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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俊鸟择枝老雀悲

皇甫云楼距门扇还有两米远,那扇门开了。

穿着灰色中山装,已经剪成齐耳短发的黄文静,并不知道门外站着一个人。待看清是皇甫云楼后,黄着脸咬牙骂道:

“人家是清晨出门见喜,我是出门就碰到丧门星。呸呸。”吐了两口痰后,扭身将门轻轻关上,无声无息地走了。

第一眼看到多天不见的黄文静,皇甫云楼只是惊讶她的那身女干部服打扮和麻木的神情。待她开口辱骂,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皇甫云楼知道,在劳教所黄文静是和几个卖淫妇女关在一起,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学得如此神似。

对着紧闭的紫色门扇,皇甫云楼毕恭毕敬地站着,谦卑地轻声喊:

“魏厂长,魏厂长,我是皇甫云楼!”

一阵风,将门刮开一条缝。皇甫云楼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垂手站立在正在低头阅读文件的魏世燕面前。

“魏厂长,我是皇甫云楼。来看看您,您身体安康吧!”尽管早有准备,情景和台词,已经在心里有过多次预演,身体还是紧张地硬邦邦的。咽了几口唾液,皇甫云楼才把一句话说完。

魏世燕脸也不抬,仿佛面前的皇甫云楼并不存在,仍然在低头看他的文件。

挂钟滴答滴答,像一颗颗子弹在响。魏世燕扭脸向卧榻上弄出声响的灰猫看了一眼,又低头阅读他的文件。皇甫云楼小心地咳嗽了两声:

“魏厂长,我对不起你,辜负了您的栽培。”

魏世燕仍然低着头。皇甫云楼只能看到他竖着毛刷一般坚硬短发的头顶、听到铁钳般粗壮手指下,铅笔在纸张上划动的声音。

“魏厂长,哲人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才明白,失去了您给我的珍视,我是多么愚蠢??????魏厂长,我想到村副业队干个活??????”

魏世燕站起身,向脚下的痰盂里重重的吐了一口痰,看也不看眼前站的的皇甫云楼,径直走进卧室。皇甫云楼听到卧室里传出来魏世燕极其厌恶的话语:

“黄文静刚叫我骂走你就来了。你俩是不是商量好来恶心我!我见到你就恶心,快给我滚??????真他妈的晦气!”

将到魏家的情况说完,皇甫德良说好奇地问:

“你在老魏那里碰到黄文静了?她到那里干啥?”

“我哪里知道,我没进去,她就出来了。”

“你俩啊,知道快活的代价了吧。抢女人,也得看看是谁的。我估计你俩是去干一样的事---------求老魏给条生路!”

“德良叔,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根本没有那事!”

“我不信!好了好了,你也不用跟我解释,我又不是魏世燕。云楼,你他妈的行啊。半年劳教,脸修炼成胶皮轮胎了。理不理你也算你拜了佛,说不说话不要紧,你在他眼里就是一摊臭狗屎。当初是那么器重你,云楼,你动什么心思,也不该动他女人的心思??????嘿嘿,说不说了,我咋又扯上了。说咱的事情。我说过,副业队的人我就说了算,可魏世燕是条随时发情的叫驴,我怕他胡踢乱咬。你跟他说过就好了,回去等我的信吧。嗯,嗯,你妈得了肺病?不重吧?”

“睡不着觉,白日黑夜咳嗽,人瘦了一圈。到医院拍片,说肺上有两个黑窟窿。”

“这病不传染吧?跟着我时就不正常,像个病娘娘。要不,我也不会不和她过。看来我没冤枉她。明天我得到医院查查。”

说着拉开大柜门,挑出几瓶糖水罐头:

“我工作忙,没时间去看她。你代我把这几瓶罐头送去,说见了梨就见了我了。叫你妈好好养病,养好了我就把她接回来。”

出了门,皇甫云楼听到廖红英在屋里骂:

“皇甫德良,我操你妈。你是不是把我新鲜够了??????”

