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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鸡飞狗跳

因为闰了一个六月,乾隆二十四年的中秋,来得比往年要晚一些。团圆家宴上,首次在大众眼前露面的小燕子,恰如其分的展示了何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恶狗抢食、口沫横飞”!

与其同桌的兰馨与四格格,均不动声色的将凳子往后挪了挪。整顿饭下来,除了最眼前的一两盘菜外,其他的没伸一筷子。

“可怜的孩子,肯定饿着了,一会回去让膳房再煮些宵夜。”武则天、纯贵妃脑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念头。

忻妃侧过身,挡住六格格好奇看向新姐姐的视线,八格格未满两岁没上桌。令妃脸上带着笑,眼睛还不时朝小燕子发射着慈母般温柔的光芒,而身子的动作却跟忻妃是一样的。七格格三岁了,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呢。“为了女儿,必须隔绝某无姓、名小燕子的瘟疫。”

“野人,没教养,皇室之耻”这是在场其他酱油党的心声。

只有老乾和永琪,前者内心愈发愧疚:“朕对不起雨荷,害得她们母女居然连饭也吃不饱;”后者招子发亮,眼神中全是欣赏:“好特别、好纯真的妹妹。”

赏月,自然在圆明园。饭后,喜闹的跟随帝后在同乐园看戏;爱静的,或四处散心、或登上下天光观景。

舒妃,是个有点矫情的人物,极其崇拜伯祖父纳兰容若,虽不至于年年月月伤春悲秋,但郁闷之时,会冷不丁地冒几句酸词,感怀身世。“冰明玉润天然色,凄凉拚作西风客。不肯嫁东风,殷勤霜露中。”小饮了数杯桂花酿,醉意微微上头,从上下天光出来没多远,她终于开始发作了。贴身的嬷嬷宫女跟她已经十来年,早见惯不怪,只一左一右将其扶稳,选择性耳聋。

“呃!”轻轻打了个酒嗝,芊芊玉指戳向前方某处,“走,进杏花春馆逛逛。”

众人由山亭逦迤而入,矮屋疏篱,东西参错。现今时节已入秋,栏边两旁春日里绚烂如霞的杏花早已无影无踪。“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燕子不归,春光早尽,红颜将老,美人迟暮。两句话鲜明体现了舒妃枯坐深宫的无奈与凄凉。

“燕子?谁叫我?”忽然一阵冷风掠过,某旗头歪斜、脸上污七八糟,爪子漆黑的女子闪现众人面前,大嘴咧开,牙齿又黄又黑。

“娘呀!”小嗓门蹦出俩字,舒妃眼珠子倒插,双腿一软,很干脆地晕过去了。

身为忠仆,便要时刻能主人所不能。宫女年轻体壮,抢先往地上一躺,成了舒妃的肉垫;嬷嬷虽然老胳膊老腿,可有经历有见识,仗着己方人多,提起胆子喝道:“哪来的脏东西,敢冒犯舒妃娘娘!”如果声音不是那么颤抖,就更完美了。

“脏!”爪子缩回去,“嗯,的确,刚挖了地的。喂,你们这菜种得不错。萝卜挺甜,番薯很糯。就太少了,吃得不过瘾。”

事情发展到这,瞎子都能瞧出来,眼前的家伙是人非鬼了。

“小苏子,你又偷偷烤番薯了?师傅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想吃,去灶房弄去。“一个老太监提着灯笼,絮絮叨叨走来。突然发现眼前一堆不认识的,还有一昏迷不醒的宫装丽人倒在一宫女怀里,看服饰至少是个嫔。他腿肚子抽筋,转不过来了,扑通跪下。“老、老奴,参见主子。”此太监乃杏花春馆菜圃的负责人,小苏子是其手下,老爱私底下弄些野食吃吃。因为知道他净身不久,不太懂规矩,又精于料理农事,所以经常睁眼闭眼算了。

嬷嬷正准备问话,对方已抢先被某人拉了起来。“喂,你又没有做错,干嘛下跪呀。奴才也是人,奴才也是爹娘养的。”

嘿,哪冒出来的大虾呀!我们当然知道自己是人,是从妈肚子里爬出来的,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当奴才的给主子行礼,却被硬生生拦了,你才是坏人吧!想害死他吗!众人看怪物般围观小燕子。虽然鼎鼎大名,但其从未给舒妃请过安,团圆宴上隔得又远,因此在场诸人皆没认出她来。只瞧那装束,像位主子,可言行举止忒不对头了,难道是某脑子有病偷穿自家主子衣裳的宫女,或者被贬以致发疯的低等嫔御?

