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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对弈棋盘山(二)

一名黄巾军张大了嘴怒吼连连,刚砍中了一个汉兵的肩头,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杆长矛便瞬间捅进了他张大的嘴巴之中,直透后脑。

旁边的黄巾军见头伴惨死,立刻怒瞪双眼,挥刀砍向那持矛的汉兵,汉兵收手不及,右手手腕整个被削飞,惨叫着向后撤去,那黄巾兵不依不饶,手中长刀抖手飞出,直直的贯入那汉兵的胸膛,惨叫声嘎然而止,身体却缓缓的颓倒在地。

大军后侧的卢植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这股黄巾贼很是剽悍啊,明显比昨天晚上偷袭的那股贼兵更加强悍一些,想来应该是张角的主力军团吧,如果能击溃这支贼军,其他贼众则必然不堪一击。

卢植蓦地大喊道,

“宗员!”

“末将在!”

“给你半个时辰,如不能击溃这支贼军,军法从事!”

“末将领命!”宗员铿然一抱拳,眼中杀气流露,气势陡然高涨起来。

只见宗员翻身下马,拎起一杆长矛便钻进了汉军大阵之中。

“让开!给本将军让开!”

宗员连挤带搡,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汉军的最前线,盾墙的后面。

只听宗员声嘶力竭的大声吼道,

“全军,听令!”

“有!!”汉军齐声附和。

“盾牌手,撤!”

前方的盾牌手听令,立刻卸劲向后猛退三步。

对面黄巾军的盾牌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前方的推力陡然消失,身体却还使劲向前顶去,很多士卒都收拢不住身体,一个踉跄向前栽倒,盾牌都掉落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便听宗员再次大喝道,

“盾牌手,撞!”

“吼!!”

盾牌手大喝一声,顶起大盾纵身向前狠命撞去,这下子就如同一波滔天的巨浪打在有些动摇的堤坝上,直将黄巾方阵的前端给撞了个稀里哗啦,前排许多盾牌手都被撞得向后倒去,还没等站起身来,又被身边无数只脚给踩翻在地,再也没能起身。

“长矛手,刺!”

汉军的盾牌手立刻将大盾向上打开,后面的长矛手则迅速向前迈了一大步,没有盾墙遮挡视线,前面的黄巾军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只听长矛手们大喝一声,手中的长矛密集的一个突刺,无数失去盾墙保护的黄巾士卒霎时被刺成了马蜂窝。

“盾牌手,撞!”

长矛手们一个突刺后立刻向后收起,盾牌手们也马上将盾牌放下,然后再次顶盾前冲,这次的冲击比上次更为猛烈,黄巾军前线的整个盾墙几乎完全崩溃,就连后面的长矛手都被这一波冲击撞得人仰马翻,连带着后面的大阵都顷刻间动摇了起来。

“起盾,刺!”

长矛手立刻向前迈进,就在面前盾墙再次打开的刹那,又是一个密集的突刺,这次有更多的黄巾士卒被刺中,惨叫着栽倒在地上。

“收盾,撞!”

“吼!!”

。。。。。。

就这样连续数次强攻,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效果明显,在一波更胜一波的猛烈冲击下,整个黄巾军大阵被激荡起一阵阵涟漪,就在这一圈圈越来越剧烈的震荡中,黄巾军的阵型渐渐变的支离破碎起来,由其是前几排的黄巾力士,几乎是全军覆没。

面对汉军如此强悍的猛攻,黄巾军似乎一下子被打蒙了,阵型越来越松动,阵线也逐渐向后退却,很明显,黄巾军敌不住了。

后面的卢植见状,心血沸腾之下,忍不住狠狠的击了下掌,好!果真是北军,天下第一强军实至名归!

兴奋莫名的卢植铿的一声拔出佩剑,纵声大吼道,

“大汉威武,杀!!”

这一声吼叫直如洪钟巨响,震荡在每一名汉军士卒的耳畔,霎时点起汉军士卒最后的战意,士卒们纷纷怒吼一声,全军向前杀进。

黄巾军败了,面对汉军的全面总攻,黄巾军立刻兵败如山倒,乱哄哄的向后退去,丢盔弃甲,好不狼狈。

汉军将士们则个个奋勇,追上慢的就是兜头一刀,被砍中的黄巾士卒就像一根根木头般直挺挺的栽倒地上,还有的正在奔跑当中就被长矛刺穿后背,在惯性的作用下,仍自往前跑了数步才轰然倒地身亡。

卢植见黄巾军溃散,心中焦急不堪,连忙定睛瞧往前方,死死的锁定了黄巾军帅旗的方向。

“杀!绝不能放跑了贼首张角!”

