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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刺字

裴宣的长相实在配不上员外二字,无论从形象还是谈吐上,都没有一点知书达礼的味道,人倒是挺实在,但大手大脚与浓眉大眼凑在一起与农活儿的地里人相似。

鲁智深寺庙办学与开展主副业都是出自裴宣的金点子,说明不能以貌取人。

相互介绍寒暄,有了梁山泊的招牌,几个人便越说越亲密。

重新热酒上菜,推杯换盏热情洋溢,酒肉吃到兴致勃勃时,陈敬济主动邀请几位兄弟入伙,他的王朝需要知心人。

“做官?小人不行!”王定六首先表示拒绝,他不学无术倒是可以,但规规矩矩的做官却没那俩下子。

鲁智深与张小花扭头看向不言语的裴宣,他俩一向以裴员外为首,都是懒得动脑筋的人。

“能给我一个时辰考虑吗?”裴宣憋了好久回答道。

“行!”陈敬济点头同意,既然对方要求考虑,成功的希望就占了八成,最后两分就是待遇,心腹之人肯定比正正经经做官的人要轻松些。

“裴某能干什么?”

陈敬济呵呵一笑,他早就给裴宣想好一个轻松的活儿:充当他的幕僚参谋。

岳鹏举随宗泽上前线打金人,变相恢复了原职,他的身边便缺少具有心智的人,裴宣出现的正是时候。

陈敬济将半路遭遇狐仙与私访的事讲了出来,裴宣立刻给出答案:有人要拖住他的行程而安排一场戏,假扮狐仙的女尼一定是对他用了迷药。

“什么迷药这么厉害?”

“我知道!”张小花插话道出一段过往的旧事,他虽没有遇见女尼,但药性相仿的迷药却让他吃了苦头,幸好他遇见裴宣与鲁智深,否则性命不保。

迷药是什么,谁也没有解释清楚,但陈敬济能确定一点,那就是下药的人不希望他到宗泽的军营一查究竟。

到底五万士兵的大营里有什么猫腻,是后方某人不愿意暴露?

“我明天就去探一探,裴先生可以多考虑一夜。”陈敬济向裴宣大方的说。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行李的陈敬济与四人见面,裴宣同意加入他的团队,鲁智深与张小花也表示跟随,原先不接受的王定六也更改了初衷。

五个人准备上路时,裴宣要求先回一趟家,他要安置好家人再走。

陈敬济不清楚裴员外的家庭情况,但裴宣返回来却领着一百多名随从,他们手里的家伙虽然各式各样,但却是一支经过训练的私兵。

鲁智深与张小花的马走在前边,裴宣与王定六分列陈敬济的左右。

王定六的兵器是一杆铁棍,裴宣拿着铜骨扇,张小花手持朴刀,鲁智深的武器是禅杖,唯独陈敬济没有家伙。

“你是大财主,自然什么也不用带。”张小花笑着说:“我们负责动手,你负责掏钱解决我们的吃喝就行。”

五人领着随从走得不快,但一路上有说有笑甚是自在。

裴宣与陈敬济私聊了很多,虽然充当参谋的职位,但他并不觉得智谋出众,论心智只是小把戏略胜,辅佐天子需要一位文学深的才子。

“你有没有人选推荐一二?”陈敬济也知道对方的能耐,他不需要治国安民的高参,只想有个差不多的谋士。

裴宣想了想推荐了两位,一个叫欧阳澈,另一个叫白食中。

欧阳澈属于心高气盛的那类人,他的性格偏激,挑剔所有的人与事,若要请他出山就要承受他的脾气。

白食中正好与欧阳澈相反,他的为人随和,处事极为圆滑,但此人的手脚不怎么干净,曾经做过惯偷。

惯偷与挑刺的都是人才,怎么使用得好是关键,好刀用在合适处!

