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浓眉一颤，听到她的名字时，思绪猛地一颤，“你说什么？”
“是……栗小姐特地让我过来带话的。”
小护士小心翼翼地道，“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跟她见一面？她很担心你。”
男人意外的神情一闪即过，他反应极其迅速，拾起桌上的纸笔，迅速写下几个字，交给她：“给她。”
小护士接过，一丝不苟地放入口袋，重重点头，“好。”颇有种委以重任的间谍感。
苏雪然擦着手绢走进来，见男人依旧在安心看书，唇角微勾，没有起任何疑心。
……
这一边，栗烟方收到了纸条——
今晚8点，VIP住院区第三棵柳树下。
遒劲有力的字体，是他没错！
她偷偷将纸条揉成一团扔掉，脸颊默默不由滚烫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背着全世界做一件坏事那样，刺激又兴奋。
……
当晚七点过，江清墨趁苏雪然去厕所的间隙，从自己公文包里掏出一板安眠药。是他平日工作失眠常会服用的。
没想到，在今天有了用处。
男人两指捏着药片，动作利落干净地下进苏雪然的杯中，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果不其然，苏雪然一回房就喝了口水，很快便睡意侵袭上头，开始不断打呵欠。
“清墨，我有点困了……”她强撑不住地往沙发上倒，“我先睡会，你过半小时叫我好吗……”
话音落下没几分钟，便传来女人沉着的呼吸声。
男人轻笑，淡淡勾唇，这种安眠药药效很足，是他特地拜托美国医生寄来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要走路还很吃力，好在病房里有专用拐杖。他披了外衣，走到门口时，又折回再拿了一件。
晚上风大，她不爱穿外套的习惯，他太了解了。
一路艰难下楼，在门口遇到保镖时，男人直沉着脸色给了句忠告——
谁敢说漏嘴，明天就不必出现在榕城了。
这样的威胁很有效，保镖们瞬间不敢多言，只是恭谨地目送他离开。
男人走出医院门口，正要折身往河边柳树的方向走，突然间，眼前掠过两道人影，齐齐将他拦住。
他眉目一拧，薄唇抿出比这霜夜更寒凉的气息。
“很抱歉，我们不能让你过去。”
狂妄的口气，显然不是自己人。
江清墨即便拄着拐杖身形不稳，但眸光间释出的冷毅气势，仍叫人胆寒发凉，“让开。”
为首戴墨镜的男人露笑，“江少爷，您不会不认识我吧？”
江清墨浓眉褶出两条痕迹，他怎会不认识，江业洵身边的走狗。
“老爷子有令，在少爷病好前，哪里都不许去。”
墨镜男微笑指着他一瘸一拐的膝盖，“江少爷病情未愈，就急着下病床去见情人，不大好吧……”
话音未落，面前男人突将拐杖往前一撑，身体急速冲前，攥着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他动作如行云流水，即便有残疾在身，也丝毫不影响拳头的连贯和力度。
墨镜男脸上立刻浮现淤青，跌坐在地上啐一口血，捂着胸口。
“还不滚？”男人脾气极差地环顾一圈，喉音发出低哑的威胁。
旁边几个壮汉往后退缩，谁都明白即便江清墨一条腿残疾，他也能仅凭另一条腿和一双手废了他们。
恐惧致使他们让出一条道，男人拄着银质拐杖，月光将其勾勒出冰冷的颜色，如他的轮廓般让人心底生寒。
眼看着他就要离开，墨镜男咬牙从地上爬起，恨恨的声音从齿缝间咬出：“江少爷，您最好站在那别动，你以为老爷子只会阻拦你这边吗？”
江清墨倏尔停下脚步，手掌攥着拐杖的力度加重，他冷然转过眼眸，瞳内散着寒气：“什么？”
“想必现在，人已经到栗小姐那了吧……江少爷，我劝您还是乖乖回去得好，老爷子脾气多火爆不用多说，一旦知道你违逆了他的意愿，他会怎样对栗小姐呢……”
这番威胁听似空洞，却对男人很有效。
他眸色寒芒乍现，齿间攒着愤怒的气息，“阴我？”
“那倒算不上。”
墨镜男一笑，站稳了身子，一个手势，手下便迅速扑上前，将男人狠狠压制住，“只是教您要乖乖听老爷子的话，不要任性妄为而已。”
……
夜晚的月色皎白如玉，寒风料峭带来几分凉意。
栗烟缓步河边，数着第三棵柳树，沿着树下的长椅坐下。
今晚的风丝丝泛凉，让她想起那个和他一起看日出的夜晚，也像今晚一样美的月色。
波光粼粼的小河对面有对情侣在拥吻，她坐在对岸望着，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只是，这样舒适的环境并未持续多久，身后忽而传来脚步，沉重而缓慢，栗烟一下捕捉到——不是江清墨。
她猛地回头，从漆黑阴影中走出的中年男子，脸颊轮廓毅然，浑浊眼眸透着与江清墨一样的倨傲空傲，他拄着拐杖一步步往前，面色阴冷。
栗烟收敛起警惕的表情，对他颔首，“伯父。”
尽管江业洵总对她出言不逊，她仍保持始终如一的礼节。
江业洵冷笑一声，站定脚步，背后影影绰绰闪过几道身影，大概是他的保镖。
栗烟心脏一沉。
她知道，今晚江清墨不会来了。
“坐下。”江业洵目光黑沉，但态度却不像前几次见她那样敌意，出奇地平和，拐杖轻轻敲了敲身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栗烟本打算打声招呼就离开，此刻不得不坐下。
“有事吗？”她淡淡地问。
江业洵没看她，目光空泛看着远处，“在等那混小子？他不会来了。”
“所以我打算走了。”栗烟微微一笑，将去意表达得很明确。
“然后呢？打算继续像以前一样，明知道他有妻子的情况下，偷偷摸摸被他养在家里？”江业洵冰冷掠过一记目光，“你父母没教你，身为女子要洁身自好、知羞知耻吗？”
栗烟拳头微微一拧，笑容未变，“江先生言重了。我并非被江总养在家里，我有自己的事业和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