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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死前的盛宴

“姑娘。”

清晨,弋栖月被卫成碧从睡梦中摇醒。

卫成碧眸光有些伏在,看着她低声道:

“姑娘,我有个好姐妹在陛下那里当差,昨日她路过,听见了一句话,似乎和姑娘有关。”

弋栖月一愣。

卫成碧心下犹豫了一二,可随后响起来的,却是弋栖月当初那番有关‘心上人’的话。

卫成碧不是什么好人,她为了正妃之位不择手段,但是……

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何况面前的姑娘并没有害过她,只有替她掩饰过一次失误!

而卫成碧自己,却自私地剥夺了这位姑娘做母亲的权利!

念及此,卫成碧狠了狠心,随后低声道:

“此事,姑娘切莫说是我讲的。”

“姑娘——”

“陛下,似是要世子杀了你,三日之内。”

弋栖月一愣,瞪大了眼睛。

可随后,卫成碧却是什么都不等,也不由她多问,便匆忙站起身来,转身而去——

卫成碧可以给这位姑娘通风报信,算是还了人情赔了礼!

但是,她卫成碧绝不可能救她!

弋栖月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屋里,空荡荡的,又是只她一人。

耶律泽……要杀了她吗?

虽说她早就想过这种事,可是像如今这种情况,即便是想过,又能如何呢?

她不过是别人案板上的肉罢了。

不知不觉间,弋栖月手心里全是汗。

她下意识地将手探向右手的腕部,这么多年来,每每她心慌犹豫之时,总是习惯碰一碰那个镯子。

可是如今,右手的手腕空落落的。

弋栖月没有碰到镯子。

可是,手指却碰到了——一个纸包。

弋栖月的眸光一闪,手颤了一颤,随后紧紧地,将那个纸包攥在手心!

而这一日,耶律泽不曾出现。

第二日。

一早。

弋栖月只觉得有人在用草叶碰她的脸,格外地痒,就这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耶律泽那一张俊脸。

耶律泽的脸上带着笑意,可是这笑意却是格外奇怪。

弋栖月心里有些踟蹰和酸涩,可终究只是当做什么都不知晓。

“你来做什么,这样早。”

耶律泽看着她面上的笑意,心里颤了一颤,可终究——

也只得狠下心来。

他当她是朋友又如何呢?

他和她只能是敌人啊。

“陛下来了几日,还没见过南国的集市吧。”

“你们那里虽然不欢喜南人,但是南人热情善良,今日又恰恰是秋收后的一场大集,陛下的身子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妨便随着我去瞧瞧。”

弋栖月自知身体状况瞒不了他,点了点头:“身子已是大好了。”

随后她却是略一颦眉:“如今……朕可是方便出去,方便上那集市的?”

耶律泽一愣。

随后却是再度狠下心来:“方便的,我是南国的世子,定会……护陛下周全。”

他说着这话,却是莫名觉得自己的嗓子发酸发涩。

陛下,如果我不是南国的世子,你不是北国的帝王。

我们只是朋友,玩闹喝酒的朋友。

那该多好。

弋栖月笑了笑:“那好,被苍流囚禁了那么多天,又在屋子里闷了这么多天,朕也该见见世面,热闹热闹了。”

耶律泽点头,唤来侍女服侍弋栖月,自己转身出了门去。

弋栖月的那句话却在他的脑海里回想——

“那好,被苍流囚禁了那么多天,又在屋子里闷了这么多天,朕也该见见世面,热闹热闹了。”

是了,刺杀父皇的人,不是她。

但是,父皇要杀她,也不是为了那一场刺杀……

仅仅因为,她是敌国的皇帝。

耶律泽的手并不干净,从小到大,手上的人命并不少,可是这一次,他难得地犹豫了。

重情重义,偏偏要杀了自己的朋友……

父亲,如若我用‘朋友’的理由拒绝你,你会怎么讲?

呵,你大概会说——

你们本就不该成为朋友。

这一日,阳光很好。

耶律泽一身便衣随在女子的身后,那女子一袭红白相间的衣裳,金色的日光滑落在衣袂,愈发衬得身段玲珑美好。

可是愈是美好,耶律泽心里边越酸涩……

整整一个上午。

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弋栖月的目光在哪个物什上多停了一下,他皆是守在眼底,然后毫不犹豫地买下来,递给她。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说不出口什么。

