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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张老头(下)

校警大爷蹲在地上,抽着用塑料瓶自制的水烟,他见了张老头,便转身见了回校警室捡来几只从校里收集来的饮料袋,毕竟当时的小学流行袋装饮料,价格低,受孩子们的欢迎,而瓶子只有他自己喝剩的啤酒罐。

校警说:"喂喂,老张,别烦学生,他们没废品,来,我的给你。"

张老头从左兜里摸出一叠大袋子,拔下一只,校警就把废品全塞进袋子里,废品不多,只塞了半袋。

张老头:"饮料袋三只,罐头两只,罐头两毛一个,算你五毛。"

校警:"诶~不用不用,下次给就得。"

张老头:"叫你拿你就拿。"

校警:"我忙了,走了。"

张老头循着他的脚步声,在他身后追,却跌跌撞撞地栽进了一楼的办公室。

"喂!啧,你脚!"一位男老师的声音在张老头耳旁响起,声音带着怒意。

张老头刚刚一路走来学校,经过一处未干的泥地,鞋底粘了黄泥巴,一块醒目的脚印不巧印在这位老师铮亮的皮鞋上。

张老头连忙说对不起,并忙不迭地后退,正好有一位老师端着一杯红茶,走进办公室,被张老头一撞,茶水洒了她一身。

女老师尖叫了一声,玻璃杯摔在地上,杯耳断了一截。

张老头吓得不知所措,他想跟那女老师道歉,只是一时间觉得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没法弄清她所在的方位,只好一股脑的弯腰道歉,却不知他此时正对着的是木门,这腰一弯,一脑袋下去,便是一声"咚"的巨响,连墨镜也被撞掉在地。

办公室内的老师哄堂大笑。

笑声震得玻璃哐啷哐啷的直打颤,笑声激起的气浪拍打着女老师的长发呼啦呼啦的响,当然,还有一些摇动椅子的"吱呀吱呀"声,以及捶打坐椅"嘭嘭"声,甚至憋不住的“噗噗”的放屁声。

这些声音在张老头的脑内,幻化成了一副又一副的抽象画,其中一副画中,有个男子的嘴巴咧到了耳旁,眯起来的眼睛被亚麻线缝在一块,鼻子不见了,他忽然张开嘴,在笑,嘴巴把他的整张脸都盖上,伸出的血红巨舌像毛巾一样粗壮,身体是一条黑乎乎的,像蛇那般蜿蜒的黑影,带着这只可怖的脑袋在空中飘荡,把一旁的桌椅搅得一片狼藉。

两位同学捧着一沓作业本,站在办公室门口,看到这幅场景,吓得愣在原地,还以为看见了幻觉。

张老头的运气还不算太坏,没过多久,董巫焱的班主任彩霞老师就下课回来了,不过她也不知道董巫焱去了哪,她只是告诉张老头董巫焱昨晚来找过她,要了一张报名表,便走了。

彩霞老师跟张老头说起十年免学费计划的事:“……全市就只招一个,巫焱好孝顺喔,个事他比谁都积极,他一定想给您省些钱。”

张老头露出一口的黄牙,他只要一听到别人说起董巫焱,他总要笑,笑出声,笑得随时要站起来,开怀大笑。

接下来,张老头要去的地方是镇上的卫生院,他得去找校长,彩霞老师告诉他,那张表需要校长签字,并且也得由校长上交,因此,董巫焱很可能去找校长了。

张老头刚走出办公室,一个白色的"沙包"便朝张老头的脑袋砸了过来……

原来是冯晓君与三四个同学,在办公室外扔着用试卷揉成一团的沙包,冯晓君扔得正起劲,中间原本有两个躲沙包的人,被冯晓君砸"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仍在苟延残喘,但这倒霉蛋遇上了冯晓君,很快也阵亡了,冯晓君丝毫不理会还扎着纱布的膝盖,两腿蹦离地面,沙包离开他的手便直线击中那倒霉虫的鼻子,然后反弹向了刚走出办公室的张老头。

