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魃整个人如同遭到了雷劈一般，听见了雪小血如此说出了这样一个事情来，摩魃都呆住了，站在三高的背上脸色惨白，身子也开始有些颤抖了起来，雪小血一看发现了摩魃的不正常，忽然想起来摩羯若在提及这件事情的时候，摩诃巴斯的隐瞒和掩盖——
雪小血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或许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也就是说，摩魃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哥哥给吃掉了，尸骨无存！
就算是胡人，用以天葬或者埋骨战场，也断然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并不是如同摩诃巴斯这一等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很久以后，摩魃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说什么？”
雪小血心说自己也是无心之过，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本来听那个胡人说起来，说是摩魃和摩诃巴斯向来不合，也就没有多想，本来不合的两个人也就没有必要多做什么隐瞒。何况雪小血并不知道摩魃的妻子龙妊是被摩诃巴斯所杀——如同摩魃并不知道馥韵兰芳是被摩诃巴斯所吃一样。
“我是说……”
“谁告诉你的？”摩魃的眼眶已经红了起来，脸色惨白眼眶红润，看着却是一副凄惨相貌，然则，摩魃本来知道摩诃巴斯并非是诅咒师，能够操纵召唤的能力也不过是吃了一个诅咒师而已。
但，
摩魃断然不会想到，摩诃巴斯竟然吃掉的人——会是那个所有胡人的骄傲，摩魃的亲生母亲——馥韵兰芳。
雪小血耸肩：
“摩诃巴斯自己说的。”
摩魃一愣，然后看了看雪小血，然后才说道：
“你倒是敢问。”
雪小血更是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我又不是你们胡人，没有受到他的统治，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何况，他还不一定能够杀得了我。”
“你不是胡人，但是你的胡语很好，专门学的吗？”摩魃冷静了下来，眼光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了去，像是心里有了计策，已经隐藏得很好，但是雪小血还是看了出来。所以，雪小血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
“没有，自小我父亲教我的。”
说起自己的父亲，雪小血也无能为力，母亲的惨死，父亲的惨死，这样的结局都是那个关于“绢花”的童年，如今想起来，也不过是苦笑一声，便再也不能够说明。
“你父亲是胡人吗？”摩魃看着雪小血，眼光中有些温存的东西。
雪小血摇摇头：
“父亲似乎是，也似乎不是，村里的人说他有胡人的血统。我自然也没有问起来过。”
“那你父亲现在何处？”摩魃接着问，似乎对雪小血的身世很感兴趣。但是摩魃也并不知道雪小血并不想要回忆起来这段经历，所以，摩魃问得直接。
雪小血苦笑：
“他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摩魃一愣，看着雪小血的表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雪小血看见摩魃不问了，反而自己开口了：
“知道吗，你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第一个来直接问我的人。我最好的朋友虽然很想要问过我的过去，但是我没有说，她也就从来没有开口问。其实，我一直在等着她问我，她若是问了，我一定会回答。可是，她却没有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找一个人倾诉，都没有对象可以，唯有自己对着自己、或者三高说话。你是第一个问起我的人，所以我想要告诉你。我父亲在我四岁的时候，就被山里的狼给咬死了。”
摩魃一愣，或许是被雪小血的言论给讶异到了，或许是被雪小血父亲的死给惊讶了，整个人也就变了几分脸色，重新换了一种眼光盯着雪小血看。
雪小血也没有在意，只是继续说：
“我小时候大概没有满周岁的时候，我娘就死了，我对我娘没有多少印象，只是记得我爹喜欢在她的坟头上种花，但是那花从来没有开放过。我看着别人的坟头上都开满了鲜花、长满了青草，可是我娘却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没有。小的时候，因为胡人和锦朝之间的矛盾，爹从来不为汉人的村民接受，我们家也就没有住在村子里面，而是住在了山腰上一处独立的小屋里面。爹上山打猎，山腰土地贫瘠、几乎无法养活什么作物，而后我稍微大了些，家里便也养了小鸡，然后我们也得到了洛家人的帮助。洛家，你知道吗？就是洛阳洛家，那个神医世家，在天奉元年被满门抄斩的那个。小时候洛家的阿姨和叔叔都经常带着洛琉和洛璃来我家里玩，后来洛家也就将两个孩子送来了我家，多时洛琉在看书，我在养鸡，而洛璃总是欺负我，然后父亲打猎，洛家的阿姨带着我们，或许是我最为幸福的日子。然而，天奉五年，洛家被满门抄斩。洛琉和洛璃被追杀，而我的父亲恰好也被狼给吃了，然后我也就随着洛琉和洛璃一起流浪，那一年，洛璃为了帮我找到洛琉，掉落阴山雪川而死。而洛琉也是被人追杀掉下了雪川，为端鹤门云中鹤所救，成为了端鹤门的杀手，也就是我日后的二师兄——琉。而我，在一年以后进入了端鹤门，成为了端鹤门的杀手，师门排行第三，唤名‘雪小血’，并且认识了我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日后被追杀了千里打下了悬崖云中鹤的孙女——云小浅。当然，上官末颜我早就认识了，当我还在阴山的时候，上官末颜也就曾经见过我。”