见那嬷嬷突然向前一步,小燕子双手交叉,挡在胸前:“你想干嘛!我是还珠格格,再过来,就让皇阿玛砍你们的头。”令妃的恐吓很起作用,小燕子心中,乾隆就等于动不动砍头党。

“还珠格格!”众人齐声大呼。

“哼,当然!”小燕子骄傲地昂着头,竖起大拇指朝自己一比划。

唉,还是先把自家主子抬回去吧!既然碰上的是这位,十有八九得自认倒霉。谁让她在皇上那正当红呢。

舒妃一行人迅速撤退,老太监也趁乱不知溜向何方。小燕子拍拍手掌,大摇大摆出了杏花春馆,打算再四处窜窜。

“唉哟,我的好主子,总算找着您了!”走了没几步,小卓子满头大汗撞上来。同乐园唱的是文戏,某人没兴趣,趁乾隆不注意,溜了。她连飞带蹿的,一会就没了影。明月彩霞、小卓子小邓子几个,寻得心急火燎。圆明园可不比紫禁城,地广人稀,容易迷路。这总算找到了,人却跟花猫似的,思及其闯祸能力,小卓子心头立马敲起了小鼓。

“嗨,没事!”小燕子不在意地甩甩手,“这个圆圆圆,蛮有意思的嘛。居然有菜园子,我就顺了俩萝卜,再把角落里不知谁洗好的番薯,给烤了。可惜你们不在,下回,咱们再弄。”

我的小姑奶奶喂,你就不能安分一次吗!小卓子冷汗直流,僵着脸,随便附和了两声,立刻把人拖走。幸好小燕子忘了说舒妃一事,否则,可怜的四人组今晚绝对睡不安枕了。

小燕子很闷,她要散心!住在圆明园的几天里,祸害无数。上至大小主子,下至守园宫女太监,短期内郁结在心者不少。园里的飞禽走兽、花花草草,更倒了大霉。

“啊,我的小宣宣!”颖嫔最喜欢的那只孔雀尾巴快秃了,人家没出嫁前偷看过封神演义的。

“小碧、粉粉,你,你们居然骂脏话!”庆嫔的心都快碎了!刚刚去看园里饲养了有几年,且最会学吉祥话的两只绯胸鹦鹉,结果,小家伙们当头啐了她一脸唾沫星子:“你丫的、你丫的!”

婉嫔看着一只可怜巴巴,趴在母亲身边的小梅花鹿,内牛满面。小燕子不知用的什么办法,居然拿墨把它的斑点给涂黑了。“太、太过分了!”端午,小鹿出生,她亲眼看着小家伙一点点慢慢站起来的。

“谁摇散的桂花树!”某太监尖利的啸声响彻天空。

小苏子师徒呆坐于菜圃当中,“没了,全没了!”私藏的番薯与藤上刚结的几根小黄瓜全部被再次临门的小燕子打劫带走。

大头朝下,怔怔盯着池中发呆,莲花池主管太监欲哭无泪。因为某人一时心血来潮想吃藕,近半睡莲就遭了殃。尤其淡黄色的宽瓣白,几乎全军覆没。兴冲冲前往观赏的舒妃一见,立马再度两眼翻白。

一时间,往武则天处告状的人络绎不绝,小燕子不仅四处捣乱,对妃嫔们也十分无礼。晓得乾隆的脑袋正走着直线,抱怨没用,又怕惹来一身腥,人人只能希望最重规矩且心直口快的皇后帮她们出口气了。

静静听完众人的牢骚,武则天长叹道:“忍忍吧!这孩子打小长在宫外,性子如此,只这么短日子,如何改得过来。好好的金枝玉叶,只有娘养,吃了不少苦头,皇上难免心疼些。你们是长辈,多担待担待!”根子就长差了,而且没教养,犯得着跟她计较,自个找气受吗!皇帝正偏心她呢,你们应该懂的。

想拿我当枪使,没门!武则天端起茶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随即放下,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素心立刻转身进屋,拿来一个小瓶子,倒了少许在掌心,味道似银丹草。银桂净好手,食指中指稍稍沾了些,开始不轻不重地给她按头。

主人端茶送客,众妃嫔还能如何。心中即使再不爽,也只得告退离开。即将出了万方安和,不远处拐角,隐隐飘来话语声。“还珠格格胆子真大,敢得罪那么多娘娘!”

