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虽然没有什么情绪,但是杨茗还是能够很明显地听出,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杨茗看不见,不知道来者是谁。
只能抿着唇不说话。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略带了几分戏弄之意。
片刻,房间里燃起烛火,一张清丽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太……”
“别动。”
认出来人,杨茗立马起身,刚支起身来,便被一只修长的手压住。
杨茗诚惶诚恐地坐着,看着太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杨茗:“太后,奴才这是……?”
眼睛没瞎,杨茗心里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匀,垂眸间,又提了起来。
这衣服……
杨茗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眼中光芒闪了闪,手下意识地握住胸口。
看到杨茗的小动作,太后嘴角往上一扬,笑了。
“杨总管是在怕什么?”太后有些恶劣地笑了笑,坐到杨茗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杨苟心里直打鼓。
这身衣服分明不是自己初时所穿,而且很干净清爽,整个人没有丝毫的异味,连头发丝都是干净的。
不仅如此,自她醒来到现在,并没有闻到之前酒味,也就意味着——
要么是她鼻子失灵了,要么就是已经有人替她清理过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更希望是自己鼻子失灵。
“奴才……不知道太后在说什么。”杨茗心跳得厉害,又看到太后孤身一人在此,杨茗起身跪在床上,道:“太后,奴才只是个奴才,怎么能够劳太后如此辛苦,太后还是请快些回去休息吧。”
“你在赶哀家走?”太后一挑眉,问道。
“……”这个重点找得真准。
杨茗道:“奴才惶恐。奴才只是担忧太后凤体,奴才一个卑贱之躯,哪里劳得了太后大驾。奴才现在就回去,免得扰了太后清修。”
说着,杨茗勉力支撑起身体欲走。
刚才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太后瞬间脸色阴沉如水。
眉头一挑,带着些许怒意,睨着她:“杨总管是打算如此报答哀家的救命之恩?”
“……”杨茗犹豫了一下,道:“太后恩情奴才没齿难忘。”
太后:“没齿难忘可不成,哀家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你给哀家一个口头许诺,空口白牙的,哀家凭什么信你。”
杨茗有些为难。
太后是什么意思她大约也猜得到,太后想让自己投靠她。
但是她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还想怎么样?
见杨茗没说话,太后红唇一勾,威胁道:“这宫里,只怕还没有人知道杨总管的真实身份吧。”
她看着杨茗笑得意味深长。
杨茗被她笑得头皮发麻,脸上的笑意怎么也维持不住住。
嘴角狠狠地抽了几下,她最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太后,奴才…奴才……”杨茗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太后,眼中的恭顺依旧,只是说的话却强硬了不少:“不知道太后想怎么样。”
既然没有将她立刻送出去,那就说明太后对她有所求。
见她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眼底滑过些许赞许。
含笑看着杨茗,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心。”
太后站起来,走到杨茗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冷声道:“从今日起,你得效忠于哀家,可做得到?”见杨茗面露难色,太后邪佞地一勾唇,继续说:“你可以拒绝,你放心,哀家只会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皇上。”
“你说,若是皇上知道你是女儿身而非残缺男子,皇上会把你怎么样,嗯?”太后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说不出的诱哄。
湿/热的呼吸打在杨茗的耳廓上,痒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太后一笑,转眼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漠。
“想想?”太后不急,走到一旁坐下,一面喝着茶一面看着她。
太后的话让杨茗的心直直坠入谷底。
依着惠帝的性子,她只怕得千刀万剐。死了还算干净,只怕惠帝根本不会让她死,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她只等了一会儿,杨茗就同意了。
太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的笑了起来。
嘴角上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眼眸里闪着点点光芒。
太后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扶着杨茗坐下。
太后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杨茗一惊,湿/热的手掌贴着她的手臂,让她不自禁地想到前几天太后给她上药的场面。身体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杨茗的抗拒太后看在眼里,只作未曾看见。
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按到床上,狭长的凤眸含笑望着她,吐气如兰,道:“杨总管这身皮肉可真细嫩啊。”手指抚上杨茗的脸庞,吓得杨茗差点跳起来。
她用尽了全力才将自己控制住,不让自己跳起来。
双手紧紧地握着,垂在身侧。
“太后,太后能不能先放开奴才。”杨茗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一偏,避开了太后的手。
看到杨茗的动作,太后眸子一眯,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躲。
“杨总管怕哀家?”
