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管，咱家奉皇上圣喻，带杨总管前往坤宁宫，还请杨总管赶紧收拾收拾，随我走吧。”
杨茗穿好衣服，正想着人去找找小六子，却不想先遇到了王中德。
王中德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走到她面前，拂尘一挥，直接让她跪下接旨。杨茗怔了一秒，立即跪下。
听他念完，眉头暗暗收了两分。
谢了恩，杨茗也不换衣服，径直跟着王中德往外面走。
王中德似乎有些急，一路上催促着她快一点。
杨茗跟王中德算不得好，但是这人有个特点，是个老油条子，很清楚什么叫识时务，宫里的老好人。
一般的情况下，他不会主动去得罪任何人，但是也不会刻意去讨好谁，所以在宫里一直四平八稳，也算是难得的一股清流了。
“王公公，不知道皇上如此着急地宣我去坤宁宫，是有何事？”杨茗问道。
皇上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待见皇后吗。
后面这句话她没问，怕死。
不是怕王中德暗中算计自己，而是怕被别人听到，传到惠帝耳中，让自己死无全尸。
王中德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惠美人也在。”
王中德没有直接说，但是杨茗已经听懂了。
是惠美人那件事情的背后指使者出手了。
“多谢王公公提醒。”杨茗笑着道了个谢，道，“王公公的美意杨某记下了。”后面的话便不必多说。
他们都是在宫里呆了多年的人，自然听得出弦外之意。
王中德笑了笑，如玉般的面容上带起几分感激。
他与杨茗虽说品级差不多，但是对方的实际权力比他可不是知道大了多少。
能够有结交自然是好的。
往日死气沉沉的坤宁宫里，今日难得地多了些人气。
皇上，皇后、婉贵妃、德妃、淑妃，还有其他的几宫妃嫔，像静嫔，如嫔等等，都在。自然，少不得这次的主人翁——惠美人。
惠美人脸色算不得好，还有些苍白，似乎是前几日受的惊呆，还未曾缓过来一般。
在中央跪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年青人。
看到那人的瞬间，杨茗就知道，此人正是易尤。
她走到皇上面前跪下，行礼道：“奴才见过皇上。”跪下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众人的脸。
尤其是淑妃。
惠帝自他进来，便一直看着他。
直到他跪下请安，才抬了抬手，声音懒懒的，道：“罢了，小杨子，你可知道今日朕将你召来，所为何事。”
杨茗直起身来，快速看了惠帝一眼。
垂下眸子，老老实实地道：“知道。”
惠帝挑眉。
先前还有些阴沉的脸上，闪过几丝满意。
他还以为杨茗会故意装不知道。
杨茗又道：“初时不知道，但是奴才看到此人，便知道了。是奴才失责，竟然让宫里混进来如此危险的人物，而没有及时处理，更是累及惠美人，奴才该死，还请皇上责罚。”
他只字不提此事是否是谁指使，只说自己失责，没有管理好这些奴才们，这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发现。
惠帝听到他的话，眉头饶有兴趣地挑了一下。
他回答得倒是精巧。
将他们今天的目的完美的避开了。
婉贵妃立于一旁，她还没开口，淑妃率先忍不住了。
“杨总管这是在避重就轻啊，不知道是杨总管心虚了，还是……”后面的话淑妃没说，可是就是因为没说，所以才更加让人想多。
杨茗抬头，满脸地看了眼淑妃，问道：“奴才不懂娘娘说的意思，这……难道不是因为奴才失职，所以特意将奴才叫来问责的？”
她当然知道有目的，但是她只能这么说。
至于其他的，现在还是先静观其变，看看她们究竟有什么招来对付自己。
如此，她也好见招折招。
淑妃看着他满脸茫然，冷嗤一声，嘲讽道：“杨总管装得还真像啊，只是不知道等下，面对那些铁证如山的证据时，你还能不能这么坦然自若。”
杨茗脸上的表情更加迷茫了。
婉贵妃看了淑妃一眼，对对方那志得意满的样子直接忽略不计。
转头看了杨茗一眼，带着审视。
看了一会儿，将目光落到惠帝身上，行了一礼，道：“皇上，杨总管已经到了，嫔妾请皇上定夺。”
“不必，你说着朕听着，开始吧。”惠帝道。
婉贵妃见此，也不推迟，行了礼，便接了下来。
站起来，她走到杨茗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杨总管，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最近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想来是清楚的吧。”