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对她说——

对不起。

对不起你的信任。

你以为我能救你,暗中派人让我带你来这里,你把我当朋友。

可我却……

耶律泽忽而又在她身后自嘲地笑。

是了。

比起她,自己终究还是更顾及自己的性命,母亲的性命,还有……世子之位。

对不起。

对不起。

耶律泽手下的杀手伏了整整一个上午,可自家主子,却一直在给那个‘暗杀目标’买买买,没有半分的示意。

弋栖月抱在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

其实她明白情况,虽然不表露,但是思考时难免发愣。

谁知一发愣,盯着哪里看,耶律泽这厮便把什么买给她。

一来二去她拿不下了,他又在身后给她接过来。

周遭赶集的女人家瞧见这二人,面上尽是钦羡之色——

当真是个好郎君,这般宝贝自家娘子。

弋栖月见了这情况,更是摸不到头脑,她觉得他快要动手了,可是,终究还是‘熬’到了午饭时分。

耶律泽带着她走到一处高高的阁楼。

方到门口,小二便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向着耶律泽行礼。

耶律泽只是点了点头,简单地交代道:

“五楼的桌子,这里的所有菜,各来一份。”

“还有,酒也是。”

弋栖月愣了愣。

耶律泽却笑:“这是这一带最好的酒楼。”

“我昨日算计着带陛下过来,便提前把整个酒楼都包下了。”

“陛下,请。”

把整个酒楼的包下了……

弋栖月心里一沉。

看来,也许,她的性命也要于此结束了。

面上却只是笑了笑,道一声:“好。”

从从容容入了酒楼,随着耶律泽一路上到了五楼。

这么个酒楼,能建到这个高度,也是不易,只是,这楼……许是比府衙都要高罢?

上齐浮云,下比川泽,大抵如是。

弋栖月看向一旁的窗外,一碧万顷,澄明澈静。

忽而想着——

也许死在这么个地方,也算不错。

耶律泽在一旁,见她盯着窗外看,淡淡解释道:

“这里的规矩和北国有些相似,这些房屋,的的确确是不可高过府衙的。”

“只是这间酒楼,是当初先帝爷亲自题了块儿匾额的,因此成为了一个特例。”

“并且,三楼以上,普通人也是进不来的。”

弋栖月点了点头。

都说南国之人不羁小节,不拘礼数,但实际上,所谓的粗犷,只会停留于衣着和风俗。

凡事只要涉及一点点权力,就绝不可能粗糙。

比如……

今日。

弋栖月的眸光沉了一沉,看着来人恭恭敬敬地布菜,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摸向袖间的小纸包……

这药,还在。

而耶律泽看着她的愣怔,也知道,冰雪聪明如她,大抵已经瞧出了端倪。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是生生吞咽,只道:“陛下,不必等菜齐全了,我们先开始用午膳罢。如果——”

他还想说‘如果陛下欢喜哪道菜,便多吃些,我再让厨子多做一份来……’可是想了想,如果如此说,未免太过露骨。

于是,耶律泽闭口不言,只是抬手比了比桌案。

弋栖月顺着他的意思,拿起玉箸来,随意地夹了几口菜,随后却是看着对面的耶律泽笑道:“你呢,怎的也不吃?”

耶律泽一愣,抬眼对上她盈盈的笑意,随后匆忙回过神来,拿起玉箸,也顾不得挑选菜品,匆匆忙忙便扒了几口。

弋栖月笑了笑,看着他这恍惚的模样,心里愈发肯定卫成碧的话。

却是毫无表露,只是淡笑:

“朕还以为,只有朕如此,不想世子也是这么个胃口。”

“如此,朕便厚颜讲出来——”

“饭前不饮酒,的确是开不了胃,到时候这一桌美味动不了几口,也是糟蹋了。”

耶律泽一愣,随后笑了笑,转身唤侍从去催酒:

“上好的寒潭香,去拿来。”

他回过眼来,看向弋栖月:

“不想陛下也是爱酒之人。”

“不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弋栖月嘴角噙起一抹笑,略一颔首。

可是淡然的外表之下——手心,尽是冷汗。

直到侍从带着酒走到耶律泽面前,恭恭敬敬地要将酒递上前去。

弋栖月笑了笑,却率先伸出手来:

“寒潭香,当真是好酒,遥遥的便闻到酒香了。”

那侍从一愣,而耶律泽见她伸手,只是对着侍从点了点头。

她欢喜酒,便给她罢。

耶律泽知道——

弋栖月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身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有威胁之物。

何况,就算有,这酒他二人都要喝下,她也不可能在酒里动手脚。

弋栖月抬手将那酒坛取来,却是不开,只是执着坛子,纤细的手腕一晃,让那坛子在手中轻转。

面上笑着说是好酒,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要动手了。

将那软骨香药加入酒中,这酒香浓郁,没有人会察觉。

而这种药不算毒,也不会被银针验出。

但是,只要她加进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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