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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明洲和尚

他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此时此刻,在残红凋零的桃树下,在满池涟漪旁,一个少男,一个少女的心瞬间静止,两人的世界似乎就随着定格于初夏的韵律的唱词摆舞旋转。

曹子余的眼前迷茫了,许久才有一丝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闪过,他迟疑地说道:“我,好像见过你,在,在……”

“在梦里么?”,少女调皮地吐着舌头。

曹子余愕然了……

魏媛今日真是倒了大霉了,因为小盈盈忽然心血来潮想到南京栖霞寺一游,这正是魏媛一直头疼的问题。自己的这个表姐好动,每到一处,始终耐不住寂寞,就想往人堆里挤。人多的地方也许热闹,却鱼龙混杂,安全很难保证。小盈盈又长得娇小可爱,不免有些猥琐的大叔就要趁着人多捉弄她。每次与小盈盈出游,除了敲锣打鼓,兵丁开队的时候魏媛稍可松口气,一般都只有魏媛靠着一身颇堪上眼的武功保障二人,每次都让魏媛忙得应接不暇,随时应对各种事故。

魏媛已经害怕这种让人筋疲力尽的经历,她反对,小盈盈又提出来,她再反对,小盈盈又提出来,她再三反对,并说这次无论小盈盈如何恳求自己都不会心软的,此话既是对小盈盈说,也是对魏媛自己说的。

最后呢,小盈盈现在栖霞寺后苑花园水池里泡着,而魏媛却忙着寻找跌打伤药。

魏媛就不明白了,小盈盈都是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怎么会扭伤脚呢?

当然,疑惑归疑惑,药还是要寻的,魏媛叹了口气。

誉诚大师是个老好人,这点魏媛总算是见识到了。他竟然将栖霞寺压箱底的跌打圣药“折柳膏”送给了魏媛这个陌生女子,若不是誉诚大师年近八十,又是个头陀,魏媛几乎就要认为他居心不良了。

“吃饭的那只猪真恶心,就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本姑娘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像饭桶似地往肚子里塞东西”,魏媛一边朝后苑走,一边寻思着。可怜何柳笛何大公子哪里知道自诩豪放不羁,迷倒无数怀春少女的吃饭姿态竟然被魏媛姑娘贬低至此。

何大公子现在早就失了魂了,早在初次见到魏媛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魂魄。老梁不能说何柳笛这辈子没见过比魏媛漂亮的女子,扬州河畔的花坊里就有几个小姑娘比魏媛水灵,比魏媛更具摄魂夺魄的美丽,只是何柳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英武美丽的姑娘。

茫茫江湖中,美丽的姑娘有很多,英武的姑娘也有很多,可是能将美丽与英武两种品质融合得如此恰如其分的女人,何大公子今天是生平仅见。

何大公子咽下嘴里的食物,他想起了出行前父母的嘱托,不由喃喃道:“女人,是毒药吗?”

魏媛来到后苑,隐隐听见有人在里说话,其中一个声音她很熟悉,是小盈盈那天然娇柔的嗓音。另一个声音的主人是个陌生男子,魏媛出身武林世家,虽是官宦小姐,却有的是本事,她能够仅凭脚步声分辨出来人的身份,只是听声音便能判定那个男子是个陌生人,这对于魏大小姐来说,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魏媛第一个念头便是小盈盈恐怕又遭坏人调戏了,她脚又不方便,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是再一听,她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苑子里传来小盈盈咯咯的笑声。不管如何,魏媛还是觉得此时自己还是赶到小盈盈地身边去为妙,若是平乐公主在栖霞寺出了什么差错,拐带儿童的魏媛肯定难辞其咎。

曹子余正发挥平生所学,施展师承空空真人,被誉为举世最玄奥的泡妞绝学,罄尽满腹**,只为博得这个便宜勾到的盈盈小美人一笑。二人正说得入巷,曹子余正想更近一步,做做平日里只敢想不干做的事儿,比如亲亲美人嘴,搂搂美人腰之类发乎于心,止乎于礼的君子行为。这时,一脸不悦的魏媛走了过来。

盈盈小脸一红,抽回手,讷讷说道:“媛媛你来啦!”

