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私心当然希望你多留下来陪我了，也不想你在圈里那么累。”
她顿了顿，沙哑着嗓音开口，“当初，你妈妈红遍榕城的时候，我当过她一段时间的经纪人，知道在里面混出点名堂有多难。”
栗烟认真听着，托着下腮，就像小时候很多个夜晚，外婆也这样温柔地跟她讲妈妈的故事。
她对妈妈的印象，一直都从外婆的口中听说，再加上小时候一点点零碎的记忆。
栗烟保存着妈妈的相册，里面每一张照片都充斥独特的美感。
用外婆的话来说，那“野丫头”来形容妈妈的性格再合适不过。
在嫁给栗承华以前，她是红极一时的演员。有天赋，有才华，有容貌，却因为她野惯了的个性，直来直往得罪了不少人。
尔后，她也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宣布退圈嫁人。
这个消息一出，当即便轰动全城。
大家都在猜测那背后的男人究竟是谁，恨不得把榕城男人都抓过来，盘问个底朝天。
而最后，栗承华的存在也始终是个谜。
那时妈妈才23岁，和栗烟此刻一样的年龄。
她喜欢听外婆说妈妈的故事，感觉自己的性格完全是从她身上继承下来的。
进圈的一大理由，其实也有伺机找寻妈妈下落的目的。
只是，一直到现在，都毫无线索。
“所以——外婆还是支持我退圈的吗？”栗烟扒拉着床沿，小心翼翼地问。
老人家望她一眼，尔后平静地说，“外婆是支持你做你喜欢的事。不管怎么样，这脑子和腿都是长在你身上的，只有你自己能决定未来要做什么。”
她说着，又点了点栗烟的脑袋瓜。
栗烟为难地往地上一坐。
真是的，又把问题抛给她来选择吗？
昨天是江清墨，今天是外婆，这俩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故弄玄虚。
她嘟着嘴，正想怎么办时，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身后的病房门忽然被打开，一股熟悉淡凉的气息，携裹着烟草味飘进房间里。
栗烟对上江清墨的眼睛时，几乎是整个人差点惊坐在地上。
男人却比她淡定得多，眸底划过丝意外，便很快镇定下来，缓步走近。
“你……”
栗烟指着他的脸，和他毫不顾忌就这样走进来的姿态，轻车熟路。
“哦，是小江啊。”外婆倒是安然坐在床边，面带微笑地冲他招招手。
“诶？”
栗烟讶然，恍惚地转过脸，“外婆，你认识他？”
老人一笑，视线温和地定格在江清墨的脸上，“小江啊，有段时间没来了吧。”
江清墨脚步缓然走进，由于腿伤未愈，走起路来时，还有点迟缓。但却丝毫没影响到他凛冽的气场，带进病房一阵冰凉感。
栗烟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木讷望着他，就这样自然地走进来。
“嗯。”男人悠然颔首，将一个保温桶平放在桌面上，淡哑着嗓子道，“最近忙。”
“不是，你们……”
栗烟始终持续呆滞，看这俩人相处甚是温馨的模样，反而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一样。
外婆终于开口对她解释，“小江的奶奶，以前跟我在一个麻将铺打麻将的，后来就认识了小江，才知道他也在江雪工作，偶尔会来看看我。”
栗烟恍然。
她一直把工作和私事划分得很清。
江清墨属于她工作的范畴，而外婆则是在家庭的领域。
所以当这俩人见面、并且相处如此温和自然时，就像两个毫无交集的领域在碰撞，让她觉得很别扭。
“很惊讶么？”江清墨微转过视线，静淡地掠了她一眼。
“没、没有……”
栗烟满脸黑线，无奈看着男人将粥盛出来，再俯身温和地送到外婆手里，“阿姨，慢点，小心烫。”
“哎呀，外婆好久没喝到你奶奶做的瘦肉粥了，想念得很。”外婆笑容一下明朗起来，望着江清墨的视线充满喜悦。
栗烟都很少见外婆对自己笑这么开心过。
她愤愤地盯着男人的侧颜，捏了捏拳头。
这男人真是个妖怪，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怎么什么年龄层的女人都喜欢他。
外婆喝到一半，突然将勺子放回去，满脸流露严肃的表情，“小江啊。”
“嗯？”男人微抬眼眉。
每次外婆说话时，他都很认真地去听，眼神深邃而温和，尤其是坐在窗台前，阳光将他的影子渲染得柔软恬静。
“烟烟那个男朋友，你认不认识啊？”外婆神秘兮兮地盯着他。
栗烟心里“咯噔”一下，怎么都没想到外婆会对江清墨问这种事。
男人抬眼，似笑非笑地望栗烟一眼，尔后道：“您指的哪个？”
“不是，不是那个小夏，”
外婆摆摆手，“就是最近谈的，有太太的……”
栗烟连忙开口堵住她的话，“外婆！您多喝点粥吧，再不喝都凉透了。”
真糟糕……
她突然无比后悔，自己向外婆提起江清墨的事。
“你别搅和，烟烟，你那事儿我必须跟小江问清楚了。”外婆突然严肃刺过一记视线。
栗烟被她一凶，抿着小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了。
“有太太的那位啊——”
江清墨淡淡重复着老人的话，语气平和地道，“认识。”
栗烟用力闭着眼睛，完全不敢看男人的表情。
简直连想跳窗的心思都有了。
外婆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握住江清墨的手腕，“你要帮我盯着他一点，不许再靠近我们烟烟了啊。现在年轻人太不像话了，烟烟跟着他是要学坏的呀！”
“我明白。”男人温和地劝慰，反手淡淡覆上老人的手背，“不过，据我所知，他已经跟她太太离婚了。”
“啊？”
栗烟和外婆，不约而同的两道疑惑声。
她怔然望向江清墨时，发现他也在凝视着她。
阳光正好，将他眼底深沉的温和都勾勒出来，温和地落入她眼中。
栗烟心跳一漏，几乎是瞬间躲开了视线。
他……跟苏雪然离婚了？
骗人的吧。
明明苏雪然才被他拉进江雪集团，俩人应该是感情正浓的时候。
“是真的。”
男人视线扫向她，仿佛窥测出她的心思，温淡展开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