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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三日之内,杀了她。

弋栖月没有想到的是,这日晚上,她方才回到房间,便又听见了敲门声。

只是这敲门声沉闷而又间断,听着声音,都能感觉到,敲门人似乎在颤抖。

弋栖月此时还未上榻,闻声心下暗惊,却是低声道:“请进。”

门开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有些踉跄地走了进来。

却是一进来便跪伏在地!

弋栖月看着他一愣,随后声音有些颤抖:“家裕……”

她不是让他寻个安稳的地方,先避避风头吗?

家裕浑身是血,在地上叩了个头,声音又低又哑:

“陛下,属下无用,此前送完信,便被人擒住。”

“如今趁着牢狱充入乱民大乱,才得以逃出……”

弋栖月匆忙从一旁拿出耶律泽留给她的伤药来,几步过去,也顾不得许多了,飞快地给他包扎着。

“你先莫急,他们一时查不到这里来。”

可她自己心下却道不妙。

如果家裕送完信便被人察觉,也许,现在盯着她的眼睛,太多太多!

家裕点了点头,一声不吭。

末了却是在地上又一叩头:“陛下,如今情况只怕凶险,请陛下允准属下外出报信。”

弋栖月叹了口气,看着他:“报信,如今这信……”

能寻到踪迹的大概只有仇将军那边了,可是如今仇将军和南国军队是敌对抗衡的态势,家裕若是过去,即便信能带到,恐怕他的性命也是凶多吉少……

而家裕也能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在地上再度叩首:

“陛下,陛下如若信得过属下,便请将这件事交给属下。”

“属下便是只剩一口气,定也要将这话带给将军。”

“如若死的早了,便是化作鬼魂托梦,也定不负陛下。”

弋栖月咬了咬牙,心里一酸涩:“朕不是不信你,只是……”

家裕抬起头看着她:“属下本就是陛下养的死士,属下便是为了陛下而死,也是应当的。”

“之前承蒙陛下吝惜,承蒙陛下救下家裕和老母的性命,属下已是万分有幸,只盼能报陛下大恩大德。”

弋栖月心里纠缠复杂。

他此去,只有一线的生机,

可是如若不去,她和他就都是死路一条。

如果只讲事理,也许让他去,是最为正确的决定。

只是……

而此时,家裕却又行了一礼,随后起身拱手:

“家裕斗胆而言,只盼陛下……日后帮不孝之人,善待家中老母……”

语罢,不等弋栖月多言,他转身而去。

弋栖月眼圈一红,随后背过身去,抱着膝几乎要落泪。

都是因为她没用!

如果她足够强大,不会如此遭人算计,这些对她忠心耿耿的人,又怎么会如此走投无路,刀尖舔血,甚至……

第二日,耶律泽归来。

他归来甚早,恰恰赶上了南国的朝堂。

但是,说‘恰恰’也是不妥,耶律泽实则是有意参加这朝堂之辩——因为这两日外出,暗卫又寻到了些‘端倪’,方便他将父皇遇刺的罪名,扣到陆酬的头上!

当朝,文武百官具在,耶律泽施施然一拱手,将事情娓娓道来!

说是在五派一小厮腰间看到了陆大人府中的腰牌,陛下遇刺一事,只怕不简单!

罪名便要落实!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耶律拡亦是一愣,随后,一凛眉,鹰眸向着阶下的陆酬瞧去!

陆酬身形一凛,侧眼看向耶律泽,却见这世子面上隐隐带笑,三分得意,七分嘲讽。

这一瞬间,陆酬顾不得什么长远的打算了,身子一颤,整个人跪伏在地:“陛下,微臣冤枉!”

‘陛下’,他难得唤他一声‘陛下’!

此前,耶律拡宠爱他,竟是不惜降了身价,让陆酬用初遇时的称呼,唤他——‘吾王’。

陆酬念及此,心下愈发委屈,竟已是盈盈带泪。

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这眼泪一出来,我见犹怜。

四下臣子见他竟是当朝而泣,皆是面有嘲笑之意,而此时的耶律拡,见到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委屈到这副模样,只觉得心疼得很。

想着哪怕之前那伤真的是他的酬儿算计的,他也会原谅他。

酬儿这一哭,哭得他心软。

不知不觉,语气格外和缓:

“酬……陆爱卿莫要心急,且一一道来。”

而陆酬也是聪明人——

他知道,耶律拡极为信任、疼宠耶律泽。

而满朝文武对这世子也是颇为依仗。

如若他陆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耶律泽和北国勾结,刺杀陛下,而他又没有证据,只怕会向着他的人,寥寥无几!