魏媛冷笑道:“我若不来,你就要教狼崽子叼了去。”

曹子余初见魏媛,心花怒放,直呼老天诚不欺我,走了一个紫黛,便给小少爷送两个花骨朵似的小美人来。他几乎就要脱**道:“二月春风似剪刀,两个美女一起捞;山寺桃花始盛开,作孽不问该不该。”好在曹子余阿弥陀佛长存心间,这才勉强压抑着冲动。魏媛的话显然是含沙射影,直指曹子余这个居心不良的“狼崽子”,曹子余是个诚实的人,不想否认自己的企图,只好嘿嘿哂笑。

魏媛白了曹子余一眼,拉着盈盈的藕臂,温言说道:“脚受伤还调皮,小心点,我扶你,咱们上药去。”小盈盈对曹子余眨眼做了个鬼脸,说道:“今儿见到你,我的心事也了了大半。如果有缘,下次再见吧,记住哦,下次可别说那些子讨巧的话,我不喜欢。”

曹子余怔怔看着二人出了苑子,心中空荡荡的,喉间却堵得难受。

她是谁?

该死!自命风流的曹小少和美女搭话半晌,竟然没记得问美女芳名,太失误了。

曹子余知道就算是现在追上前去,也错过了问话的最佳时机,反而会让自己显得得寸进尺,徒然背负一个欲图不轨的罪名,破坏自己再美女心目中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曹子余意淫的)。

正失神,苑子后面闯进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曹子余一看,却是失魂落魄的何柳笛。

难兄难弟相见,何柳笛没头没尾地问道:“你也见到了?”

曹子余一脸向往地点点头。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叹了口气,忽而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泪花子都出来了。

何柳笛勾着曹子余的脖子问道:“好些了么,兄弟?”

曹子余真诚地点点头,说道:“好多了。这些日子多亏了何大哥陪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过这道槛。”

何柳笛喟然道:“其实我也不比你大多少,只是走过的路比你多些。我也曾经为了一个女子伤心过,不过最终我熬过来了,因为呀我明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曹子余道:“是呀,世事洞明皆学问,为人处事皆文章呐!今儿小弟又明白了一个做人的道理,多谢大哥指教!”

何柳笛摆手道:“来不了,来不了!你是秀才老爷,我酸不过你,你也不用和我摆架子。”

曹子余笑道:“是小弟唐突了。”

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走了进来,对二人打礼道:“两位小檀越,誉诚师父有请二位方丈叙话。”

何柳笛闻言笑道:“午饭方歇,怎么,誉诚大师又准备在方丈开宴么?”

小沙弥十分虔诚,听何柳笛说得如此不堪,几乎污染佛门清净,急忙念叨:“南无阿弥陀佛,佛祖恕罪。”

曹子余跟随鬼母身边日久,也养成了敬鬼神的习惯,他不满何柳笛信口开河,得罪佛家,扯扯何柳笛的衣角,低声说道:“不要胡说,佛祖在天上看着呢。”

何柳笛忙不在乎,虽然卖了个面子给曹子余,没有接着胡说,却悻悻地想道:“小爷活了十几年,也不曾见过一鬼一神,都不过是些故弄玄虚的把戏。”

曹子余对小沙弥说道:“请回复誉诚大师,弟子随后就到。”

小沙弥又打了个佛礼,转身离开了。

曹子余说道:“走吧,别让大师父久等了。”

何柳笛不屑道:“要去你去,我没这个闲心和和尚唠嗑。”

曹子余拗他不过,只好由他,自顾地走出苑子,拐过大雄宝殿,穿过摩肩擦踵的人群,转而到了一处幽深的禅房,这里就是方丈了。

方才传讯的小沙弥见到曹子余独自前来,竟然不觉得奇怪,低声对曹子余说道:“小檀越,请进。三位师父在里边等着哩。”

曹子余点点头,心里纳罕:“不是只有誉诚大师么,如何又多了两位高僧?”他轻轻推开柴门,檀香气迎面扑来,曹子余低头轻声道:“几位师父在上,小子孟浪了,请多赎罪。”进了房间,也不敢四下张望,用回身关门的瞬间瞄了三位师父一眼。

最引曹子余注意自然是那个青年和尚了,他在山门前劝阻曹何二人喧哗,曹子余从他的身上发觉到修真人所特有的气质。那个青年和尚恭敬地站在一个胖乎乎的老和尚的身旁,房内烟雾缭绕的,除了两道白色垂眉尚可辨认,至于老和尚的面貌么,曹子余实是看不真切,只能从他那悲天悯人的目光中体会到了出家人的修养和道行。更令曹子余不解的是,他从老和尚身上体会到的感觉,不似修真者所常给曹子余的强烈萧杀的感觉,也不似凡俗世人所常给曹子余的浑浊平庸的感觉,老和尚似乎不同于这两种人类,不对,是他似乎早已经超出了这两种境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举步飞升的仙人的气质么?

此时的誉诚大师完全褪去婆婆妈妈,碌碌无为的表象,只见他身着精致袈裟,胸前垂吊着一颗朦胧泛光的小白珠子,曹子余知道这颗珠子的价值,险些惊呼出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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