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污的门框里，出现了一个黑辩及臀、满脸愁容的大眼睛姑娘：
“你们找谁？有事吗？”光线晦暗，隐约可以看到躺在床上老人发光的眼睛。也许从打扮上推测出来人的身份，老人将身体转向墙壁，缩圈成一团，不理会喝水的文新荣的问侯。倒是姑娘饶有兴趣地和两个陌生男人聊天：
屋里脏兮兮的。脚下的屋地上，躺着几根做饭烧火剩下的半截秫秸；铁锅里淹着两只沾满面糊的瓷碗；几只苍蝇在沾满污渍的锅台上起起落落。侧屋里
“你们是工区的吧！”
“唔、、、、、”
“工区的领导！”
“怎么能看出来？”魏世燕好奇地问。
“那些打猎的工人们也来这里讨过水喝，你们和他们不一样。”
“你姓唐吧？”
“你怎么知道我姓唐？”姑娘惊讶地看着文新荣。
“田头那座青石大碑上的田公是你爷爷？”
“啊哦，是我太爷。我是他的独生玄孙女。”
“这里有些脏，到屋里坐吧！”唐灵儿邀请道。
小屋里干净雅致，与杂乱的厅堂判若异地。不宽的小床上铺着洁白的粗布床单，床头糊着报纸的墙窝里摆放着几本书。从书脊上看出一本是张恨水的《金粉世家》，一本是沈从文的《边城》，还有一本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
“躺在床上的这位？”
“是我爷爷。我父亲和两个叔叔都不在了，我们爷俩相依为命。”
“你爷爷身体不好？咋了？”
“没去看过，不知道有没有病。浑身没力气吃不下饭，腿上有个疮老是不好！”
“灵儿，叫他们走，走、、、、、、”对面屋里的老头大声嚷着。
“对不起。老糊涂了，二位别介意。”唐灵儿轻轻将门关上。屋子里顿时飘荡起少女身上特有的淡淡幽香。
魏世燕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宽阔前额与廋弱身体不相称的年轻姑娘。姑娘也看出了他的官职要高于另外一个，兴趣完全集中到了魏世燕身上。
“大哥，早晨起来，就有喜鹊站在枝头上叫个不停，原来是你们要来！”唐灵儿站起来说，“您等着，我去给您沏一杯蜂蜜茶。
文新荣跟着姑娘出来，穿过厅堂，走进老人的屋里。
魏世燕仔细的打量着唐灵儿的小房间：墙上的发黄的旧报纸有的已经脱落、露出黄泥的墙皮；窗棂进来的光，投射在木桌上圆镜和雪花膏瓶上；粘着唐灵儿长头发的枕头下露出一截红裤头；脚下一双破了洞的解放鞋旁边有一双绣工精美的绣花鞋。
阳光里有无数纤尘在飞舞，魏世燕嗅到了清新的尘土的香味。
唐灵儿将蜂蜜水递到了魏世燕手里。趁着一口一口喝水的当儿，红着小脸结结巴巴说：
“领导，你要是想来，可、可以天天来，夜里也可以、、、、、我给你留着门、、、、、我爷爷耳朵背，站不起来、、、、、我家离村子远，又是在山窝里、、、、、我不是普通的农家女，也不是个**子，我喜欢读书、、、、、我爷爷说，如果不是家道中落、、、、、我、、、、、我家成份不好、、、、我不甘心、、、、、”
“、、、、、你图什么？”魏世燕推开唐婉儿微微颤抖的小巧的身体。
“只求你给我找个革命工作、、、、、”姑娘颤抖着身体说。
浓密的树林里出现了一个快速跳跃着移动的灰色影子。
魏世燕眉头一皱极快地抬起枪管，毫不犹豫的抠动了猎枪的扳机。一团青烟从眼前飘过后，树林里青色的影子不见了，只有被散弹打中的树叶还在零零飘落。
“快过去看看、、、、、”
文新荣顾不得去下装满猎物鼓囊囊的背包，蹦跳着越过田坎，向树林里跑去。
长满野草的沟渠里，背朝上趴着一个双手捂着耳朵的人。
“啊、、、、、、老乡！老乡你没事吧？”文新荣跑到躺着的人身边，用力将他翻过来，“皇甫顺耕？皇甫顺耕！皇甫顺耕！“
脸色灰白的皇甫顺耕，木呆呆坐在草丛里，紧紧捂着耳朵的手掌缝间流出缕缕了鲜血。魏世燕用力将皇甫顺耕僵硬的手指移开仔细检查，只是一粒散弹将他的耳唇穿了一个绿豆大的圆洞。
“皇甫顺耕，咋没一枪把你打死！”魏世燕凶狠地骂道，“你这个复员军人中的败类，还不快给我滚。是不是叫我再给你来一枪？”
皇甫顺耕像一条狼似得倏然隐没入山谷中之后。惊魂未定的文新荣：
“魏厂长，你知道是皇甫顺耕？”
“要不知道是他，我还不会开枪。就是想吓他一吓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皇甫顺耕咋成了这个样子、、、、、、难以置信。”
“丧失了革命意志，不谈他了，想起我就恶心、、、、、、老文，你知道刚才那个农村美女，在你出去后跟我说啥了？”魏世燕岔开话头说。
“说啥了？”
“说她说自己还是处女。要做我的乡野情人，条件就是跟她安排个工作。连一个乡野的女孩子，都知道革命工作的宝贵，甘愿失去最宝贵的、、、、、来争取。我当然不会掉入这个小姑娘的圈套。可皇甫顺耕、、、、、这个败类加白痴。皇甫顺耕曾经是个革命军人、是个党的基层干部，放着好好地革命事业不干，偏偏要去当什么道士、、、、、、气死我了。他是在蔑视党的事业。”
“我问过他，他说别信谣言，那是以讹传讹，那有什么道士。他现在身体不行了，只能干个大队的仓库保管员。”
“这个神经病。当然是假道士，要是真的，我离马派人把弘农观砸了、、、、、、”
回到家里，文新荣将白天的事对詹慧慧说了，詹慧慧说：
“这个孤女子怪可怜的，倒霉事都降临到她的身上。她的几个哥哥是怎么死的？”
“这事那能问。穷人跟共产党当兵的多，也有一些富人子弟去给国民党当兵打仗。战场上子弹又不长眼睛、、、、、那老人长了疮，流着浓血，下半截小腿肿的像吹了气，明光发亮。你准备些药，有时间我给他们带过去。”
“猫儿没有不吃醒的，看上那个小姑娘了？”
“放你娘的屁！你嘴就积点德吧。”
“我跟你一起去，捎带教会这爷俩消毒、上药、包扎的方法。”
“多带一些药品。我看老人家的腿，得很长一段时间治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