杨茗点头。
“回娘娘的话，奴才自是清楚的。”这些事情闹得可不小，虽然压制了些，没有闹到朝堂上去，但是后宫却是瞒不住的。
婉贵妃点了点头，继续道：“杨总管可认识你旁边的这人？”
杨茗看了眼旁边的人一眼，点了点头：“识得。此人乃是尚服局的管事——易尤。”
“很好。”婉贵妃点头，又道，“此人说，他的所有行为都杨总管指使，至于原因，他说你只是给药指使，并没有说明。”
杨茗听着她这破绽百出的说词，心底冷冷一笑。
“娘娘，奴才可否问您几个问题？”
婉贵妃看了惠帝一眼，惠帝明显没有要管的意思，婉贵妃只能自己作主。
她点头，示意他问。
杨茗谢了恩，道：“既然是奴才指使，那他为什么会如此听话？若是只是因为奴才的身份，奴才并不觉得能够支持他坚持这么久，而且还伤到这个地步，才将供出奴才。”
按照正常情况推测，一般而言，若是她只是指使，除非这人是她的忠实脑残粉，不然怎么也坚持不到现在。
婉贵妃怔了一下，明显她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但是婉贵妃也是个反应的敏捷的，只是片刻便想出了自圆其说的理由来了。
“那是因为杨总管的手里，拿着足以威胁他，让他为你卖命的东西。”
“那是什么，婉贵妃可有查到。”杨茗对这个说法不怎么满意，“再说，奴才与此人只是普通的交流，其他的私交可是一点都没有。”
“说不定你就是因为平日与他接触不多，所以才选中了他，因为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你了。”说话的是淑妃，她觉得自己说得很对。
不仅她这么觉得，就连惠帝与婉贵妃也有些意动。
分明对她的说法是赞同的。
杨茗心里微紧，转瞬就放松了。
她们除了知道易尤所说，说是她指使之外，再无其他证据。现在跟她在这里废话，看着是对质，实际上就是想从她嘴里，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证据。
但是她明显要让她们失望了。
“淑妃娘娘这么说不算错，但是奴才还有点其他的意见。”她刚说完这句话，淑妃便急吼吼地嚷了起来：“皇上您看，杨总管自己都已经承认了，这还用再问吗，依嫔妾看，可以直接定罪了。惠美人这才入宫多久啊，杨总管竟然就指使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可饶恕啊。”
淑妃在一旁兴奋地叫嚷着，要不是时机不对，她肯定能够跳起来。
惠帝宠溺地看了淑妃一眼，用眼神安抚她稍安勿躁。
但是杨茗还是从他收回的目光中，看到了惠帝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冷意。
杨茗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天知道什么时候，惠帝就可以笑着捅他们一刀。
婉贵妃眉宇间的不悦有些明显，不仅是他，就是德妃也不由得皱了下眉。
婉贵妃道：“皇上怎么看？”
惠帝扬了扬眉，道，“小杨子，你有什么意见，说说看。”
淑妃见惠帝如此偏袒杨茗，脸色狠狠扭曲了一下。
因着有其他人在，她不敢放肆，只能将心中的不悦狠狠压住。
杨茗道：“谢皇上恩典。”她叩了个头，继续道，“奴才想问几句问题，易尤，你说是我了威胁了你，那你能否复述一下我威胁你时场面，以及我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易尤诧异地看了杨茗一眼，婉贵妃道：“还不说！”
易尤怔了一下，声音微弱地道：“当时天很暗，杨总管是半夜叫小的出来的。之后便将小的叫到御花园的东侧，那里有座假山，他就是在那里跟我说的。杨总管说，他让我将一个荷包里的东西放到惠美人的宫里，越近越好。”
“我好奇之下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放着的是麝香，小的一看就觉得不好，想拒绝，但是杨总管说，若是我答应了就保我的无事，但若是不答应，他就会杀了我。”易尤胆怯地看了眼杨茗。
过了片刻，他才道：“宫里都知道，杨总管处罚起谁来，宫里谁不怕？皇上，娘娘，奴才真的是被杨总管指使的啊！”
杨茗安静地听着，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时不时地还点一下头，听得极为认真。
看到他这个样子，惠帝眼中现了几分兴味。
等他说完了，杨茗转过头来看向易尤，问：“我且问你，那天是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