“主公真想招纳他俩?”裴宣有些不太相信,他与欧阳澈、白食中是朋友,但能受得了二人的微乎其微。

“嗯!”陈敬济点头确认。

裴宣坚决的说:“前边就能路过二人的家,主公既然要使用他俩,裴某就帮你说服他们。”

欧阳澈与白食中顺利的入伙,陈敬济暗中观察二人,没发现他俩的问题,会不会是裴宣夸大其词?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哎呀!”张小花惨叫一声落马,他被飞来的暗箭射中。

鲁智深勒住马抄起禅杖,与王定六、裴宣挡住陈敬济、欧阳澈与白食中,随行的一百人迅速围住几个人。

不一会儿,前方的大路上出现一个败退的武将,那个武将拿着长枪,他的身体与马全是血迹,武将的身后还有十几个金人在追赶着他。

武将不是旁人,正是两个月没见面的岳鹏举。

“快去搭救他!”陈敬济向鲁智深大声吩咐道,“他是自己人。”

“好。”花和尚驱动胯下黄骠马,他大吼一声,举起禅杖杀向金人。

岳鹏举骑马来到陈敬济一旁,他眼含热泪说:“宗泽将军阵亡了。”

陈敬济预料到这种情况,他压制心中的情绪对岳鹏举说:“你休息片刻,等他们收拾了追兵再细谈。”

追赶岳鹏举的金人为数不多,他们看到鲁智深等人时,知趣的调转马头逃跑了,没有溜得被花和尚一一杀死。

前方的宋军败了,陈敬济等人再上前就会有危险,欧阳澈建议取道绕行,而白食中则认为原路返回。

“裴军师怎么看?”陈敬济向裴宣征求下一步的意见。

“主公,我建议撤,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裴宣说道。

陈敬济知道一百多人的斤两,冒失向前走只会都交待了,撤退返回临安才是上上之选。

“先埋了张小花吧!”

张小花死得不值得,但曝尸荒野却不太恭敬,怎么说都是一起的弟兄。

埋了张小花后,一众人改变方向,朝着临安进发。

路上岳鹏举详细的向陈敬济汇报失利的战情,由于缺少后方的钱粮,五万士兵不得不饿着肚皮上阵,最后一仗打得辛苦,一天一夜的光景,五万人便没了。

“宗泽是怎么死的?”

“气死的。”岳鹏举实话实说道。

能赢的仗由于后方拖后腿而败了,一向要面子的宗泽受不了折掉士兵的事,活活的被气死了。

陈敬济很生气,朝中文臣明明说好支持宗泽,却在背地里玩算计,这时候还搞阴谋诡计,难倒还想再亡一次大宋?

“末将该死!”岳鹏举自责的说。

常胜将军败了,这个事传扬出去,岳鹏举的名声一定被搞臭。

“胜败乃兵家常事,鹏举不要动不动就提死啊活呀!”陈敬济不悦的说。

“金人占领两江,臣若一死,金人一定会不再进犯大宋。”

你当你是香饽饽,一命换和平的事是天方夜谭!

“朕不许你死!”

“如果万岁恩准臣死去,岳某愿意将小女银屏嫁与你。”岳鹏举说。

啥?为了死连女儿的幸福都不要了,这人咋这样,知道咱稀罕那个小妞!

“岳某的妹妹还未出阁。”岳鹏举继续增加筹码。

陈敬济真想答应他,但交换的后果却只是对方受益,自己却要担负迫害功臣的罪名,他摇了摇头说:“岳卿,朕不能答应,朕娶了你的女儿,你就是国丈,朕加害国丈会生命大损,朕能那么做吗?”

“万岁难倒不能成全岳某?”

“能,但朕的好处又是什么?”陈敬济嘻嘻一笑:“你别再说女人了,朕是天子,后宫等着朕临幸的女人有多少,你难道不知道?等朕拿到足够的好处,肯定第一个让你去死!”

足够的好处是什么谁也讲不清,但不能便宜了岳鹏举,忠臣死了流芳百世,活着的人遭遇骂名很不划算。

“岳某败了,按律当斩!”岳鹏举找了一个不成熟的理由。

陈敬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语重心长的说:“好好活着,金人还需要你打败,朕相信你的忠诚。”

忠诚的臣子愚忠得很,为了名声不肯违抗君主的命令,抗命即便是忠,也是不仁不义的表现。

陈敬济拿捏岳鹏举很有一套,他知道怎么安抚部下的心脏。

他掀起岳鹏举的后衣,露出的后背上有斑斑的血迹,“你受伤回去好好调养,如果你忠于朕就不要死,朕回到临安一定要嘉奖你。”

“可是岳某败了?”