杨茗:“……”名知故问。
“太后,这……不合规矩。若是让人瞧见了,于太后清誉有损,还请太后放开奴才。”杨茗试着从侧面劝说。
谁知太后听完,只是挑了挑眉,不仅不松开,反而望着她笑了起来。
笑得杨茗满头雾水。
“杨总管这是在关心哀家啊。”太后满意地笑道,过了片刻,太后松开她的下巴,道:“今日哀家不为难你,你且好好的休息,明日再回紫魁院。皇上那里哀家已经着人知会了,你大可宽心。”
说罢,太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杨茗暗暗松了口气,太后走到门口,忽又转过头来,道:“杨总管可知道,是谁想对付你?”
杨茗:“奴才不知。”
装!
太后暗自发笑。
“好好想想吧,杨总管是聪明人,会想明白。”说罢,太后将门合上,离开了。
轻到不可察的脚步声走完,杨茗一口气松开了,身体一软,一头栽倒在床上。她喘了口气,刚才跟太后说话,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此时身上软绵绵的。
现在太后一走,紧绷的神经一松,再也坚持不住了。
睡了这么久,她并无困意。
睁着眼睛望着床顶发呆。
之前三公主对她下手,她并未多想,但是太后这么一提,拿到是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太后的意思很明显,这次三公主对她动手不是三公主无意间兴起的兴趣,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至于是谁,不用说杨茗都知道。
在这深宫之中,她得罪的人虽然挺多的,但是后宫之中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的,那位淑妃应该是首当其冲。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主要的是,小六子曾经说过,淑妃前儿去了一趟愔若宫。
其目的昭然若揭。
“罢了。睡吧,等明天……”一丝幽光自她眸子深处一闪而过。
次日一早,杨茗早早起身,小六子很早便送了衣服过来,在小六子的帮助下更衣。换了衣服,杨茗去太后寝宫外谢恩。
太后未起,让秦嬷嬷传出话来。
“太后说了,杨总管只需记得太后之恩即可,谢就不必了,杨总管请回吧。”
“奴才谢过太后隆恩。”杨茗再拜,方才起身离开。
等杨茗离开仁寿宫,秦嬷嬷入了内室,隔着厚重的纱帘,行了一礼:“太后,杨总管已经离开了。”
“让你传的话,传了?”里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鼻音,似乎还未曾睡醒。
秦嬷嬷道:“传了。”
“她可说了什么?”
“杨总管只谢了恩,其他的并未说。”
“呵。”里间的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道:“哀家知道了,你且退下。”
“是。”秦嬷嬷退下了。
内室安静下来,没过片刻,有些愉悦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家伙,你可真是……呵。”声音渐渐沉寂,再次归于有寂静。
“你说的可是真的?”乾坤宫里惠帝手一顿,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看站身边汇报的人。
孙公公道:“回皇上,此事千真万确,宫里的人都知道。为此,太后还有罚了三公主禁足。”
他小心地抬起眼皮看了惠帝一眼,道:“之后太后将人带进了仁寿宫里,请了御医,之后还在仁寿宫的偏殿里宿了一夜,今晨方出。”
惠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杨茗一直在他身边贴身伺候,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
难道他真的投靠了太后?
孙公公似乎猜出了惠帝的心思,心里冷笑一声,眼下惠帝对他起了三分疑,看杨茗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他道:“但是杨总管向来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皇上的一切,定然是向着皇上的。”他这话说得颇有心机。
即点明了杨茗对皇上的一切都很熟悉,若是投靠他人,对皇上的损害可见一斑。后面又说杨茗肯定是向着他的,这样传出去,别人也不会说他给皇上进谗言了。
他说了什么惠帝没听完,只听进去了前半句。
是啊,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杨茗对他最是了解,一但投靠他人对他将会造成极大的损失。若是如此……
惠帝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孙公公一见,乐了。
“你去将杨茗召来。”惠帝声音刚落,外间传来通报声,“皇上,杨总管求见。”
惠帝眉头一挑,将朱毫放下,冷笑道:“呵,来得倒是及时。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