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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火雷噬嗑

“南琴,接下来你不会帮我了对吗?”四公子问道。

“是。”南琴闭目言道。

“拿下!”南埙一声令下,四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言不发便要动手擒下四公子。四公子此时虽然身俱观禅功与布袋功两种十哲亲授的功法,然而一种也没有练到家,只不过是身形轻盈些,用自如些,传道掌独自面对敌人更是无从使用,此刻唯一可以依赖的,也只有掌握不算熟练的秘术馄饨。

“拿下就可以了,不要伤了四公子。”南埙吩咐道。四个人允诺了一声,只将附在身上薄薄的一层,只做护体和增加体力。这一来,一则馄饨可以改变范围内力道的的轨迹,四人上来擒拿便正中下怀,二来四人又不能伤了四公子,出手便先多了三分小心,一时竟然拿不住四公子。

“你不做场戏,不怕四公子之后恨你?”南埙问南琴道。

“我觉得不必了,我相信四公子不需要这些。说起来你们的计划还真的让我毫无办法,刚才我阻止不了四公子,现在我不能阻止你。接下来要怎么样,把四公子软禁一辈子吗?”南琴面无表情的说道。

“放心吧,四公子并不是个笨人,只不过有个比四公子更聪明的人在一旁偷梁换柱,给四公子说些不识大体的话,四公子被绕进去了而已。如今那个人已经被除掉,四公子又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或许现在还有那么一腔热血,然而只要理智存在,随着时间就会越来越明白其危险的一面,最后知道怕了,这一腔热血也就凉了。”南埙说道

“这是爷爷的意思?”南琴问道。

“如果不是为你,也不用这么麻烦,为了这两全之策老爷子也受了伤,毕竟是人老了。事情结束之后你回去看看吧。”南埙说道。

四公子在这四人中腾挪游走些时间,终究是行不熟,以至于一时气尽力竭,又找不到机会突出去。最终被其中一个找到破绽,直接擒下。又一个人封了四公子八脉,以至于四公子本身那点也使不出来了。南埙说道:“四公子,如果可以我不想这么做,不过希望以后你能明白这是为了你好。”说着对着四公子一指,四公子顿时昏迷了过去。南埙说道:“好了,之前十哲有命令,让四公子在府邸禁足,那么我们把四公子先送回府邸好了。”说着南埙领着那四个人,带着四公子要走出屋门,正走了两步,南埙忽然站定松了一口气说道:“好险,还以为我们现在已经死了呢,姐姐,道理不是跟你讲清楚了吗,干嘛这么大的杀气?”南琴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我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随你们的吧。”说着南琴先一步离了白鸽楼。