整个汉军也盯住了张角帅旗的方向不放,狠命的追在大旗的后面,誓要一举擒拿张角。

此时,张角的帅旗就像一点吸引蛾子的烛火,显眼无比的向前狂奔而去,一眨眼,便钻进了棋盘山的山道之中。

卢植陡然一惊,这棋盘山地形复杂,张角要是跑丢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这时,宗员纵马赶了过来,急急的对卢植抱拳说道,

“大人,小心有埋伏!”

“这。。。。。。”

卢植一时间,不禁大为纠结,这到底是追还是不追呢?

刚才的大战,黄巾完全是尽了全力方才落败,一点没有放水的样子,不像佯败,没有佯败,又何来诱敌?但要是贸然追进去,如果真有埋伏,恐怕北军要吃亏,这北军可是宝贝,损失一点都要心疼死。

卢植揪着胡须,几乎都要把胡子揪断。忽然,卢植仿佛想到什么,急声问道,

“你说这棋盘山丘陵和小山连绵起伏,那可有什么悬崖险地?”

宗员愣一愣,迟疑的道,

“那到是没有,这棋盘山虽然山道交错复杂,但是地势都不高,没有什么像样的高山,更没有什么悬崖陡壁。”

卢植啪的击了下掌,

“这就结了,那我们还害怕什么?就算有埋伏,无险之地又能埋伏出什么花样来?追!”

卢植终究还是放不下张角这个贼首的诱惑,毅然下令继续追击。

宗员虽有一点担心,但对于北军无比的自信,宗员也没有多说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真有埋伏,大不了再破他一次。

于是,整个汉军如潮水般涌入张角消失的那处山道之中,进入了完全未知的棋盘山。

进得山道后,一路上全是黄巾军的丢盔弃甲,顺着黄巾军留下的线索,汉军奋力向前追赶,很快便咬上了黄巾军的尾巴。

看到零星仓皇逃窜的黄巾军就在前方的拐角处,卢植不禁大为兴奋,连忙呼喝士卒加速追赶。

然而黄巾军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似乎就在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却忽然消失在了一个岔路口之中,卢植连忙命令士卒全速赶上。

就在汉军前锋就要冲到拐角的时候,在另一个方向,一只骑兵如幽灵般诡异的骤然杀出!

汉军大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一支贼军骑兵,一时不防之下,顿时被冲击得阵型大乱。

这支骑兵全部皮甲护身,手持马刀,背负长弓,呼啸着向汉军全力杀来,一柄柄钢刀在空中划过冰冷的弧线,无情的斩落下来。

在急速的追击之中,汉军的阵型已经散乱,如今被这股轻骑兵没头没脑的猛杀了一阵,汉军陡然失去了镇定,各自为战的与贼兵骑兵对抗起来,却大都死在黄巾军骑兵锋利的马刀之下。

宗员见状连声怒喝,

“结阵!结阵!回缩防守!回缩防守!”

当汉军士卒听到了将领们的大喝,才赫然想起来应该干什么。

士卒们立刻开始列队结阵,手持大盾的士卒率先顶在最前列,然后长矛兵在盾墙后列成密集的矛林,向着黄巾军骑兵奋力刺去,霎时就有不少黄巾骑兵被刺下马来。

黄巾军一看汉军反应过来了,也不硬拼,立刻呼啸着调转马头疾驰而去,只留下满地升腾的烟尘和面面相觑的汉军将士。

宗员不禁皱了皱眉,看来这棋盘山果然不是没有埋伏,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埋伏不是普通的步卒设伏,而是骑兵!

宗员这才仔细看清了附近的地形,只见汉军现在所在之地左右各有一座丘陵,两座丘陵地势都不甚高,一眼就能看见顶部,而两座丘陵之间的道路也甚为宽阔,大队骑兵来回奔驰都毫无问题。

显而易见,这种丘陵地形,确实不适合大量步卒埋伏,因为没有什么险要的地形可以依凭,但是却很适合小股骑兵游击,这不高不低的丘陵和小山恰好可以掩蔽骑兵的动向,在这纵横交错的坦途上,正适合骑兵来回奔杀。

就在卢植和宗员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前方本来消失的黄巾士卒突然又掉头杀了回来!