张老头的右耳抖了抖,剧烈的反射动作,让他瞬间就举起了张开的右手掌,当沙包打在他的手心上,他那绷直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并在沙包落地前,把它捞起,扔进身后的废品袋内。

他的动作流利迅速,旁边的学生看不清,他们还以为那只沙包飞越了张老头的肩膀,正好掉进他背的那只废品袋内。

游戏结束了,张老头是绝不会还他们沙包的。

冯晓君让他的同学正面跟张老头纠缠,自己蹑手蹑脚地绕到张老头的身后,踮起脚尖,把右臂伸进那废品袋内,战战兢兢像拆弹般用手指叼起那颗"雷guan",只可惜,雷guan还是引爆了炸弹。

张老头把冯晓君按在地上,冯晓君的肩关节快要脱了臼,他痛得差点失声大叫。

"倒立!"张老头大喝。

"操泥妈!!"

"我叫你倒立!"

"凭个鸡耙!"

"我是你师傅!"

张老头晃了晃左手上的杆秤,秤杆上的铁钩哐啷哐啷地打着转,他的右手从冯晓君的臀部,一直摸索致他的脚踝,再捏住俩裤管,杆秤上的铁钩往他的裤管一搭,用力一提,像提灯笼般把冯晓军倒吊了起来。

冯晓军脚在上,头在下,双掌着地,两脚被铁钩固定在一块,没法分开,也垂不下,不过他“下身”所穿的T恤倒是垂了下来,露出了肚挤眼。

“走!”张老头喝了一声,杆秤往前一推,冯晓军整个身体都往前倾,他两手臂一个哆嗦,如果支撑不住身体的话……

后果便会头着地!

全身的重量都由脑袋承担!

即使没摔着,但谁又能保证不会扭了脖子?

冯晓军只得被张老头架着,倒立行走。

他们一路走出校门,当时学校正好放学,一大群学生围着他们,大都幸灾乐祸的朝冯晓军贼笑,冯贵屿看得大快人心,他把手掌放在胳肢窝上,弄出“噗!噗!”的放屁声,以此嘲讽兼庆祝冯晓军被擒。

“你们……仲看看!胖墩!你最好别回班!!”冯晓军大嚷道。

冯贵屿吓得呆愣起来,他走错了岔路口,不知不觉走到了公路边。

当然,冯晓军也不好过。

他想过“金蝉脱壳”,就是解开腰上的皮带……准确说,是塑料带,再挣脱牛仔裤。

前几天自己还揭竿起义,反抗学校的高压教学,再次当了一回英雄,在校里的体育健儿们心中立起一座巍峨的丰碑,现在自己却要在他们面前,在无数向自己投来异样目光的女生面前,光着下半身,像变态佬那样跑回家。

不过悲哀的是,他现在这副“头在下,脚在上”的狼狈样,一样好不到哪去。

卫生院离青山小学有一段距离,他们要想少走点路,只能一直沿着公路边的人行道走。

“师傅,等阵,井盖不见了。”冯晓军没说谎,盲道上的井盖不翼而飞,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里面深不见底,井边长着一颗青青草,叫不出名字,像极了坟头草。

趁着张老头发愣,冯晓军用头顶地,来了个"金钟倒立",腾出双手,使劲扯腰带——他已经做好了觉悟,待会自己就脱了裤子跑回去,毕竟这里靠近田野,人不多,大不了再捡个塑料袋盖住头,便拼命跑……

还未等冯晓君完善好计划,张老头的杆秤便再次往前一伸,冯晓君的身体顿时向前倾,他感到颈骨咔咔的响,吓得他赶紧送了手,两掌拍打在地,把身体撑了起来。

"走!"张老头说着,那只塑胶拖鞋便狠狠地击中冯晓君的额头。

"操泥妈个鸡,你癫是吗!"冯晓君疼得眯着眼,只是还没等他缓过劲,另一只拖鞋便踢了一下他的右腕,他的右手吃疼,一下没了力气,整个身体便开始倾斜,只是张老头的秤杆如吊机的吊钩般神奇,他往秤杆上多加一颗秤砣,一拽"大提",竟然把冯晓君整个提了起来。

杆秤一晃一晃,冯晓君已经和秤砣保持了平衡,张老头摸索着秤星,笑了笑,说:"八十三斤五两!"

