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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顺之年

“你既是入了佛家,可曾供奉一盏灯?”

“一盏哪里够呢?日日点着灯,心中依旧是暗的,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今日等到了师兄,才觉得明亮了些许。”

白素点点头,安慰的笑容挥散不去,有了这两个孩子在,他们说话总是不方便,倒不如先支开,“我虽然穿的倒是比你白很多,却没有你那样的干净,日日捯饬着土,却无论何时都是个干净的模样。连吃饭喝茶都是小心来小心去的。剪瞳,你跟小文先出去,佛道毕竟不分家,你替师父去上香,顺便给些香火钱,小文不是吝啬的主儿,怕的就是你这算计的样子,现下是师父发话,你难道也敢不听吗?”

“师父说话,我哪有不听的时候?定是要字字谨记了。不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吗?咱们安王府也不差这点闲钱。”

说着便带着上官文与描云一同离开。

寂源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他们是真的走了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师兄从前便是打趣我爱干净,如今十几年过去,却一点没变。方才,叶寻说安王府?师兄,安王不是个傻子吗?虽说后来也被人治好了,这毕竟是曾经有过,是不是委屈了叶寻?”

“你那岂是爱干净?分明是洁癖,扫院子时一丝不苟的样子,真是让我们觉得你也变成了一棵树。至于,闻人叶寻,这名字倒是很久都不曾听过了。”白素起身走到角落,摸着干干净净的埙,细碎的磨痕还在,一看就是经常擦拭。“剪瞳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过她素来聪慧,经此一事,猜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了。我本不想让闻人家族的事情过多的卷进来,别说她并非男子,太清宫从未有过女子做掌教,即便她当真是男子,我也不能把她推到那个风口浪尖去。这样一生一世无虞,何尝不是一种福分,师父跟小师弟把她托付给我,大概就是因为我早就不在是非之中了。”

看到白素沉湎于回忆的样子,寂源的眼眸深垂,他心中何尝不是有太多的愧悔,多少次午夜梦回,想倾尽一生所学来替师父师弟照顾唯一的血脉,却又无疾而终,只留下扼腕叹息。从前一行人同去扫院子,他见落叶源源不断,便一直守着,把时时勤拂拭践行的很是彻底,反倒是后来他大师兄看不下去,一个逐波掌直接把树上所有的叶子震下来,让他一次扫个够。

穷己一生,无论修道也是念佛,他大概都只能停留在时时勤拂拭的阶段,想要窥破天机,达到顿悟,真正看破本就无一物,却是做不到的。

“大师兄抚育叶寻,想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当年小师弟成婚不能大操大办,连大师兄都未曾来过,弟妹的性子师兄自是不知道。我今日瞧叶寻的个性,跟她母亲很是相似,回想起太清宫的鸡飞狗跳,便可以揣度,大师兄这些年定是喜忧参半哭笑不得。”

白素的笑意中泛着泪光,他粗糙的手比划着,表情中有着喜悦还含着苦涩,“不止,她来的时候才那么一丁点儿大,长得白白的却消瘦的可怜,我也不知道小白是怎么把她运过来的。总之,打乱了我所有的规划。连我自己的孩子都从未操过心,却一心扑在她的身上。你知道的,夏侯也是世家,日子不好过。我就怕夏侯家的事情会连累到她,开始的时候,连自己的本家都不敢联系,草草的交接了家主的位置,就带着她彻彻底底的避世。”

“对了,若不是大师兄提起,我倒忘了,师兄本就是世家的人。”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寂源的笑意扩大了许多,忍俊不禁的样子像是一尊佛,既善良又亲和,“偶然想起师兄初为人父时候的焦头烂额,手足无措,便隐隐发笑。”

苦笑着摇摇头,白素的样子似是不胜其扰,亦或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后来会有剪瞳的事,开始便用心去学,也不会让她受那般的委屈。”

“大师兄舍不得她委屈,所以我虽然并未亲眼得见,也知道这孩子是被人捧上心上疼的。师父把叶寻交给大师兄,当真是明智得很。闻人族人出事之前,我奉师父的命令,去往上清宫送些典籍,不过几日的功夫,不成想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无意追查当年的事情,你也不必与我细说。无论你今日是什么身份,你我师兄弟的情意总是还在的,有一事,你可要铭记于心,剪瞳始终是剪瞳,你可以把人看做安王妃,也可以不过当她是一个师侄女,却不要再说什么闻人叶寻的话,世上没有闻人叶寻了。”

