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仰头对着半明半暗的天空吐出一口浊气，同时，眼中的点点泪光也收了回去。
“好生为长姐安葬，去跟夫人说一声，收拾收拾东西…回江南。”
告过假之后，迎着初升的太阳，一辆辆马车自杨府而出，听到杨莫尘大包小包回江南的消息，萧挽歌不过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昨夜里那些江湖中人如何了？”
她早就知道杨莫尘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这笔账，不论如何都会算到她身上，钱乃身外之物，花了再赚就是，为了那么点儿银子把身家性命都给搭上，不值当。
“会小姐的话，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们出了城，害怕被发现没有跟的太近，等约莫时辰进去查看的时候，在一处空地上发现了几具尸体，从面相上来看，是中毒身亡。”
闻言，萧挽歌扬了扬眉，颇为感兴趣的看向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医毒不分家嘛，怎么说她也是个医学天才呢。
赤云苦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我们兄弟里没有精通毒术的，所以…并不知道他们中了何毒，单从时间来看，从他们进去到中毒而死，期间间隔的时间很短，足以看出此毒的毒性很是强烈。”
萧挽歌冲他翻了个白眼，毒性再强又如何，不知道是何毒还说的口若悬河，纯属吊她胃口嘛！
“尸体带回来了？”
到了嘴边的话刚准备脱口而出，听到她的问题，赤云有些许的怔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带回来了，因情况不了解，暂时放置在了之前关押李氏的地方。”
他还以为小姐会问是谁杀了他们，都准备好了该如何说，哪知道小姐不按常理出牌，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亏的他反应迅速。
萧挽歌一边点头一边起身往外走，萧锦絮和萧锦绣习惯了干什么都跟着她，这会儿同样如此，看几具尸体而已，浑身都是血的她们都见过了，中毒的有什么好害怕的。
然而，在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萧挽歌随手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不单单是她们，几个丫头都没来得及跟出去。
“在屋里好生待着，茉莉，水竹，伺候好两位堂小姐。”
声音渐渐远去，屋里被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垂头丧气的坐了回去，萧挽歌的命令，捅破了大天去她们也不敢不听。
“吱呀”一声，蒹葭院的一处偏僻角落里，尘封的旧木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尸体腐烂的气味，在热腾腾的空气中不断蒸发，闻上一口胃里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对气味尤其敏 感的萧挽歌，已然不想再往前迈一步，硬着头皮站在门口往里看，六具尸体一字排开。
这些尸体的死状都是一样的，面色惨败，透着青紫，七窍中渗出一缕缕的黑血，两眼翻白，甚是骇人。
“小姐，要不要把尸体搬出来？”
赤云发现了她的异样，联想到那晚她闻到浓烈鲜血气息的反应，不禁十分懊恼，搁置了一段时间的尸体，气息断然不会比鲜血好闻。
萧挽歌摆摆手，面色泛着苍白，这个季节，尸体放置在不见光亮的地方，腐烂的不会那么快，要是搬出来，不出半个时辰，就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憋住一口气，用力咬了下唇，克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扶着门框走到距离她最近的一具尸体，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乍一看到下面的情形，瞳孔骤然一缩。
她貌似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了……
有了要做的事来分散注意力，那气浪般扑来的尸臭便淡了许多，一路走，一路看，心里的猜想也一步步得到落实，瞬间沉了下去。
衣服下面空荡荡只剩下一副骨架，只有少数腐烂的碎肉还挂在上面，让人震惊害怕的是，他们的头部完整无缺，一根头发丝都不带少的。
赤云一直跟在她身后，见状，眉眼之中尽是疑惑，“属下记得，这些尸体搬回来的时候还是完整的，怎么会突然……”
说着，弯下腰准备仔细查看一番，手刚一伸出去，半空中被一只纤细白 皙的柔荑拦截。
“要是不想跟他们一样，就老老实实的，什么都别碰。”
赤云被唬了一跳，赶忙把手收了回去，不知不觉间，后背竟然湿了一大片，不是他胆小啊，刀剑上舔血的生活过着，有什么好害怕的，实在是…实在是她的语气太吓人了！
“一把火烧了吧，连着这件屋子，都不用留了。”
话落，也不管他什么表情，转头就往外走，直到鼻尖不再萦绕着恶心的气息，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世间没有这样的毒药，否则，书中不可能没有记载，如此看来，那个老头应该是西域之人，使得一手好蛊术，倒真是小瞧了他。
西域之人，跑来接大周的生意，这不是太过奇怪了吗？虽说西域皇室不似大周般跟江湖中人水火不容，但也没有好到干什么都互相捎上一份的程度。
想到这，萧挽歌下意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结论，谁规定西域就不能有脸皮厚，不要脸的人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从来就是那些野心颇大之人的信条。
汉王和嘉茹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就算是把他们带来也不会放任他们为所欲为，这么说的话，难道西域还有另一位使者？
“暗地里查查看，西域除了汉王和郡主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使者也进了京，从他们身边的人入手，把整个驿馆翻过来也要给我查清楚！”
赤云已经默默的看她转了半天，这会儿听到她严肃非常的下命令，心里对这件事的严重性做了重新的定位，清脆应了一声，转头便去安排。
而杨莫尘那边，在回江南的路上，杨府留在京城中的人就已经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听的他怒火中烧，所幸弃了马车，留下几个护卫，带着剩下的人骑马飞奔。
原来是杨老夫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对外宣布要让杨府的大公子来继承家业，内部里否决了他这个家主。
杨老太爷生前的时候不尽风流，所娶的正妻，也就是现在的杨老夫人，只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庶子庶女倒是不少，只不过在杨老夫人的雷霆手段之下，没有出头日罢了。
杨莫兰和杨莫尘姐弟，是所有庶子庶女中的个例，因着杨莫兰这个当姐姐的谋划，让他们成功受到了杨老夫人的重视，摆脱了随便嫁娶的命运。
再说这杨大公子，虽说是正经嫡出，可那是个痴傻的，一个痴儿，如何能够担当的起整个杨府的重任，奇怪的是，族中竟然无人反对，且，这个提议还是族长亲口答应的。
年前的时候他还回了一趟江南，之后的每个月也有与他们互通书信，信中并没有表明有任何的不妥，且他们一家对杨老夫人也极其恭顺，到底是出于何事，竟然瞒着他废了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