“处罚也要由朕签发,具体是什么你就等着,一定会让你出点血!”陈敬济慢悠悠的说。

一众匆匆走了十几天到达临安,陈敬济让岳鹏举安排裴宣等人,他回到行宫没有大发脾气,而是一副享受的模样,放在哪儿的表演还在进行。

虽然他的出宫之行被有心人算计,但东西宫的吴芍芬与潘贤妃的做作还是瞒过朝中多数的臣子。

宗泽兵败的折子送达行宫才让演戏的宴席结束,上朝的陈敬济没有丝毫的不悦,他知道没有彻查清楚,是不能没理由的针对哪一方。

“臣有本要奏!”黄潜善走出人列说。

陈敬济示意其开口,对方却是滔滔不绝阐述岳鹏举的罪责,宗泽与五万士兵没了,但逃回来的岳鹏举却仅仅是受伤,让文臣表示不满。

“你认为岳鹏举应该被处理?”

“对!”黄潜善确定道。

“逃回来的将军该用什么罪名处置?”

汪伯岩走出来大声的说:“擅自逃跑者当斩!”

陈敬济呵呵笑了起来,他指着一边默不作声的张俊说:“照两位的看法,那张俊是不是也该问斩?他也是宗泽帐下逃回临安的人。”

张俊押解马粮与兵械返回军营,在宗泽率军最后一战时没有出战。

他能逃回来全仗着金人没有冲击宋营,否则说不好能不能活下来。

黄潜善与汪伯岩不出声了,二人这是搬起石头砸到脚,他俩与张俊来往密切,怎么也不会想杀张俊。

“还有谁要上奏?”陈敬济大声的问。

下面的臣子鸦雀无声,有几个文臣望向秦桧,秦相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并没有显露任何的端倪。

“有罪当罚有功当赏,岳鹏举与张俊的赏罚不一样,朕已经安排好,还有谁有意见?”陈敬济又问道。

臣子依然不出声,大家都听说张俊被罚一年俸禄的事,只是不知道岳鹏举的处罚是什么,照理不该太轻了。

下朝返回行宫的陈敬济看见岳鹏举早已站在大门等候,他的脸色苍白,忐忑不安的样子像个小学生。

“臣来领罚。”

“你怕疼吗?”陈敬济看着岳鹏举问,“针刺出血的那种疼痛?”

“臣不怕!”

真是好样的!

陈敬济领着岳鹏举来到行宫的偏殿,吴芍芸与潘贤妃早就等候在那里。

他看着东西宫的两个女人问:“你俩谁的针线活比较好?朕需要手稳的人。”

“臣妾可以。”吴芍芸施礼说道。

“很好!”陈敬济转身看着岳鹏举说:“按照大宋的刑律,你的罪会被刺字发配,但你又有功劳,朕决定免去发配你,但刺字却不能免除!”

岳鹏举施礼说:“臣愿受罚!”

愿意就好,陈敬济吩咐一旁伺候的太监侍卫将岳鹏举的上衣剥掉,露出光溜溜的上身,他指着岳鹏举的后背向吴芍芸说:“你来刺字,就刺四个大字。”

“哪四个?”吴芍芸拿出针走到岳鹏举的身后,她伸手比量了一下,找准下手的位置说:“刺字的地方需要涂上朱砂吗?”

涂上朱砂的伤口将永远保留,刺字也将永远伴随着岳鹏举。

陈敬济对岳鹏举说:“君为父,后为母,东西二宫虽然不算王后,却也当得起你的母亲。”

岳鹏举点头同意并双膝跪地,他咬紧牙关向吴芍芸示意开始。

“万岁爷,刺什么字?”吴芍芸问道。

陈敬济早就想好了,他指着岳鹏举的后背大声的说:“你就刺精忠报国四个字!”

“好。”吴芍芸点头答应。

女人的手刺得很稳,她知道陈敬济爱惜岳鹏举,刺字也是赐字,能享受这四个字的人恐怕不会再有他人。

岳鹏举的后背一阵阵疼痛,虽然针刺的感觉不如刀枪,但火辣辣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如果不是刺精忠报国的字,他可能会忍受不了。

“完成了。”吴芍芸淡然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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