冯晓君一听见这"八十三点五",就像听见老师高声念出他的考试成绩,他顿时气红了脸,由于他倒吊着,脸便更加红了。

他挣扎着挥舞着双臂,身体便在一摇一晃中渐渐往下沉,等到他的双手碰到地面时,身体一缩,如同弹簧般弹起,秤砣"簌"的一下就落在地上。

董巫焱大喊:"我不学了,我打赢了李海鹏就得,我出师!!"

"你不学也得学!!"张老头抬起腿,不断地往前乱踹,冯晓君的脸,额头,两腕,都挂了彩。

其实,张老头此时却在想着刚刚在办公室,自己被那群老师嘲笑的那副窝囊相。

即使自己戴着墨镜,拄着导盲杖,不管怎么看都像个盲人,但那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灵魂的工程师,写下可歌可泣教学事迹的园丁们,还是笑得那样灿烂,那样开怀,那样豪情四射,那样……那样呢,也许他们是出于好心,给张老头上了一节课,暗示他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别那样冒冒失失,否则会撞倒小朋友,踩坏花花草草,落得个鸡飞狗跳。

张老头越想越气,力道不知不觉又加大了几分。

冯晓君再次用脑袋撑地,嘴中念着:"……头领足蹬中间空,坠肘松肩两手挣,吸胯开裆膝自挺,虚腋坐胯必起胸。"他的两臂或拨,或挡,应付张老头发招。

张老头的教学方式非常特别,这样的"户外倒吊教学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冯晓君每次都会经不住折磨,在张老头的狂风骤雨地狠踹中,学习新的招式。

公路上停着几辆摩托,"搭客仔"看上去像是在等绿灯,其实他们是在看热闹。

张老头累了,终于放开了冯晓君,他说:"以前,有个人很好说话,其他人讲什么,他听什么,老师说要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他就变成个书呆子,同学欺负他,让他当佣人,全班的卫生给他搞,他也让别人欺负,他很单纯,白痴,女孩让他在饭堂等,一起吃饭,他就在饭堂坐了一个中午,结果女孩没来,除了考试,他什么都不会,上了大学不久,他参军了,在军队里,他才渐渐开始学,学各种东西,他觉得以前的生活简直是行尸走肉——晓君,你可以不考试,可以撕试卷,可以不补课,可以鄙视文凭,可以不要老师,但你就得学,什么都得学,学放牛,学插秧,学烧菜,学斗木,学买卖,学做人,你还得学学在蒙着眼睛时怎样用液压剪,千万别像那家伙,不知怎么换液压油,害死了出车祸卡在车里的老婆孩子……有些我可以教你,我没法教的,你就要去翻书,问人,你瞧那窝囊废,他现在去一趟办公室都会让老师笑话!"

耗了半天的时间,他们终于到了卫生院。

冯晓军是一路呕吐过来的,现在他依然两眼发黑地钻到进公厕内哇哇叫。

张老头在一位好心护士的搀扶下,去了三楼的骨科部病房,见了校长。

校长也说董巫焱来找过他,就在几个小时前,并交了报名表,至于他现在去了哪,校长也给出了明确的答案——邻镇的汽车客运站。

原因是董巫焱从校长与老师的对话中得知,今年招生考试加分有新政,手球、击剑、射击、棋类等11个体育项目的市级竞赛单项前5名,能加五分。

“那么‘全国武术锦标赛’第一名,有分加吗?”

