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墨，等下你把这雪梨羹喝了，我亲手煲的。”苏雪然十分殷勤地左右忙活，白皙额头上挂着汗。
江清墨的心思却显然不在她身上，十指微攥床单，盯着门外的空隙看。
苏雪然笑容逐渐凝固在嘴角，她知道他在看什么。
“别看了，她没来。”
她将粥往桌上一放，甜糯的香味顿时弥漫了出来，散遍整个房间，与僵硬的气氛格格不入。
男人墨眸浓沉，遥然升起疏淡的雾气。
他一个字未说，甚至一个音节也没发出，苏雪然却知道，他心里在念着另一个女人。
她深深吸气，极力压抑下内心的不悦。
苦苦厮守了他一个日夜，强撑着睡意到现在，就为他醒来第一个与他相间，这男人……却连正眼都未看她几眼。
“手机里没有她发的短信，更别说电话了。”
苏雪然轻轻搅动着汤匙，望着飘悠其中的红枣，漠漠地道，“我也不是刻意说栗小姐不好，但你们之间存在利益，她怎可能会像我这样全心全意地对你？”
江清墨轻侧过脸颊，神情淡然，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仿佛镀了层冰。
“喝一点粥吧，我昨晚熬的。”苏雪然淡淡叹息，将盛好的粥水递到男人唇角边。
江清墨回过神，妥协接过，淡抿了小口。
浓甜香醇，裹着全部的心意，却一点也不腻口。
他疏然面庞，终于浮现出浅然的波动，一丝意外划过眼角：“你熬的？”
苏雪然见他终于露出了愉悦的表情，连忙点头：“是啊，熬了好久，味道不错吧？”
男人浅浅颔首，“嗯。”
与此同时，这一边，栗烟的长时间守候，也等来了外婆的苏醒。
“外婆，味道怎么样？”
医生准许她探望一小时，栗烟特地将昨晚熬制成的雪梨羹给外婆尝一口。
“好喝，好喝。”老人家含糊不清地微笑，却不能喝多，浅尝了下，便露出欣慰的笑容。
“外婆，对不起，这些日子我太忙了，一直没空陪您。”
栗烟放下粥，深吸了口气，满脸歉疚的情绪，“明明跟您约定好一周一次，我还是没能做到……”
外婆眼眸慵然地望着她，眼神中全是满足的笑，她枯柴般的手掌轻拍了拍栗烟的手背心，吃力地蠕动出几个字，“外婆没怪你……”
简单五个字，却几近把栗烟的眼泪给催出来。她连忙收起酸涩的情绪，笑道，“外婆，我那天做了个决定，只告诉你一个人。”
老人家睁着眼眸，好奇看她，“嗯？”
栗烟淡淡一笑，“等外婆的病好后，我决定退圈。”
老人脸色微变，满是意外和愕然，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口型在问：“为什么？”
“外婆，你不用劝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是时候该多抽出点时间陪您了。”
栗烟轻敛着修长浓密的睫毛，眸色忽然间变得柔和，“而且，在圈里折腾那么久，我也累了，我想给自己一个休假。”
老人眼眶一下红了，呼吸也变得略略急促，像是怕她做了冲动的决定，外婆连忙呢喃，“外婆一个人也可以……”
栗烟却认真地一笑，攥紧她的手心，“不可以，外婆，等你病好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外婆这场突然的重疾，让栗烟成长了许多。她忽然明白人生有限，若不及时抓住眼前的所有，一定会在未来追悔莫及的。
聊了没多久，不到一小时，外婆就犯困了，精力赶不上，却还强撑着听她说话。
栗烟抚着老人手背上密密麻麻的纹路，心里是疼的，她低着嗓音道，“外婆，你想睡就睡吧，我看你睡着再走。”
老人安然抿唇，不舍地看她最后一眼，才阖眼安眠。
五分钟不到，老人家的呼吸便均匀了下来。栗烟抱着保温桶，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迎面护士对她微笑，“看望完啦？阿姨状态很不错吧。”
“嗯。”栗烟心情愉悦，笑着取了医院饮水机下的纸杯，然后将保温瓶里的雪梨羹分别倒入杯中。
“你这是做什么？”护士盯着她。
“感谢你们把外婆照顾得那么好啊。”栗烟将热腾腾的汤羹往前一推，“尝尝吧，我用小锅熬了一晚上。”
“真是的，太客气啦。”
护士笑着抿了口，瞬间露出惊喜的神情，“嗯！好喝，看不出来你的手那么巧啊！”
“你们喜欢就好。”栗烟笑眯眯拎着保温桶。
“你之前给隔壁楼江先生送去的，也是这个吧。”护士对她不怀好意地笑。
栗烟和这护士交情不错，聊得多了，知道她和江总是上下级的关系。
栗烟抱着保温瓶，低着脑袋绽开淡笑，“嗯。”
只不过她没有亲手交给江清墨，只是拜托苏雪然转送而已。
“有你这么贴心的下属，难怪江总一直坚持捧你呢。”护士忍不住地夸赞她。
“只可惜，见不到他的面，被他太太挡在门口进不去。”栗烟无奈耸了耸肩。
那护士突然非常正直地道，“担心什么，咱们护士站的护士每天都要去那做例行检查，我让她们跟江总偷偷说一声就是。”
栗烟眼睛一亮：“可以吗？不会被发现吧？”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显而易见，这位小护士被栗烟的一杯雪梨羹就给收买了。
……
隔日中午，江清墨用过流食午饭，便继续坐在床头看书，直到护士进来做检查。
“江先生，我来做检查了。”
这位被委派“任务”在身的小护士，一脸大义凛然的态度，俯身掀开被子，一点点卷起他的裤腿。
正巧，在沙发上看书的苏雪然也起身，温柔地道，“清墨，我去一趟厕所。”
男人浅浅应了声，待病房门关上，那小护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他。
“有事？”
男人向来感官敏锐，忽然抬眸，一记冰冷的视线投过去。
她吓得一激灵，连忙压低嗓音道，“江、江先生，栗小姐她说她要见你，但是被您太太拦在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