并且,这样一来,涉及陛下的家事,也会伤了陛下的面子。

陆酬害怕这‘面子’,让他二人仅剩的情义也消失殆尽!

于是他只是咬了咬牙,跪伏在南皇面前,低声道:

“微臣对此事一直有些许知晓,不是不能讲,只是不敢讲。”

“如今满朝文武,此等丑事,微臣也好讲,不当贸然讲。”

“陛下若肯信微臣,便请在下朝之后,听微臣一言……”

-

耶律泽自然不能去听那二人的谈话了。

但是他心里对于陆酬却是愈发不屑。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竟然泫然而泣,当真是个不要颜面的,没有半分男子的阳刚之气。

偏偏父皇还格外疼惜,一来二去允准了?!

耶律泽当真看不明白,如若这陆酬真是父皇的私生子……

以父皇的性格,对儿子们的严格要求,如何会允许这等娘娘腔腔的孬种存在?!

看不懂,且愤懑。

而耶律泽却断断没有想到,这顶他自以为扣出去的帽子,不偏不倚,又扣回了他自己的脑袋上……

当晚,父皇派人唤他。

耶律泽本以为父皇是向他要查处陆酬的证据,孰知进了大殿,便看见父皇铁青的脸,阴霾的眼神——

“泽儿,我问你。”

耶律泽‘噗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

“父皇请讲。”

“你那日带回来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耶律泽身子一颤,随后却是一叩首:“回父皇的话,儿臣自有分寸。”

“放肆!”耶律拡狠狠一击龙椅。

“陆大人今日同我讲——你藏起来的那个女子,正是北幽的女帝,弋栖月!”

“而她,也是刺客事件的主使!”

“泽儿,不要再糊弄我了——你早便知道她的身份,因此才会藏得这般紧!说,你为何要包庇她!”

耶律泽身子一凛,随后却是看向自己的父亲:

“父皇为何认定行刺事件是她指使?”

“父皇,没有证据,如何能认定此事?”

耶律拡脸一黑。

耶律泽咬着牙:“父皇,陆酬这是自掩罪名!想要将自己的过错甩到旁人身上!”

“父皇,儿臣手里拿着陆酬行刺的证据,父皇为何不肯信?!”

耶律拡冷冷地看向耶律泽。

的确,陆酬行刺有证据,可是北幽女帝行刺没有证据!

可是耶律拡不能讲出来——

他耶律拡私下和陆酬独处的时间多得很,并且从未被第三人得知——酬儿若是真想取他性命,根本不必要选择那样的场合!

“行刺之事,我心里只有分寸。”耶律拡声线冷冷。

“但是——”

“北国女帝之事,必须要解释清楚。”

耶律泽身子一抖,整个人跪伏在地:

“父皇,她来到此处,并无半分出格之举!”

耶律拡哼笑:

“泽儿,你如此说,只觉得问心无愧,可是之前我和你母亲叫你过来,同你讲她的事,你是如何回答的,你可记得?”

耶律泽身子一滞。

“泽儿,你的问心无愧,太苍白无力了。”

“泽儿,为何要欺瞒父亲呢?”

耶律泽低垂着头,不去瞧自己父亲那一对鹰目。

是了,他们都知道——

不管行刺之事不是弋栖月所为,只要如今南国和北国是敌对,只要如今北国的军队和南国的军队还在对峙,弋栖月便应当成为一个极为重要的筹码!

而耶律拡的野心是无限膨胀的——

事到如今,他早已隐隐看出这小女娃实力的强劲,他知道,等她成长起来,也许南国会成为她的掌中之物!

而泽儿似乎又对那女帝如此上心……

耶律拡没有兴趣将她还回去,换些土地和岁币,他要——

杀了她。

然后将她的尸体挂在旗帜之上,将北国女帝已死的消息昭告天下!

届时北国势必大乱,而他南国兵力正盛!

只要从南国再调些军队——

这天下,便完完全全属他一家!

“泽儿,父皇信你。”

“但是如今的形势,你也清楚。”

“留她性命,你便是糊涂——”

“泽儿,父皇给你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三日之内,杀了她。”

而此时的耶律泽,早已无力反驳。

他只能沉默着点头应下,随后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大殿……

三日之内,杀了她?

也许这样做,才是对的……

一路脚步虚浮回了住处,耶律泽整夜辗转反侧,直到天边大亮,也没能睡着。

到了白日,自然也没有心思去见弋栖月,可是他却知道,哪怕他不去见她,父皇给的时间,也在渐渐减少……

可是此事,却被卫成碧收入了眼底。

卫成碧还算有些良心,算计着自己对不住那姑娘,竟是暗暗跑过去寻弋栖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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