再说步吉和降城城主二人此刻都到了相国府,先后汇报了自己被委派之事。步吉也知道,自己被桐魁和南北守人暗算若是让南不闻知道了,恐怕十哲之间马上就要摊牌,眼下国家之事紧急到这步田地,绝不是十哲之间内讧的时机,况且这二人一人拖住自己,一人杀了知道内情的管事之后抽身走了,可见二人也并非想撕破脸皮,而是有不得不瞒下来的事情。于是只是跟南不闻说白云峰一带的粮仓被烧了,一粒粮也调不出来,却把中间一段事情瞒了下来不提。南不闻听了,叹息道:“清水易浊,浊水就不易清了。触国立国未满百年,贵族们却一个个养的骄奢淫逸,上面说十分,下面能做一分就不错了,但眼下这个关头不逼他们一把也是不可能的了。南埙之前来消息了,说他和赤牛城城主已经谈妥,南方有一群人,统称作十六商族。商人嘛,自来逐利,哪家钱最多哪家就是这群人的头子,用他们的话叫做把头。我们议了,给今年的把头蠡圭定一个囤积居奇的罪名,把他的家抄了,眼下这一季的粮食也就解决了。这段时间这个蠡圭估计在想方设法的弄粮食,步吉你去盯一下,差不多的时候再动手,不要沉不住气。”步吉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赤牛城城主未必可信,况且一个商人就算有些家财,这个时候也难买到粮食了。”南不闻笑道:“你们这些人把人看的太坏了,赤牛城城主在触国还是个靠得住的人,做官做到十哲任凭是谁平日也要多几分小心,就算私底下有小算盘也不能让当下这一季眼看着断了粮。断了粮,马上饿死了人。那就是十哲的威望受损的问题了,若是捅到触王那里,那事情怎么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还有你说有钱买不来粮食的事情,那是官价买不来。一来要比市价低,毕竟这种时候粮食一天一个价按市价买买不了多少,也不好入账。二来你们也没有商人那些手段,所以那些手中有粮的人大都爱卖给商人,因此抓蠡圭的时候你要沉得住气。收粮的时候蠡圭为非作歹,奸犯科是一定的,但你要是马上捉了他,当下这一季的粮也就断了。但真要是让他做的过了火,逼反了当地贵族,第一个问罪的也是你。这一行既是你考验你的智慧,也是考验你的心境,明白吗。”步吉点点头,说道:“恩师的话我听懂了,那学生这就去了。”步吉刚出相国府,正遇上南埙,南埙见是步吉,规规矩矩的行礼,小声问道:“步吉大人,白云峰的事情,爷爷知道了吗?”步吉答道:“大体上知道了,倒也没有太生气,好像是有些预料到了。”南埙走近一步继续问道:“那账册的事情呢?”步吉一惊,心想纵然白鸽楼以无事不知,无事不晓闻名,然而账册一事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步吉自己竟然也不清楚,随后答道:“账册的事情恩师还不知道,我也不曾看过。”南埙惊讶的说道:“账册得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何不但不让爷爷知道,连看也不看?”步吉说道:“让恩师知道了,自然不会相信我之前未曾看见过。自己不看,是不想让自己陷于不义。”南埙好奇的问道:“这我倒是不明白了,看了账册如何就不义了?”步吉正色说道:“如果账册里面涉及到恩师的两个儿子,我又该如何?”南埙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旧话说知子莫若父,也是知父莫若子,南埙平日里虽然不打听关于自己家人的消息,但也是知道南以常、南以先的为人,的确相信这二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南埙呆了良久,才向步吉行了一礼,说道:“大人费心了。”

