怎么了吗?”

“发疯的可不止一个,阿汤的妻子,今天也没动静啊。”

“嘭!”说完房门就被踹开,又一间昏暗的卧室屈于暴力而被解锁。

深邃的黑暗狰狞的显露出令人不安的笑容,天花板上摇曳的不祥黑影像是潜藏的阴影世界向白岸他们所处的秩序社会炫耀和嘲笑的战利品:你们又晚了一步。

灯一直是黑的,开关摁了几个来回都不亮。黑暗中吊着的女性尸体瘦削而令人不安的延长,经过厚重的窗帘对光线的模糊,令人难以不联想到不倒翁的形状。卡卡板着脸解下尸体,也许在阿富汗的那几年,他要是以这种伤心到麻木的表情送走熟悉或不熟悉的战友吧。白岸心想着,和卡卡一道将尸体抬到外边有光的走廊。

死者安娜,阿汤的妻子。死因:窒息。

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检验,而且自杀的动机也不是不能理解。

摘下手套的白岸正巧看见昏黑的主卧走出来的卡卡:”灯丝烧断了,所以怎么也开不了灯。其他的和之前那个房间也差不多,还要检查吗。“

”不必了。“工作量突然增大的白岸揉了揉太阳穴,”自杀大部分情况下是精神崩溃的产物,起因不是突然间的惊吓,因此这里应该找不到我们所需要的线索。“接着,白岸将目光投射到尼德的房间,期待杨清的报告,正巧看见他摘下口罩就从混乱的堪称废墟的尼德卧室走出来了,一开口胡建省乡亲的老底就兜不住了。

“看过了,当时是窗外有什么东西进来——当然我怀疑就是我们在厕所里看见的怪物。那个东西烧融了窗户,死者出于恐惧推翻了床用于阻拦,然后他想通过门逃跑,可是门出于一些原因锁上了,他出不去只好徒手挖墙。”

“和我们之前猜想的一样。”白岸听完后,对卡卡点了下头用英语说。

“还有,我怀疑他没有发疯。”杨清接着说。

“嗯?”白岸显得有些惊诧。接着看见杨清拿出一个笔记本:“没猜错的话,这个就是死者的日记。从日期上推断应该是从半年前,也就是他被认为发疯而锁在房间里之后才开始写的。”

杨清尴尬的摸摸脑袋笑笑:“我感觉一个疯狂状态的人是不会想到写日记的,所以感觉尼德是吧,他应该没有疯,只是表现的有点那个……是吧。但是呢,那个,我看不懂上面写的啥……”

接过日记,白岸翻开满是褶皱的黑皮日记本。第一篇记载的日期标在了201X年的2月,换句话说,差不多是4-5个月之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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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2.11

why?whydome?I'mnotcrazy!howcouldtheydothistome!it'scru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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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呃啊啊啊啊!!!”

楼下传来惨叫声,如果没听错那就是一起来的协警发出的凄惨叫声。这一突发的事件立刻打断了白岸的思绪,合上日记丢回给杨清,之后他就立刻追着卡卡来带三楼的窗户边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惨叫着,仿佛浑身冒火的人形从庄园一侧跑向另一侧,满地打滚也无法熄灭身上古怪的火焰……不,这么说并不合适。楼上的三人都清楚的知道那是什么,几个小时前,大概是中午那会,作为法医的白岸就被那散发着邪恶光芒的火焰笼罩过。此时漫天的星光冷眼嘲弄着被不可名状的邪恶雾气包裹,吞噬的愚昧生物,把他的惨叫当作取乐的乐章来欣赏,调剂。冷漠的冷血的冷酷的漫天星辰此刻将贪婪而扭曲的目光投射于此,仿佛罗马斗兽场里拿生命的消逝取乐的可憎的市民们。

磷光闪烁的植物的枝条无风摇曳;难闻的腥臭透过窗户直冲鼻腔;浑厚到令人恶心的低沉声波在此处回荡,胸腔、腹部,内脏跟着声音的频率焦躁的颤动的,唯有大声吼叫才能稍微减缓恶心欲吐的感觉。这所庄园就是一个斗兽场,一个完美的舞台。角斗士已经登场,祂以“惊人的勇气与技巧”放到了一个愚昧而一无所知的野兽。尚在监牢的三只后续的畜生看起来明白了点什么,他们似乎看见了一点点关于自己命运的轨迹,看,他们焦躁起来了。是想反抗自己的命运吗?然而如果是那么好改变的东西,命运又怎会称为命运。

车子的引擎声轰鸣,那是院子里停着的警车之一。透过一个刚好的角度,卡卡能看见偏振膜后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约翰。看他的表情,他已经不顾一切了,那介乎于疯狂与软弱的表情使这个可怜的人再也接受不了一点刺激,当星空悄然布满天际,落座于饱含恶意的贵宾席,见到恐惧之物的约翰再也无法理智了。他一脚油门,也不看前面是墙是门就撞上去,颠簸的惊慌的向外冲刺。

“Run!”

“抖nmb死里跑啊!”白岸顾不得形象爆粗怒吼,甚至觉得走楼梯都太慢当机立断一个背越式撞出窗子。那个被杨清打碎的窗户还留有一些玻璃碎片在窗框上,它们刮坏了法医的白大褂,杨清想了想,三楼多高?10米?我以前在油管上见过武当老师傅一个梯云纵从古长城上跳下来,差不多也是10米。嗯,没事,摔不死人。然后追随白岸的脚步翻身跳窗。

两人咕噜咕噜在庄园草坪上滚了好一会,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顾不得疼痛立刻爬起来。一辆警车“呜呜”咆哮着向他们冲来,当然没有直接往两人身上碾过去,而是一个漂亮的漂移刹车停在两人前方,车门立刻被踹开:“gogogo!”卡卡把警车的皮桌椅拍的”啪啪“响一边大吼道,来不及思考两人用扑的方式赖在了车椅子上。油门到底引擎呼啸,警车撞飞爬满藤蔓的铁栅栏门夺路冲出庄园。没来得及关门的两人几乎被急切的惯性甩出车子,好在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们抱住椅子就坚决不撒手。

“关门关门!”

谁喊的?不知道,但这也不重要了。车子走上了直道,虽然很是颠簸但不至于将人甩出去。稍稍坐稳的二人用力栓上门。稍稍平静的二人几乎是立刻感觉到摔断全身骨头般的疼痛,但当他们互相看见对方时,却感觉这些疼痛忽然间又算不得什么了……

饱含恶意的星空依然狞笑着,暗蓝的天幕扭曲成梵高的《星空》,令人心悸的幻觉不时在眼前闪过又立刻湮灭,三人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因为被那团邪恶的,因夜空而无限膨胀的雾气跟踪的感觉一直缭绕在三人心头……亦或是说他们这些可怜的愚蠢祭品只不过是在恶意的星空之影下徒劳的打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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