“切。这有什么,谁叫人家当红,又跟延禧宫、景阳宫熟呗。就算从没进过坤宁宫请安,咱们主子也不好说什么。”

原来皇后也拿她没办法呀,怪不得如此嚣张!听见的人不少,个个心中均有了打算:“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只是,令妃与五阿哥同时被鄙视了:属狗的吧,闻香就扑!小心迷晕了头,自作自受。

回到紫禁城,武则天听取完留守人士消息报告,开始琢磨,怎样使乾隆答应,将兰馨指给海兰察。后者已经在侍卫营里建立起一定威望了,每个人都会尊敬人品正直的巴图鲁。

除了永z,小包子们、兰馨,全部没回来,跟着乾隆去了南苑。偏心眼的老乾,在小燕子的撺掇下,决定带其旧地重游。五格格要骑马,永w永d则瞄上了专人饲养的珍禽异兽,想开开眼,兰馨则是主动承担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小嘀嗒!”小肉爪子轻柔地顺着雪白的长毛,五格格待它绝对比某位自命清高的哥哥真诚、亲密。“走,咱们遛弯去!”

“慢点,等等我!”兰馨上了自己的枣红坐骑,急急追去。负责保护的侍卫们也跟随而来。

“哈哈哈哈,兰姐姐,你追不到我、追不到我!”

“小淘气包,才学了几天就大言不惭,当天风大闪了舌头。”马鞭清脆地朝虚空一甩,几个纵跃,两人的距离已越来越接近。格格们,没有不会骑马的。兰馨的父祖皆上过战场,儿女们骑马射箭当是功课。

“驾、驾!”蹄声如雷,尘土漫天。对面不远,群马奔驰而来。其中一人冲在最前,还不时回头得意大喊:“永琪、尔康尔泰,你们太慢了!”转瞬间,那人已离姐妹俩很近,可看样子,她的骑术并不娴熟,不能完全控制住胯下之马。而马,却感觉很狂躁不安了。

“五儿,闪开!”兰馨厉声大呼,同时用力一勒缰绳,纵马挡在了前面。

“聿聿!”两匹马重重撞在一起,爆出一阵嘶吼。

“兰姐姐!”小手紧紧抓住缰绳,眼泪大滴大滴流下。

“小燕子!”永琪、福尔泰同时跃起,扯开死死抱住马头的小燕子,稳稳落到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又在疾驰当中,后边赶来的侍卫,只来得及护住五格格,距兰馨仍差一两步。眼看,人立刻就要被甩出老远了。“嗖!”只见一道黄色的身影,急奔而来。半空中,巨拳重重砸在了枣红马脑袋上,铁臂随即一伸,扣住兰馨的腰,单脚着地,两人打了几个滚,伏在地上不动了。

“兰姐姐、兰姐姐!”五格格早就下了马,疾奔过去。

挡在上头的侍卫翻身站起来,默默退到一旁。虽然灰头土脸,面色也稍显苍白,兰馨起身的动作却挺灵活,好像没事。

“这是怎么回事!”永远来得最晚的乾隆咆哮。

“皇阿玛!”永琪、小燕子正准备开口,但已有人抢先一步。

“呜呜呜呜,”原本紧紧抱住兰馨的五格格,伸出两只小手臂,脸儿花花的。“皇阿玛,我怕!”

喷火龙立刻化身好温柔,径自越过,看也没看两人一眼,只记得他的心肝宝贝。“乖,阿玛的五儿乖,不怕,不怕了啊!有阿玛在!”