入夜,步吉在王都的住处歇息,还未来得及收拾妥当动身,忽然一只信鸽飞到窗前,正是南不闻的消息,说六姓和难九的比试定了,就在明天,叫步吉明天看了再走。

也是这个月王都热闹,这个月十哲居然在这里聚首了三次。赤牛城城主和桐魁从南方来,同走的南门,按规矩入了触王都马车就不能纵马疾驰,入了内城,便只能走路。然而位置做到十哲,这两项禁令便不必遵守。唯有赤牛城城主,刚入触王都就下了马车,从外城就开始走。一路上往往有信徒或求其护佑,或求其启迪。赤牛城城主亦来者不拒,因而不得不提前排出日程,这次倒是实在排不开时间,又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失信于人,于是借乘了桐魁的马车进了王都。赤牛城城主在马车里说道:“慈悲,慈悲。这个月竟然三次入了王都,真如梦一般。恐怕这回在下是要折寿了。”桐魁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前段时间听西边一些人说那里有个什么教派,他们的神不要信徒干这干那的,要不赤牛城城主改了宗倒也一天里省下不少功夫。”赤牛城城笑道:“慈悲,慈悲。桐魁大人不是信徒,倒是张罗着信徒的事情。劝我改了教桐魁大人能有什么好处,触王都可是人间福地,不是什么福报的人都能在这里住的。像我这种福分浅的人,可不是来一次便少一分阳寿吗?”桐魁摆摆手,说道:“说起来这个难九倒是有点胆量啊,敢挑战十哲?只不过没有之前没听说过这号人,就算难族老族长在位的时候也不曾听过他。”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桐魁大人贵人多忘事了,难族老族长当年最看重的其实是那个叫难十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难十一被人发现在做杀人的买卖,难族颜面大丧,老族长才把难九扶上接班人的位置,只不过没过多久难族内乱,难族老族长身死,桐魁大人应当听过名字不过这个人不怎么重要,随听随忘了而已。”桐魁琢磨着这些话,又问道:“那就更不对了,十哲什么待遇?三代的直系一人一年一百无量金,触国再没这么富贵的事情了,做杀人买卖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触国的贵族有口粥喝也拉不下这种脸来。十哲的接班人干这种事情,我不信。”赤牛城城主说道:“慈悲,慈悲。桐魁大人说的是正论,的确在触国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情,然而就是人赃并获,证据被人拿捏的死死地。连难族老族长也是这个反应,这不相当于把这个事咬死了吗?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想不太明白。难族向赤牛城前前后后借了三千多无量金,到难族内乱还欠着一千多,老族长死后我去看了看,别说十哲,王都里顶小的贵族也没有这么寒酸的。丧事还是我出的钱。”桐魁笑道:“要么触国上下哪怕不结交触王也要结交你,心肝肠子都是软的,自己喝粥吃斋也要给别人扮的体面。”赤牛城城主忙说:“慈悲,慈悲。桐魁大人说在下说的太重,实在是不能当。”桐魁想了想,又说道:“一千多无量金,不知道能买多少上好的羊羔。”却又转念一想,赤牛城城主向来吃素,虽说赤牛城城主平时不太忌讳这些,但总在他面前这么说话纵然是桐魁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无妨,无妨。”

且说太子府麻上这边对大公子、难十一说道:“十哲陆续入了王都,看来所谓的难九挑战六姓所言非虚。”大公子多少知道些难九和难十一的故事,不过此事自己能插手的甚少,难十一与难九没有什么深的交情,便看向难十一。难十一白了大公子一眼说道:“你看我干嘛,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大公子说道:“当年的事情你不打算告诉他,不然他到死都要恨你,如果你愿意用点小手段保难九一命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难十一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那点手段在十哲面前必然漏了怯,难九和我也不怎么熟,死就死了吧。”麻上说道:“难族一脉向来重死轻生,不把活下来看的太重我们不勉强,但至少让难九死之前明白你所受的这些东西。”难十一看了看大公子,问道:“你也是这个意思?”大公子点了点头。难十一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怕了你们了。”说着一阵风一般离去了。

这边难九公然挑战十哲,众人都觉得这是疯了所以找死。不过为了避免他比试的时候有别的说辞,饮食住处无一不安排的仔仔细细的。生怕到时候他输了之后临死之前说某某地方做的不好让他使不出全力,不但十哲脸上无光,相关之人也要跟着倒霉。那日难九正在休息,知道下午便要比试,也有些赴死的慷慨。忽然眼前难十一赫然出现在他面前。难九吓了一跳,然而将死之人往往胆子比平时大些,一瞬间的功夫也镇定住了。难十一笑道:“怎么?不是一个个的都要杀我吗?怎么这个时候我到你面前了你反倒吓住了?”难九冷面说道:“怎么?是十哲让你来杀我的吗?”难十一冷笑道:“本事不大,想的倒是挺多。我这次来是让你做个明白鬼的。知道我为什么去做那些脏事吗?你们一个个纨绔子弟,打量着族长做了十哲,就有花不完的钱。一个个只出不进,族长又好面子,非要你们一个个外面体体面面的,结果一年比一年过不下去。你们这群人最后还嫌钱少了,打算闹一闹,闹成了内乱,把族长气死了,居然还堂而皇之的罪名牵扯到我的身上?”难九说道:“荒唐,老族长和三代直系一年有一百无量金,知道一百无量金有多少吗?花空,笑话。”难十一厉声道:“我懒得跟你动手,免得一会你觉得死得冤枉,一年一百无量金,你一个人就要花掉一百五。更别说那些三代之外的人一个个也跟着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就算触国真的给族长搬来一座金山,也让你们给吃空了。更让人觉得好笑的是族长让我做这些事情为难族补些窟窿居然有人揭发了我,这些难族更给你们拿不出钱来了,你们想为了钱闹一闹,却控制不了闹事的族人,闹变成了杀人抢掠,族长羞愤难当,自尽了。你们居然把罪名安排给我,真是天大的笑话。”难九紧张的说道:“既然有这样的隐情,那你为何之前不说?”难十一冷笑道:“当时我既被苦主寻仇,又被执法殿和护国殿追杀,大公子出面保了我,族长既然死了,我和你们这些蠹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们有能力向我寻仇那就尽管来吧。”难九还在想着难十一的话,难十一便已经不见了。