雪小血说完这么一段，已经是往事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抬头一看，那摩魃竟然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盯着雪小血看，雪小血不自在的问了一句：
“怎么？很凄惨吗？”
摩魃见雪小血这么问，沉默了良久，才沙哑着声音说：
“为什么要当杀手？”
“不然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如何生存？无父无母，还被朝廷追杀。就算是洛家被满门抄斩、洛琉和洛璃都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还不是被人称作怪物、妖女。”雪小血冷冷的笑着，讲起那段日子，才是人生中让她人不得不靠自己的日子。
摩魃脸上有了几分尴尬之色，却还是有些急迫的问了一句：
“妖女？”
“你见过一个五岁的孩子坐在这样一只蜘蛛上走来走去的吗？你见过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会指挥着蜘蛛去吃人的吗？这样的女子，为何不是妖女，”雪小血说着，反而邪邪的一笑，“既然他们要我做妖女，我便做出来，何苦要为难了自己。”
摩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了雪小血很久的时间：
“那你的日子……一定很辛苦。”
雪小血没有想到一个自己认识没有一个时辰的陌生人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就连上官末颜、云小浅都没有说过的话，怎么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会对她这么说，但是听来，却总觉得终于有了一个人愿意分享这么多年来的经历。
雪小血笑了笑：
“辛苦又如何呢，反正都已经如此了，便也不在乎了，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就好了。如今我已经是端鹤门的门主了，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是你童年的经历造就了你如此……残忍的性格吗？”摩魃问得有些犹豫，眼眶还是有些红，似乎没有从方才馥韵兰芳的死法中缓过神来。
雪小血挑眉：
“残忍吗？弱肉强食，或许是的——江湖人呢、都说我欺师灭祖、六亲不认、残忍无情，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有的人理解，有的人不理解，无论如何，我自己问心无愧，也就足够了，就像是三高，虽然每个人都说它吃人是恶的，那么人吃动物又何尝不是同样。都不过是为了果腹而已，何况，三高本来无罪，只因为庞然大物的缘故，就要被人追打和唾弃，这样的日子，禽兽尚不能忍，何况人乎？再者，知道我的人，自然知道我是何等人，不知道的，我凭什么要去解释我的一切。”
摩魃听了此言，忽然笑了笑：
“是有了……洒脱的心。”
“洒脱也好，放荡不羁也罢，不过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知道为什么我要追杀自己最好的朋友嘛？”雪小血忽然有了好心情，反问了摩魃。
摩魃摇摇头：
“我岂不是不了解你的人，你奈何要向我解释。”
“因为叔你看着亲切，”雪小血忽然笑嘻嘻的说，“而且，我想要解释。”
“那是为什么？”摩魃便也勾起了一个笑容，摩魃笑起来——其实很是好看。
雪小血便说道：
“那家伙本来也就不想当杀手，不过是因为我拜师了，她才愿意从师学艺。何况，我在杀她的时候，并非是我全然下手将她打下雪川。而是，我出手，然后她顺了我的意而已。”
“云小浅一心求死？”摩魃听听了，也明白了几分。
“是，她希望能够成全我的爱情。”雪小血自然的解释。
“你的爱情？”
“记得我说的洛琉吧，也就是我的二师兄琉，琉一心要为洛家报仇，所以拜师学艺想要颠覆锦朝，于是也就为了这个必须要掌控端鹤门，便也首先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当然是师傅最亲近的人——云小浅，而大师兄一向是将这些事情置之度外，何况大师兄有自己的谋划，断然不合琉合谋，于是琉也就想到了要利用我来除掉云小浅。”
“所以你就真的为了洛琉而杀了云小浅？”摩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雪小血点头——曾经每个人都有一段年少不事的日子。
“那你后来为何要杀琉？”摩魃再问。
“因为本来他并非爱我的人，只是我错误的喜欢了一个错误的人十多年而已。况且，和大师兄合作，要比和一个骗子合作来得痛快多得，虽然——上官末颜也并不见得诚恳多少。”