事后追究责任,两边的侍卫、上驷院养马的都受了罚,杖十五,革两月俸禄。唯一有赏的,就是救下兰馨的海兰察。然而,永琪、小燕子、福尔康,有关侍卫、官员全恨上他们了。

事情的确是个意外,但意外却是可以避免的。刚进南苑,还跟在乾隆身边时,小燕子骑的是匹温顺的母马,这是完全基于她个人技术水平的。结果,老乾一走,她就不老实了。非要骑某匹疾如闪电,雄赳赳,且心高气傲的宝马。当值官员自然不敢答应,解释道,此马虽已驯服,但却很可能将兽性隐藏了起来。小燕子是个讲理的人吗?当然不!小燕子是个无知妄为的人吗?当然是!什么事不让她做,她就偏要做!吵闹纠缠中,永琪一时脑袋发热,帮腔说:“给她吧,照本阿哥的主意办!”绛紫,蒙古进贡,千里挑一的。本就不好伺候,小燕子粗手粗叫,弄得它非常不爽。刹车技术不行,结果就出事了。而小燕子,不思反省自身,只暴跳如雷的要教训那匹“坏马”。永琪则声称,必须严厉追究马夫的责任。完全关其屁事的福尔康更将责任范围扩大到了在场所有侍卫,并把问题高度上升到了领导的管理水准。

经过这一番火上浇油,老乾打算,严惩一干责任人、并灭掉两匹当事马。可是,宽容正直的皇后娘娘与善良的两位格格,又怎会答应呢。

“皇阿玛!”五格格依偎在父亲怀里,玩着他的大辫子,说:“你不要生侍卫们的气,好不好?兰姐姐的小枣红,其实很可怜。”

“请皇阿玛治女儿的罪!”听到乾隆来了,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兰馨连忙换衣裳跑出来,二话不说跪到他面前,一脸羞愧地说:“兰儿没用,不仅没保护好妹妹,还害得小燕子姐姐差点受伤。”

“起来,快起来!”示意左右赶紧将兰馨搀扶住,“你这孩子,身子骨不好就别硬撑了。今儿的事,与你无关。相反,朕还要夸你、谢你!没你勇敢挡在前边,恐怕五儿。。。。。。”

“这是兰儿应做的!不该受您的夸奖!”

“好啦,别推来推去啦!”武则天亲自拉着兰馨的手,坐到一旁。“皇上,孩子们既有心,您就高高举行、轻轻放下,小惩大诫罢!”

“嗯!”五格格认真地看着乾隆说:“皇阿玛,侍卫们最终还是救了兰姐姐、救了我,而且,当然一切太快了,来不及也情有可原。小枣红与绛紫,它们也是不得已。特别绛紫,多难才得到一匹呀,打坏太可惜了。咱们吩咐上驷院的人,重新再驯,好不好!”

小女儿的娇声细语,熨帖了乾隆的怒气,“好吧,全依你,给他们给机会!”

小事解决完,武则天趁东风,跟乾隆提兰馨的婚事。

“什么?把兰儿嫁给海兰察!”乾隆惊奇地望着她。“身份太低了,兰儿日后要封和硕公主的。”虽然也很欣赏对方,但毕竟不是出自满蒙贵族,不合适。

“臣妾当然明白!”武则天似乎很为难。“之前挑的几个,福隆安太小,跟四格格倒相配。至于庆桂,好是好,不过,兰儿好像更喜欢英武些的。您文武双全,她过世的阿玛也骁勇善战的。”停了停,长叹道:“虽说,奴才救主子不应该有闲话。可今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两人毕竟抱在了一起。男女授受不亲!将来,怕对兰儿婚事有碍。”

“嗯!”乾隆也不由得沉吟起来。之前,他的确真没想过那么多。满人虽没汉人那么讲究男女之防,但有些规矩是必须正视的。

看他意有所动,武则天打铁趁热,接着说:“海侍卫为人如何,我不知道。但仅凭他忠君这点,人就坏不到哪去。而且,也是个有本事的。不然,您岂会用他。”

“那倒是!”对于海兰察,乾隆很得意自己的眼光。

“至于身份,低些就低些吧,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况且,满洲镶黄旗,头等侍卫又有骑都尉世职,不差了。大不了,咱们先委屈兰儿一下,以和硕格格礼出嫁。将来,等海侍卫立功,再升上来。所谓封妻荫子,才算他的本事。”

武则天的话,合了乾隆的心。海兰察,他将来要做心腹重要的。这样的人,结为姻亲,关系更紧密可靠些。“这事先这样吧,不急。兰儿的封号品级,朕要再考虑斟酌。皇额娘那边,总得言语一声。”

“是,臣妾明白!”那就是答应了,哈哈,武则天心花怒放!什么格格,当然会是公主。我的女儿,怎么可以委屈。想到无意促成此事的小燕子,女皇陛下再次坚定了自己废物利用的观点。部队、军权,她终于再次稍稍前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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