此刻见萌一脸苦相的走到执法殿,苦笑着看着六公子说道:“六公子,我们请来了一个犯人。”六公子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执法殿从来对犯人都是说抓来,哪有请来的道理?”见萌说道:“不上刑具,专门雇了马车,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一不如意就骂人,这不是请来是什么?”“公昭的儿子长钟是吗,这次他又犯了什么法了?”见萌说道:“问清楚了心里是病,这会估计十哲的口信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事情聊了这么久啊。”说着长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知道六公子哪个柜子里有茶叶,哪个柜子里有点心,也不多客气,自顾自拿了盘点心,冲了茶叶。六公子看着,说道:“也是辛苦了,十哲的子弟亲自做这些事情。”长钟嘴里含着点心说道:“客气什么,六公子我们都是熟人,就别见外了。对了,你这里的点心做得好,外面做的总是差点味道。还是王的儿子会享受。”六公子强笑道;“长钟,这个月在执法殿见了你四次了。”长钟似乎并不在意,没听见似的对见萌说道:“刚才我尝了尝六公子这茶叶,一开始以为是茶叶不行,仔细看了看发现是水质不行,底下人也太偷懒了,说了多少次触王都周围的水都是下品,出王都三十里外的泉水才能泡茶。底下人就是够懒散的,拿着次品糊弄六公子。”长钟正说这话,忽然门外一个人要进来,长钟忙厉骂道:“先在门外候着,没看见我这里有事情吗?”说着转脸对六公子笑道:“几个小贵族没什么气量,闹着玩的事情硬是要让执法殿来人,我这个人最是通情达理,能让六公子在他们面前丢份吗?这不是跟着你们的人来了,省的外面闹闲话。”六公子说道:“今日六姓对上难九,算得上是触王都的一件大事,你不去看看嘛?”长钟摆摆手说道:“快别说了,老头儿只要有点什么事情,天不亮就起来了,周围的人前后忙着排场没有半天的功夫出不了门,我觉得无聊,就出来了。”六公子揉揉额头说道:“我听说最近触国粮食一天一个价,有点身家的人都买了粮食备着。粮市离这里不远,你不去买些?”长钟大笑道:“老头儿一年一百个无量金,我那点爱好就是怎么造也造不完。都当上十哲了,不就为了只琢磨怎么花不琢磨怎么赚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圣人不让和底下人抢买卖,对吧。”六公子看了看门外候着的人,说了声:“有什么事进来说。”那人进来说道:“十哲的命令,让执法殿放了长钟。”六公子如释重负般说道:“你现在没罪了,可以走了。”