校长记得当时董巫焱话音颤颤,像一匹饥饿已久的狼,盯着他的眼睛,向他讨要食物般。

“……二十分。”

旁边的护士忽然变得脸色煞白,她说:“他飞走的,我差滴被他撞跌在楼梯!”

她说的话明显是夸张,人又没长翅膀,怎么可能会飞?

但她所描述的“飞”,董巫焱要跑多快才能称得上“飞”?

其一:董巫焱横着身体,如同拍特技电影那般,用绳索把他吊起来,再借用滑轮,让他一路滑过去。

其二:董巫焱穿着滑翔服,以在空中滑翔的速度“飞”越走廊,“飞”下楼梯。

其三:董巫焱手舞足蹈……不不,以他的性格,一般不会这么失态,他很可能面带微笑,身体立正,昂首挺胸,嘴中念叨着一些反引力数据,像某种魔咒般,两脚离地一尺,身体腾空,像神佛鬼魅般,飘走了。

不管怎样,张老头又扑空了,现在他得抓紧时间上"冻水镇"的二运车站。

张老头雇了辆摩托,拽着冯晓军,风风火火地赶往车站。

一路上,张老头的脸板得死死的,手指把秤钩扯得咯咯直响。

冯晓君知道董巫焱要去参赛后,一脸的轻蔑,说:"全国武术冠军真那么好当?母猪都上树啦——你都知道他去参赛,你还理他个鬼,直接回家等不就得,赢的话会回来,输的话,最好他被担架抬回来!"

张老头说了句不相干的:"'上步七星,退步跨虎,转身摆莲'厉害了,厉害了,等巫焱回来……你就去坐监!"

冯晓军转过头,瞪大眼,盯着张老头的墨镜,眼神先是惊讶,接着他脸上颧骨部位开始泛红,眼泪在酝酿,似乎受了委屈,接着,他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眼眶四周堆起了肌肉,眼神凶光乍现,直视张老头的墨镜,两齿紧咬,似乎做好了决斗的准备。

两人都没有说话,风从他们身边吹过,发出剧烈的呼呼声。

许久,许久,许久……

一滴眼泪,从张老头的墨镜中滑了下来

两三辆大巴,车身贴着身背长剑水墨剪影的武侠人物形象,从客运站徐徐开出。

那几辆包车,是给武术比赛选手用的。

车站的对面原本是一间快递仓库,几月前就已经关门大吉,今天又重新开了门,但不在做快递生意,而是接待来参加“全国武术锦标赛”的选手。

大门旁竖着一块宣传牌,上面写着活动主题:弘扬武学,强身健体,挥毫泼墨,考试必胜!

以及极具诱惑的宣传主题——为了让学子拥有更加有力的腿骨冲入考场,为了让学子拥有更加灵敏的应辨力从而提高答题的速度,为了让学子写完考卷脸不红心不跳,为了让学子拥有超人的意志畅游题海……

屋内的体检医生正在搬动几只体重秤,准备打烊。

冯晓军忽然出现在大门前,他嘴中叼着根青草,两手抱胸,鼻孔对着那块“全国武术锦标赛”的横幅,像是来踢馆的,顺带还绑几个人质玩玩。

张老头则在车站的候客厅,追问随车去赛区的乘务员,要她帮忙查查报名选手的乘车表。

乘务员在清点人数,忙活不过来,便叫他去找广播员。

张老头却偏要她帮忙,拽着她的手不肯放,嚷嚷着说:"你就帮帮我又怎样,我现在真是好急,我要给点钱我儿,他要去比赛,但身上一分钱都没,我都不知他昨晚到现在有没吃饭!”