那中军杏黄大旗下的,赫然还是手持权杖的张角。

只见原本还狼狈而逃的黄巾军再次结成了整齐的军阵,金戈森然,杀气腾腾。

蓦地,那杏黄旗下的张角挥起了权杖,大吼了一声,全部黄巾军就像发了狂似地,纷纷怒吼着向汉军发起了声势惊人的冲锋,脚下激溅起漫天烟尘,看来是打算硬撼汉军兵锋了。

卢植面沉如水,心里暗道,不管你到底耍什么花招,只要最终还是和我决战,你就必输无疑!

卢植猛的挥起宝剑,纵声大喝道,

“大汉无敌!杀!!”

“杀!!”

偌大的汉军顿时再次激起冲天的昂然斗志,以铜墙铁壁的阵型轰然向黄巾军迎上。

“射!”

汉军的弓箭手首先发难,一蓬密集无比的箭雨向黄巾士卒兜头罩下,瞬间就带走了无数黄巾士卒的生命,而黄巾军的弓箭手也不甘示弱,在奔跑中齐齐的挽弓朝天,纷纷手指一松,一片阴云便向汉军方阵笼罩而下,也有不少汉军士卒中箭倒地。

双方全力对冲,弓箭手甚至还没射完三轮箭矢,两军正面便轰然撞到一起,就像两块滚滚而前的巨石猛然相撞一般,直震撼的地动山摇。

顶盾的盾牌手用全身力气支撑起盾牌,脑袋埋在盾牌后面,根本都不抬头,而盾墙后面的士卒则疯狂的挥动兵器,向对面猛砍猛刺,一时间,士卒惨叫声,金属相撞声,利刃剖开骨肉声不绝于耳,霎时充满了整个天地。

杀伐炽烈。

就在双方狂涌在一起猛烈较劲的时候,刚刚消失的那支轻骑兵又诡异的从汉军背后骤尔杀出,从后掩杀,直扑汉军留在最后的辎重车!

听到身后陡然响起的杀喊声,卢植猛的回身望去,一身冷汗刷的冒了出来。

宗员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命令方阵最后面的几排士卒支援辎重队,然后把包括斥候兵在内的不多的骑兵全部组织起来,也有近千之数,迅速向后杀去。

然而,袭击汉军辎重的轻骑兵仿佛一群狡猾的恶狼一般,一看汉军援兵转眼即到,便立刻放弃继续冲锋,而是甩手扔出了无数个小罐子,小罐子落在最外围的十几辆辎重车上,砰然炸裂,一股酒香顿时散溢出来,然后只见黄巾轻骑抖手甩出一堆火把,十数辆辎重车便顷刻燃烧起来。

杀了人放完火,这帮轻骑兵便立刻掉转马头屁颠屁颠的跑远了,只留下恨得牙痒痒的汉军士卒不住的咒骂。

宗员这个气啊,立刻命令所有骑兵追赶这帮可恶的贼骑。汉军骑兵便立刻纵马飞驰,向黄巾骑兵的方向追赶而去。

汉军骑兵刚追了没多远,就在一个岔口处,突然又有一支黄巾骑兵从斜次里骤然杀出,狠狠的撞到了汉军骑兵的侧面,一下子就把汉军骑兵的队伍冲了个人仰马翻!黄巾骑兵扬起手中锋利的马刀,照着满脸慌张的汉军士卒狠狠劈落,无数大好的人头便滚落尘埃。

宗员命令所有骑兵追击黄巾轻骑后,便返回了前线,指挥起前方步卒的大战起来。然而,没过多久,后面又传来了铁蹄轰鸣的声音,宗员往后一看,只见一票黄巾骑兵又杀将过来,继续他们砍人放火的勾当。

宗员顿觉眼前一黑,他知道,全军所有的骑兵算是完蛋了,己方彻彻底底变成一支纯步军了。

宗员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命令辎重车迅速向汉军主阵靠拢,要是辎重全部被黄巾军烧掉了,那他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守护辎重车的步卒奋力抵抗骤尔杀至的黄巾轻骑,缓慢却又坚定的保护着辎重车向后退去,汉军大阵也迅速打开,将辎重车一辆辆放进层层保护之中。