触国的法令按说也算得上完备,有可以写在纸上的令条归执法殿管,不能写在纸上的令条归护国殿管。然而这在这两种规矩之外还有第三种规矩,这第三种规矩其实更为古老,因为它起源于习惯,习惯是一个人的事情,可偏偏人聚在一起就会有一群人同样的习惯。至于为什么,大家各有各的说法。但是一群人之中按他们的习惯便是规矩,如果在他们习惯之外,那往往就在他们眼里就有罪了,连触国也不能免俗。至于触国人什么时候喜欢私斗了,这个谁也说不清楚,也不知道究竟是触国人喜欢打架,还是喜欢看人打架。只是起源一人比一人说的久远。后来十哲认为私斗引起伤亡终究对触国是有损害的,便逐渐下令禁止了。但也知道习惯积累日久,只可疏不可堵,禁止私斗之外,额外网开一面建造了大竞技场,在大竞技场的决斗一律变得合规合法。场地够大够宽敞,能够看得人也比市井打架的围观者多多了,自然一部分人是满意的。故而大竞技场这一法令倒是也显得有几分成效。今天大竞技场中有十哲参与在王都之内自然是传遍了,因为相国大人和十哲要到场,又保不齐触王来了兴致临时要来,这场比试自然准备的比平日更费心些,触王都其余小贵族一个个被拦在场外也不敢做声,说是看上面的意思,上面让进了这些人才进的来,若是上面不让进那么这些人也就是听个风声罢了。

到场的十哲各自谦让了一番,方才入了座。南以常看了看场上的人数,唯有桐马不到,不敢自己做主,问南不闻道:“除了六姓大人要比试在下面休息,十哲里还有桐马大人未到,是开始,还是再等等?”南不闻看了看南以常,说道:“等他。”南以常又问道:“外面有些小贵族听说这场比试热闹,在外面候着想要进来看看,那咱们是让他们进来,还是让大竞技场的人让他们散了。”南不闻说道:“等十哲到齐了再说。”

说来有趣,白云峰失火一事最应该第一个知道的桐马,反倒过了许久之后才知道。其中牵扯着和南方野人的战事,桐马不敢怠慢,事情还未处理一半,又接到王都的命令说是六姓对难九的日子定了。这边桐马两边焦头烂额,白云峰查处之事加上南方的战事进一步该如何又不得不交代清楚,故而误了时间。

正说话间,桐马从门外走来,南不闻轻笑了一声,对南以常说道:“好了,外面的人也该等急了,让他们进来吧,大竞技场还是热闹一点好。”南以常去传了话,下面的人听了,疯了似的一拥而上冲上来,此时桐马还正走在到十哲位置的路上,眼见后面的小贵族们要赶上他了,桐马面露厌恶之色,使了秘法震开周围之人,飞身而上一下到了众十哲面前。十哲们各种谈着自己的事,见桐马来了方才注意到,自然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何事。而大竞技场下面的贵族们是亲眼见了桐马将靠近自己之人直接震开,眼尖一点的还看见了桐马面带厌恶之色。触国贵族之中,名门望族与寻常贵族,寻常贵族与指着技艺或伺候人吃饭的小贵族之间本就隔着天堑。至于十哲,那差距便更是无法形容的,触国每个贵族都知道自己与十哲的差距,因此也知道桐马为何这个反应,然而天下之事很多便是不说破之时彼此相安无事,但一旦说破了,即便是本就如此的事情,双方之间蒙上一层阴影,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桐马此事所作虽然事出有因任凭是谁也说不出桐马有什么过错,然而从此王都贵族之口提到桐马,便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话了。

十哲各自坐定了,六姓和难九依次入场。难九也不客气,掐着决向前踏了一步喷出一大团火来。公昭看了,赞许的说道:“难族之人看来不简单。”南不闻笑道:“吐火的本事不过是下之又下的本事,想拿这个试试六姓的草药之体有什么不简单的。”公昭认真地说道:“这火不是寻常的灶炉之火,是一气宗的一气火。”南不闻又仔细看了看,方才笑道:“是了,我看明白了,听说一气火是不可见的,旁人看见的只是一气火不纯的余焰,一般一气火大成之人使一气火只能看见火星,就是一气火的宗主也只能看见火苗罢了。难九的手段的确是一气火,只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一点真火没有,全化成余焰。不求火之纯,只求火之烈。倒也是个有想法的家伙。”