宽广的蓝天之下,皇甫云楼像一个从紧攥的巨大手掌里突然放出的弹簧人--------身脑舒张、心旷神怡地行走在无边的原野上,直到看到村头原来做大队部那几间灰色的房子。

患了肺病的养母,被皇甫德良遗弃在那里。

偧煞着肩膀,端着一只黑碗从屋里颤颤巍巍走出来的李红桃,来到院子冒着淡黄色烟雾的灶头。刚弯下腰,烟雾将她包围。剧烈的咳嗽像打机关枪般响起来,她按着干瘪的胸脯、趔趄着倒退,像一只大虾米缩卷成一团。手中的碗摔落在地上,姜黄的小米泼落了一地。

“娘!娘!”皇甫云楼跑过来,将李红桃搀扶起来。用拳头轻轻地捶打着她的脊背,感到拳头像敲打在刀背上。

李红桃慢慢停止了尖利的咳嗽。她张着嘴喘息了一会,扬起蜡黄的颧骨上像贴着两朵小红花的脸,惊喜地说:

“云楼来了。快坐!”抖抖索索地拉过一个缺了一条腿的小板凳。

“娘,好些了吧。这是我德良叔叫我带给你的。他忙,说有时间就过来看你。”

李翠华接过糖水罐头,看也没看,拼着力气抛向院子角落。混合着汤水的玻璃溅碎声,惊吓得一群叨食小米的麻雀旋风般飞起,落满长着茅草的墙头。

“我在家的时候,别人求他办事送来的吃食他都锁在木柜了,自己吃够了才叫我吃点。凡是叫我整瓶打开吃的,都是坏了的。“

“娘,你当初就不该和我爸离婚,就是离了婚,也不该嫁给我德良叔!”

“云楼,你已经是过来的人,我也就不瞒你了。你爸没??????”

“什么、什么,我爸他??????”目愣口呆的皇甫云楼,惊骇的回不过神来。“妈,这??????竟有这样的事?我咋不知道?”

“云楼,这是说不出口的事??????那能叫你们做晚辈的知道!”

“我爸??????到底是咋回事?”

??????

“就因为这,你爷皇甫枯叟才把你过继给过来!咱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了。云楼,你说,叫我一个女人日子怎么过?”李红桃眼圈红着说。“你说得对,离婚后不该嫁给皇甫德良。这个人是畜生,你娘也知道。可、可他??????是干部,你娘嫁给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当时觉得你跟我爸离婚有些蹊跷。我们是晚辈又不好多问!原来是这样!”皇甫云楼仍没从震惊中拔出来。

“那是后来。最先的事,除了我那死去的老父亲,谁也不知道??????皇甫德良伤天害理啊??????没病之前,他是夜夜不拉地折腾我。一有病,把我踢到一边,就和你们厂里的那个小狐狸精廖红英粘在了一起。”

“他是大队干部,这种明铺暗盖的事,就不怕别人议论或举报?”

“??????不按住屁股,谁敢乱说。我们家又是高墙大院。再说,他现在是支书,又掌握着洋灰厂的装卸队,村里人争抢破头往里钻,谁敢得罪他。”

“娘,咱就离婚吧。我和秀娇养活你。”

“我现在这个病怏怏的身子,谁还稀罕要?凑合着过吧。皇甫德良说了,等我病好了,还会把我接回去。他和廖红英腻歪在一起,只是想尝尝鲜。”

“别听他骗你,廖红英年轻漂亮,他会舍得?”

“他说别的我不信,这话我信。男人们可以和无数个女人睡觉,可容不得自己的女人跟别人睡觉。廖红英是绝色女人,可睡她的男人太多了,皇甫德良不会要她!”

“娘,你这身子骨那能自己做饭,跟我回家住吧!”

“我哪有脸见你爸你妈!”

去洋灰厂之前,皇甫云楼要将自家的柴草房堆满。一大早他就手拿铁爬背着大箩筐来到河滩和农田交界的洼处耧干草。

大田玉米秸焦干的枯叶,在北风的佛动下,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皇甫云楼将低洼处的干草沫子楼成一个个小堆,用膝盖压紧,然后将它们压陷在荆条箩筐里。太阳升到一竿子高的时候,硕大的箩筐已经装满了。他直起酸溜溜的腰杆,用粘着草沫尘土的手,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将铁钯的木柄插入筐柄下干草里。弯下腰用力将沉重的荆筐挑到肩头。

土路上过来一个浑身白色的女人。

乡下一身白色打扮,就是送葬的队伍。一人穿白的很是少见。一袭白衣的女人引起了皇甫云楼的注意,他将肩头的荆筐重新放到地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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