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栗小姐。”苏雪然平漠打断她，笑容一点点收起，“江总受难，苏家和江家的保镖已经尽力在阻止楼下的记者了。你又能为他做什么？你是公众人物，一出现，只会让现场更凌乱。”
栗烟心脏狠狠一拧，张口欲出的话，瞬即凝结入喉咙里，再也发不出。
不想承认，但苏雪然的话却字字在理。
她出生普通，人微言轻，什么都为他做不了……
“你也不想让清墨在嘈杂凌乱的环境下休养吧？所以，拜托你离开，如果他想见你，我会通知的。”
苏雪然话音落下便转身而去，干脆利落，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恬淡温和的嗓音，话语却字字诛栗烟的心。
她僵立原地，用力攥紧拳头，内心一片纠结翻滚。
半晌的纠结后，她还是为他考虑得多，决定先离开，而且之前上来时，已经有记者发现她了。
再留在这，只会让记者愈发联想她为何待在医院不走，胡乱猜忌她和江清墨的关系罢了。
栗烟俯身拾起包，淡淡回望一眼洁白无人的走廊，才缓缓回身往楼下走。
心中的失落却藏不住，也骗不了自己。
……
下了VIP住院楼，穿过林荫小道，来到外婆所在的普通住院区。
“栗小姐，今天来得也太晚了吧，老人家醒来一次，但见你不在，又睡去了。”护士无奈地道。
栗烟对她颔首，眉眼凝结着疲倦，“今天戏多，拍久了。”
“哎，你是公众人物，也不容易。只是，阿姨账户上的钱没多少了，ICU很烧钱你知道的，大概还能撑个三四天。”护士一脸认真地望着她道。
栗烟只觉满是疮痍的心脏又被补上狠狠一刀。那是她攒了很久的积蓄，竟也在转瞬间说没就没了。
可她的片酬都在公司手中，分红要等到月底。
而且，江清墨这一倒下，所有需要给他过目的财务报表都得停下。
这笔工资，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拿到手。
栗烟咬牙攥紧拳心：“能不能再多宽限几天，我肯定会把款项补齐的。”
“哎。”护士面露难色地摇头，“栗小姐，我看你是个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还那么辛苦，才偷偷帮你，你们虽然住普通病院，但我一直用VIP进口仪器帮阿姨做检查……”
护士话里的意思栗烟明白了，她掩藏不住失落地颔首，“谢谢你，不该为难你的，我再想办法。”
栗烟失魂落魄地下楼，她累得双腿都快站不住了，却还必须偷偷摸摸从人少的医院后门溜走，就怕与记者们撞上个正着。
坐在回家的计程车上，她心里默默做了打算，不然明天先去找朱导求求情，看能不能借她一笔钱？
等工资到手，她再还给导演。
想起借钱，栗烟打开手机，滑动着微信的列表。
点开每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艺人，要打字时却忽然犹豫起来。
说关系不错，但也好像只是表面功夫，实际并没那么深的交情。
娱乐圈，感情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唯有利益永恒。
栗烟觉得心烦意乱，她将手机关了扔到一旁，手掌撑着发热的额头，无助感不断侵袭全身。
……
江清墨醒得比医生的预计要早两天，在手术结束的隔日中午就醒了。
他其实伤不重，重伤的是肇事司机和宋范，还在吸氧没醒。
男人刚睁开眼，朦胧的意识一点点清明，直到窗外明亮视线刺入墨瞳，才觉恍然。
大腿根部的疼痛感一阵阵发作，让男人吃痛地蹙起浓眉。
“清墨！”
耳畔一声急促的柔软呼唤。
江清墨淡淡侧过脸庞，视线映着女人担忧的面容。
不知为何，见到是她，男人眼眸顿时黯了一度。他抽回视线，缓缓蠕动着沙哑的双唇，“你怎么在这？”
“我一听说你车祸就赶了过来，一直守到现在，还好你醒了！”苏雪然哭得梨花带雨，紧紧攥住男人宽厚的手掌。
江清墨浓眉不动声色地拧了下，想收回，可肌肉却使不上半点劲。
身侧，同时响起一道浑厚力度的嗓音，“清墨，你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雪然。推了一星期的演出来陪你，就怕你醒了没人照顾。”
男人平淡拢着眼睑，温淡的口气，却万分疏离，“耽误了你的演出，抱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是我愿意的。”苏雪然颤抖着嗓音，心疼地道，“你说，宋范开车怎么就不看着点路呢，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担待得起吗？”
男人撑着起身，除了腿部重伤，其他都是轻微的擦伤。
他忽然想起了那场非同寻常的车祸，那个司机明显是故意撞上来的。
跟宋范的车技无关，是有人故意针对他。
树大招风，世界上想要他命的人比比皆是，但此刻，江清墨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人选。
“肇事司机呢？”他淡沉着嗓音问。
苏雪然递给他一杯水，微微心虚地垂下眼睛，不与他对视：“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被警方压制，送去治疗了，和我们不在一个医院。”
“人醒了没？”
“还没，但说没有生命危险……”
苏雪然生怕他再问下去，就要察觉出破绽来，连忙打岔话题，
“清墨，你就着水把药吃了。最近这几天可不能工作，医生说了，身体动刀都是伤元气的，你得好好静养，保持充足睡眠，明白吗？”
江清墨敷衍浅薄地应着，低眸专注思考着，尔后，习惯性地在枕头下翻找手机。
“不行，手机这段时间也交给我保管，防止你偷偷工作。”苏雪然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
男人脸色微变，刚要启唇，苏雪然眼瞳一挤，几滴泪又盈在眼眶里，险些滑落：“清墨，算我求你，好好休养行吗？我太害怕，若是你身体出个差错，我该怎么活下去……”
梨花带雨、凄楚涟涟，谁能不心软？
男人无法再说什么，后背淡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他凝眸望着天花板思考。
若对他下手的人，知道他安然无恙，是否会从他身边的人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