之间六姓闪身躲开难九的烈火,难九以为六姓忌惮他一气火的余焰,便盘算着织出一副火网把六姓困住。一时间大竞技场下到处蹿火,“这要是烧的别人,倒是不好了。”说着那娑罗抓起一把土一扬,把大竞技场观席上悉数封住,不让火烧到观看之人。然而六姓更快一步,闪到难九面前,双手一挥问药杖打中难九左臂,一下将难九打翻在地。

“结束了,六姓的问药杖化药化毒有求必应,中了六姓的问药杖,不需要多久便要毒发身亡。”公昭说道。

“不见得吧,难九现在并无中毒之相。”南不闻说道。

公昭细细的看了看,发现确如南不闻所说,疑惑地说道:“这下子我倒是糊涂了,难九挨了这一下没理由撑得下去。十哲也有失手的时候?”

台下难九被打翻,心中大怒,将一团团火流星似的朝六姓飞来。六姓不知道从什么角度一一躲过,问药杖一突,直接戳到难九肋下。难九强忍剧痛,一直退到墙根。

“这下总没问题了吧,十哲还能失手两次不成?”公昭说道。

公昭再往下看,却发现难九跳了起来,竟然运护体,贴身与六姓肉搏起来。

南不闻笑道:“难族之人向来擅于近战,恐怕这一回六姓有麻烦了。”南不闻说道。

公昭愤愤说道:“我不明白,那问药杖是六族轮流供奉的圣物,十哲之外难道有人能够对这种东西有办法?”

南不闻笑道:“难九自然没有办法对抗问药杖的毒,但那两次六姓的都没有用在问药杖上,也就是说六姓根本只是拿问药杖当做一根木棒子用。”

公昭厉声道:“这分明是胡闹!此事个!关乎十哲在触国的威望,他就应该快点解决了难九,这是什么意思?让外人看着,十哲和一个难九打的有来有回,十哲还要不要脸面?”

南不闻缓声道:“这事六姓也够难的,一方面要维护十哲的威望,一方面还不能透露自己过多功法。”

“那像刚才那样直接用问药杖毒死难九,一来十哲威望在了,一来他要没有透露什么功法,岂不是两全之策?”公昭说道。

“当然也可以这么做,不过这就担着第三条,那就是十哲个人在触国贵族的威望。六姓一个医者,素来以仁厚闻名,然而如果就这么眨眼之间毒杀难九,那十哲的望与自己功法的秘密自然是保住了,然而毒杀毕竟算不上什么光彩的杀人手段,要是这样比完了,在触国贵族心目之中,六姓便成了一个阴险毒辣之人。”南不闻说道。

难族的考核之中,无论是本领再高,除了难七所修功法特殊以外,都免不了贴身近战,因而难族子弟无论修行什么功法,必定有近战保命的手段。相比之下六姓似乎不擅长近战,每每击打难九一下自己也要挨上几下。

这边桐马坐不住了,站起来要飞身下去。南不闻开头说道:“桐马,坐下。”桐马说道:“相国大人,这场比试不能再继续了。也不看看下面打成什么样子了,十哲的战斗打成这个样子我还真是闻所未闻,看这个架势就是六姓输也就是百招以内的事情了,要是十哲在触国输了,那我们这些人也别要脸了,干脆在这里自裁得了。”南不闻指了指身后观武的贵族们说道:“桐马大人,你看看他们什么反应,这个时候了,能中途断了吗?”桐马看了看台上的贵族,一个个屏气凝神,如同痴傻一般看着场上的二人。没一个人觉得是六姓有问题,反而都觉得难九身怀绝技能够和十哲中的人斗的难解难分。虽说无论是难九还是六姓,都距离他们太过遥远,然而他们要是斗在了一起,相较于十哲的六姓,还是难九距离他们近一些,难九就变成了自己人。虽说都觉得不太可能,然而台上这大小贵族都憋着一股劲,暗地里希望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难九胜了六姓。因此难九一开始踏步吐火,六姓躲了。这股念头便生了根,发了芽。接下来难九每多活一会儿,这群人的念头便再度点燃一份。难九打到这个程度,台上的大小贵族一个个如同痴呆一般,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只知道一双眼睛傻傻的看着台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六姓的问药杖打在难九身上,如同打在大小贵族的心上,而难九打中六姓的身体,在这些人心中仿佛有空谷回音,击打声回荡在每一个观众心中,一群人的时间滞后了一般,六姓与难九任何动作似乎都会出乎他们的意料。此时若是出手断了这场比试,恐怕这些贵族真的敢一拥而上与桐马动手。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桐马说道。