摩魃笑了，赞了一句：
“这你看得清楚。”
“我杀琉断然不是因为被骗，而是因为了他根本不应如此，便是我推波助澜、他也就走上了绝路，若要反叛，我定然不会帮他。他算错了我的爱情，自然也就算错了自己的性命。所以我帮了上官末颜除掉了琉，而后又和上官末颜联手除掉了师傅——师傅本来也就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我们端鹤门所有的自相残杀，不过都是他‘强者为尊’理念的牺牲品，包括他自己，都已经是逃脱不掉的。所以我们杀他全数是出于想要变成强者。”
“那你废了上官末颜的武功也是这个道理？”摩魃想着雪小血这么多年走过来，全然是一步一步慢慢成长起来的，便做此问。
雪小血一笑，摇摇头：
“我废他武功，不过是顺了他的意思而已。”
“上官末颜想要废掉自己的武功？”摩魃更是惊讶，“他难道有自虐倾向？”
雪小血听了“哈哈”一笑，心说上官末颜就是欠揍，但是摇头：
“你听说过上官末尘吗？”
摩魃愣了一会儿，想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带着几分猜测的说道：
“一个贼？”
“嗯，是一个贼，一个锦朝通缉了好多年，天下第一捕快藤一都抓不到、三年前闯入锦朝皇宫盗走了十株能够起死回生碧蕺的天下第一的贼。当然，他也是上官末颜的亲弟弟——胞胎弟弟。”雪小血带着几分戏谑的说道。
摩魃忽然明白了什么，然后等着雪小血说出下句来。
“他们的身份想必你也明白，但是上官家的残留势力，还是君家的势力，都在他们两个兄弟之间博弈。自然的，上官末颜需要接着自己武功全废的机会，看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可以信任，那些人不可以，所以，自然的，我废他武功，也就容易了许多。”
雪小血说完，坐在了三高的背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有个人听我说完了，感觉好舒服啊。”
说完，雪小血也就笑了起来，颇有几分怡然自得。
摩魃看着雪小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也笑了笑，像是很欣慰似的。雪小血看见了摩魃的这个笑，然后坐起来：
“喂，你还没有说呢，我都说过了我的过去，你也说说看？如何。”
摩魃听了，顿了顿：
“丫头还真会算计呢。”
雪小血笑，带着狡黠。
摩魃清了清嗓子，然后也接受了雪小血的邀请，坐在了三高的背上，为此，三高还不满意的哼哼了几声，雪小血拍了拍三高的背，三高才没有胡闹。摩魃也就说了出来：
“我娘馥韵兰芳，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小时候，她只告诉过我一句话，她告诉我说，让我隐忍、沉默，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和任何人争第一。那个时候，我并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是胡人的英雄，而我作为英雄的儿子，首领的儿子，竟然不需要像是其他胡人男子那样勇猛、刚强、爽快，虽然我不明白，但是我听母亲的话。直到有一天，我在旷野上看见了一条飞舞的龙——那是真正的龙，然后看见了它那么游离着忽然也就来到了我的面前，我惊讶的发现我不仅仅能够听懂它的话，还能够坐在它的身上，然后那一天我也就坐在龙背上看到了父亲的所有领土，看见了母亲日益建立的功业。当我开心的跑回来告诉母亲的时候，只是记得她惊慌失措的脸，一直在连着问我到底有没有人看见。母亲说我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懂得这样的能力，无论是父亲还是兄弟姊妹都不可以，我问母亲为什么，母亲才说馥韵氏乃是诅咒师，所谓不详之人。因为，唯有神明才可以知万物之本来面目。然而，馥韵氏的先祖弑神、舐神血而明目、聪耳、窍心，而后通了六道言语，可召唤神魔妖仙六道之物，便是因此是以逆天、神叛治罪，都尽数给神明所唾弃。因为神明并不会族灭一氏族之人，神祗到底爱世人，缘此，便有神明一道诅咒，我等拥有馥韵氏血统之人，终将会孤独一生，眼见着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死去了，才自己会孤独的慢慢死去，若是身边的人都不死，那么此人就算是在人间苟延残喘、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都不会死去，是为神明谪罪为不详之人，受到的最大惩戒。除非有人愿意为了追求我们强大的力量而杀了我们，代替我们接受了忤逆神明的诅咒，那么我们也就会死去，所以馥韵氏的先祖几乎都是自杀或者让自己的亲人杀死自己的，没有一个人能够等到了自己真正的命数和死亡。而母亲告诉我说，馥韵氏的血统，随着几世的传承下来，受诅咒的血液也就不再那么浓烈，诅咒也不再那么明显，渐渐也就会消失了去。但是，不排除我们族人之中，有拥有强大力量的人诞生。这个人能够通六道、明目、聪耳、窍心，也便受到的诅咒最多，若换在中原的命相之中，便做了克夫、克妻、天煞孤星讲。”
“你们族人好可怜啊……”雪小血叹气。
“而我，”摩魃停顿了一会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正好就是母亲所谓能通六道而明目、聪耳、窍心的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