“是。我知道了。”

“对了,你若当真想要为剪瞳做什么,也不是没有机会,闻人家族的事情,你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不少,方才你说的话我也听出了些端倪,十五岁是剪瞳的大劫,咱们术业有专攻,我是外姓的人,卜算的事情师父是不肯教的,小师弟是嫡传自然懂得多,可你虽姓闻人,母亲却是闻人家的嫡亲女儿,师父的亲妹妹,多多少少还是会学到一些的,何况你并不尚武,武学上只求自保,除了轻功出类拔萃以外,其他的实在是令人寒心。倘若当真有心,便指点剪瞳一二,尤其是龟甲占卜,她没有族人指点,学起来当真是步履维艰。”

“可她怕是不会听我的话,方才师兄也是瞧见了,她只当我是个半路出家沽名钓誉的和尚,哪里会给我机会指教呢?依我说,即使迟早也要知道,师兄不如早作打算,总不能让她稀里糊涂就去了祭坛,连自己的身世都一无所知吧?在血缘上,剪瞳跟我也有些瓜葛,我怎么忍心眼看着她去上死路?”

“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你放心便是,就算拖,也会把她给你弄来,再不济,山不就我,我还不能就山吗?她若是不来,你便去,这又能如何?”

寂源颜色稍解,看起来和缓许多,“还有一事,若是想要传授,一定要有相关的书籍,师父曾有过不少藏书,都放在太清宫,如今贸然惊动他们,怕是会惹祸上身,毕竟那里面的人,谁也说不好有没有敌人。”

“这你也不需要操心,太清宫中的都是抄本,正本现下就在安王府中。只要你有心教他,剩下的,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办到,可时间只有不到一年,那孩子吃软不吃硬,越是逼她,越是容易自暴自弃,关于她的身世,我一个字都不敢提,生怕她一个别扭,就心甘情愿的等死了。”

听大师兄这么说,寂源也有些疑心,正本如何落入了安王府,不外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正本就在大师兄手中,因为剪瞳入了安王府,所以跟着进去了,第二种便是犹豫机缘巧合,书先落入了安王府,就是为了正本,剪瞳才会成了安王妃。寂源的眸子转了几圈,终是决定不要把话问出来,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总之自己都不过是个教授的。

“也好,既然大师兄放心把人交给我,我便尽力一试。我想了一下,让剪瞳往这里跑,委实是难为她,倒不如我去到安王府中。对外倒是可以说,剪瞳曾治好了我的眼睛,安王府请我过去讲经,委实很难拒绝,便去了,听起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不会让人起疑。剪瞳的婚事,大师兄是怎么考虑的?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不过十四岁,尚未成婚,怎么早早的说起安王妃来?”

“你身在寺庙,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不过是没有去打听罢了。世上打听情报最好的地方一个是烟花之地,一个便是寺庙,前者对人,后者对神佛,如若不然,以你的本事这伏龙寺怕是容不下的。”

“师兄过誉了,有些事情师兄不在不曾知道,自打师兄走后,我变成了大弟子,从前不想学的,都要被逼着学,练着练着只觉得身子越发不适,待到太清宫出事后,眼睛便彻底看不见了。多年蛰居在此,一方面是为了打探你的去处,另外一方面也委实是无处可去,一个瞎子想在人海茫茫中找人,哪有那么容易的?”

白素也知他说的是实话,与其奔波劳碌还不如在这里以逸待劳,师弟不比他,白素尚有夏侯家可以依赖,师弟却是一无所有了。“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咱们相认,你是否还决定当这个寂源大师?”

“师兄,日日擦着灯盏,见微知著,睹物思人,我也是习惯了。就如师兄所说,你我的情分是真的,岂会因为我是不是大师,你是不是道士而改变吗?这茶几上的木鱼放了好些日子,我却从未敲过,置物架上的埙用盒装着,我日日都放在心上。咱们之间,还在乎这些虚实吗?”

“这话听着顺耳。耳顺之年,这是头一句听着顺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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