“大概快要有结果了,看着吧。”南不闻说道。

桐马向下望去,只见六姓找了一个机会,问药杖向外一推,再把难九推出一丈有余。笑道:“怎么样,还打吗?”

难九叹了口气说道:“不必了,我无论如何也曾经是十哲的子弟,再打下去恐怕祖宗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难九话音刚落,台上之人顿时议论纷纷,这些人一来离得远看不真切,二来境界未到,究竟其中有什么门道也看的不甚明白。众人议论了一会,还是觉得应当听听难九该怎么说。于是也自发的让彼此安静下来。

难九继续说道:“我一开始没有想到问药杖还在六族手中,问药杖的毒就算一下我也扛不住,然而现在我已经挨了三百多下问药杖了,不是因为我身怀绝技,而是六姓大人不催动问药杖,一命之恩,恩将仇报就已不堪,三百多次不下杀手,接下来我无论胜与不胜,都已经没有颜面可言了。六姓大人,可不可以让在下一招。”

六姓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资质是好的,只是不应该走上这条路,你出招吧。”

难九谢了六姓,挥掌切断自己的喉咙。自杀在大竞技场。

桐马笑道:“这个六姓还是有点意思的,告诉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就算有三百条命也别想着打十哲的注意。”

“十哲亲手杀人无论如何都有些恃强凌弱的意思,能让其羞愧自尽,倒也是个好思路。只不过六姓这具身体与难九近战居然能够维持这么久,还没有用其他功法。看来十哲也是后浪推前浪,我们倒是老了。”公昭说道。

“过一天算一天吧,不过今天这一场还算精彩,不过这一场还不是很够,再多一场如何,那娑罗大人。”南不闻说道。

那娑罗起身笑道:“怎么,降城城主大人的事情老相国知道了?要是相国大人想亲自动手为学生找回脸面,那娑罗现在认输便是。”

南不闻笑道:“老了,不像你们这些年轻的好动,按照触国的规矩,十哲切磋不得超过三招,你们就比三招如何?”

“恩师,恐怕再比三招,学生并无胜算。”降城城主说道。

“无妨,你过来。”南不闻冲降城城主摆了摆手说道。降城城主走上前来,南不闻问那娑罗道:“那娑罗大人,想不想比一下?”那娑罗笑道:“相国大人的意思,那娑罗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娑罗陪着就是。只是降城城主大人再输一场,恐怕那娑罗就有罪了。”南不闻笑道:“不就是假语境吗?好说,好说。”那娑罗脸色一变,不再说话。南不闻问降城城主道:“之前嘱咐你练的功你都练了吗?”降城城主说道:“恩师嘱咐的,不敢忘。”南不闻笑道:“好,好。那么你就学市井流氓那么打架,就那么打就是了。”降城城主一惊,想要说话却被南不闻拍拍肩膀催去比试。

降城城主与那娑罗上了场,忽然降城城主飞跳起来就是一拳。这一拳降城城主自己感觉打碎了什么,却又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东西。那娑罗闪身一躲,竟然挥出迷毒以迎降城城主。降城城主也不闪躲,竟然以拳风向对,那娑罗的迷毒魔法居然前进不得,反倒是消散了。桐魁惊道:“铁枪功练到第二重可以以力破,这是桐马的看家本事,为何降城城主可以用双拳做到。”

“这拳力道太大了,居然可以直接将轰散,岂不是任何术被拳风波及到便要化为无形了?”那娑罗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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