黄巾轻骑一看辎重车进入了大阵里面,再也没有便宜可占,便纷纷唿哨一声,纵马离去。

正面战场上也分出了结果,实力上的差距毕竟是无法弥补的,黄巾军在正面较量中再次落败,张角无奈的一声令下,黄巾军再次撤退。

胸中自信爆满的卢植再也不肯放过张角,立刻命令全军追击。

张角的大旗就像一个香喷喷的诱饵一样,勾引着汉军死命狂追,就连辎重营的士卒都豁出老命,推着辎重车奋力赶上,生怕落在后面,又遭到黄巾轻骑的骚扰。

两边就像拉力赛一般,一个蒙头狂撤,一个蒙头狂追,转眼就跑过了十余个岔路口,汉军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咬住前面的那杆杏黄大旗就对了。

不知不觉间,汉军便追赶着黄巾士卒来到了一大片空旷的小平原上。这时,前方的黄巾士卒忽然停了下来,一个个口喘粗气,明显是累的不行了,在他们面前横当着一座连绵的小山,就像是一个屏障横亘在黄巾军面前,黄巾军已经无路可逃了。

这边的汉军将士也同样不好受,厮杀了大半天,又一口气狂追了好几里地,汉军纵然是铁打的也要精疲力竭了,好在如今已经抓到了黄巾军的主力,只要在一口气摧毁他们,这场战役就胜利了。

卢植坐在马上不由的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几缕凌乱的头发垂散下来,卢植也顾不上去管它,只是看着前方不得不停下来修整的黄巾军嘿嘿直笑。

“张角啊张角,枉你自作聪明,想把我诱进这棋盘山拖垮我,只可惜你还是太小看了我的北军,最终被拖垮的却是你自己!如今你慌不择路被堵在这里,看你还往哪儿逃!哈哈哈哈。”

宗员这时策马赶来,对卢植说道,

“大人,我军士卒已经精疲力竭,如果再进行一场大战,恐怕伤亡太大,是不是修整一下再发起总攻?”

卢植看了看对面不住的喘着粗气的黄巾军,再看看身边身穿甲胄的汉军士卒也是满脸的大汗,胸膛急剧的起伏,明显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卢植想到,反正黄巾军已经无路可逃,修整一下,好一鼓作气杀光贼众。

卢植便点了点头。

听到全军就地修整的命令,汉军全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抓过系在腰间的水囊,仰起脖子便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而对面的黄巾军也是各自瘫坐在地上,伸直了疲乏不堪的双腿,一脸的呆滞。

然而平静并没有保持多久,坐在地上休息的汉军士卒陡然发觉屁股下的大地轻微的震动起来,一种类似打雷的轰隆声渐渐响起在耳畔。

汉军疑惑的举目望去,蓦地发现在左侧的一个岔路口,有一团灰尘渐扬渐起

卢植和宗员立刻往左侧张望,只见路口处尘烟滚滚而起,二人不禁悚然一惊。

此时,对面本来萎靡不振的黄巾军陡然欢呼起来,就在这欢呼声中,路口处突然拐出黑压压一片铁骑,阵列森森,杀气腾腾,一杆大旗,迎风猎猎飘荡,弥漫出令人窒息的凝重气息。

卢植和宗员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骑兵?

只见这股骑兵和原先骚扰的那股轻骑完全不一样,这群骑兵从人到马全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铜甲,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阵阵青光。而马上的黄巾骑兵纷纷将手中马刀高举过顶,太阳的余辉洒落下来,照耀在冰冷的刀刃上,霎时烛起一道耀眼的寒芒。

狂乱的马蹄无情的践踏着葱绿的地面,激溅起无尽的碎草败叶,漫天飞舞。

冰冷的马刀在空中翻腾飞舞,无尽的杀机在天地之间肆虐喧嚣。

就在汉军呆愣之间,宗员凄厉的吼叫声响彻平原,

“防御!!列阵!!”

汉军士卒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慌乱的摆开阵势,然而阵势刚刚仓促而成,那股恐怖的铁骑洪流便已森然压至。

铁蹄奔腾,马刀狂舞,轻易的就剖开了官军的阵型,那一柄柄钢刀如同死神的镰刀,迅速无比的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更有无数的汉军士卒被猛然撞翻,被疾驰而过的铁蹄践踏成泥。

卢植的脑袋轰的一下就麻木了,似乎感觉整个世界骤然之间安静了下来,一双震撼的眸子里流露出绝望的哀然。

怎么会这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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