乘务员看了看他的墨镜,说:"行行,我同你查查。"

忽然,她说:"……喂……外面!外面!蓝色车……"

就在这时,张老头听见窗外传来大巴的鸣笛声,他以为那辆“蓝色车”要发车了,便一边大喊着等等,并挥舞着导盲杖,跌跌撞撞地跑向候车厅的安检门。

其实张老头误会了,乘务员刚刚是在通话,她说的"蓝色车"是对其他乘客说的。

当她看见这怪老头自个走了,骂了句粗口,急忙跟上前。

张老头上了大巴,大叫:"焱仔~"

他的声音既响亮,又拖得老长,整辆车的乘客都看向他。

乘务员跑过来,告诉他,董巫焱坐的大巴,已经开走了。

张老头骂了句:“大话!他车票都没钱买,就这么快走?”

乘务员:“哎呀,你这人,都说是包车!”

张老头:“他就在这车站,一脚都没离开,你有空你就搞你事,别来烦我!”

乘务员气呼呼地甩头就走,留张老头在停车坪上瞎忙活。

停车坪上有十五辆长途大巴,有五辆是"国家武术联合会"包下的车,开走了三辆。

张老头并不知道哪辆车是自己要找的,只好摸到哪辆算哪辆。

他的双手拍打着汽车的外壳,铝合金的冰冷让他感到自己似乎在摸着一块冰,凉丝丝的,在他的脑中泛出一片乳白色,在他的意识里,几乎每辆车都被涂成乳白色,如果汽车的引擎已经启动,他就能感觉到车外壳的颤动,已及听见那如同猛兽喘息般的引擎声,以及闻到那股刺鼻的汽油味,因此,他脑海中的水泥地,洒上了一层淡黄色的汽油。

他摸了一圈停车坪,几乎把每辆车叫了个遍,有几辆公交甚至重复爬了多次。

这时,一名落单的参赛者大喊着跑向车道。

张老头循着他的叫声跟上前。

还是刚刚那名乘务员,她让了那青年进车,对着张老头白眼一翻,车门"哧"的一声重重拉上。

张老头隔着车门大喊:"焱仔!!"

大巴车再次开动。

张老头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大声问:"一张票多少钱?"

倒霉的很,他的脸对错了方向,面朝着车尾说话。

没人理他,汽车继续往前开。

张老头大喝了一声:"吊你虾泥,你们别想走!!"

没人会在意这句话,听起来就像被逼得无可奈何的可怜人,而憋出的一句替自己宣泄郁闷情绪的气话。

“难道你能用手把这十几吨重的大巴车举起来?”

在这辆巨无霸大巴面前,张老头实在是瘦弱得连"四两"都不到。

然而,事实却是,张老头的确是让这辆车停了。

当维修人员问起大巴司机的事故原因时,司机也变得含糊起来,他说自己当时正看着一条短信,当他拿开手机后,却发现方向盘竟然向左偏了,汽车左侧的倒车镜被围墙压得"咯吱咯吱"的叫,倒车镜很快被压弯了过来,他都能从镜子中看见自己那张被吓得铁青的面孔。

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司机说不上来,因为当时车道上,旁边就一个张老头,还有一辆公交车驶过,但都没有与大巴发生触碰,司机只好说是胎压或转向机油出了问题。

不管是什么问题,他当时也不得不刹车了。

张老头已经打算跟车去赛区找董巫焱了,他让车停下来,是真的想搭车的。

这时,已经成功报了名比赛的冯晓君,拿着两张车票跑过来,说:"师傅,走,我们去亚雷亚玩玩。"

张老头:"你买了车票?"

冯晓君:"他们包车,参赛的不用钱——但谁要坐这车,颠得我想呕,头晕坐不了,我买了两张卧铺票,走,我们去搭‘飞车’(磁悬浮列车)。"

张老头:"你钱多是么?阔气了,阔气了喔!你自个坐高价去,老子坐定这架!!"

冯晓君:"操尼玛个……你坐,你坐!!你有钱你自己买票,我自己睡两张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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