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倒是上一年学就转校回家了，都忘记长什么样了。”栗烟笑笑摇摇头，从回忆里抽身，关了床前灯，舒适地在床上躺下，“你又是从哪知道他在日本的？”
夏芊澄微许勾唇，“那天看班群聊的，四眼仔的QQ一直没变，偶尔会在群里聊上几句。”
“噢。”栗烟迷迷糊糊地应着，一沾上枕头，便开始不断犯困了起来。
夏芊澄听着她懒洋洋的呼吸声，道一声晚安，“好了，你休息吧，我去开会了。”
——
凌晨五点，栗烟准时起床，一小时后抵达了机场。
她握着护照和登机牌，站在候机厅里偌大的玻璃窗前，凝望着还未完全从睡梦苏醒的榕城，晨曦和黑夜朦朦胧胧地交织在一起，使整片天呈现出深蓝色。
很快地，太阳出来了，从一条笔直金灿灿的线，慢慢上升成明亮的半圆弧，再在一瞬之间，全数脱身而出，金光璀璨，霎时唤醒了整座城市。
栗烟淡淡眯着眸，沉声静气地迎着那第一抹日出。旁边同样候机的一对日本情侣，女孩子的脸上满是惊喜和激动，不断牵着男人的手，从候机室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从各个角度看遍整个景观。
而男人的眼神始终温柔如初地落在女孩身上，仿佛看到了比日出更美的景色。
栗烟看着这副景象，霎时间，鼻尖一酸。
她想起了与江清墨曾看过的一场日出。
没有这么大的窗户，也没有这么完美的位置，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车上，冷了就裹进同一件外套，相拥在一起。
那时他们的感情还处在一种朦胧不清里，半玩暧昧半认真，但那一晚，却是真真切切付出真心了。
现在，陪她第一次看日出的人却不在身边，或许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栗烟静静地低头，悄然将眼角的泪珠抹去，盯着手指尖的水渍，不觉嘲讽一笑。
竟然就这么不争气地哭了……
大概触景生情，不过就如此吧。
收起复杂的心情，她在候机厅逛一逛，上飞机前，给下野导演打了电话，告诉他马上起飞了，彼端，翻译用标准的中文道：“栗小姐，你已经见到那人了吧？”
“嗯？”栗烟怔了下，下意识左右环顾了圈，“什么人？你们派人来接我了？”
“不是的，是有位先生知道您接下这部戏的女主，特地联系了下野导演，说他会陪您同行，因为怕栗小姐只身一人前往日本，人生地不熟。”
对方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他已经在您身边了呢。”
“没，倒是没见到这么个人。”栗烟下意识往后看一圈，排队的人沸沸扬扬没有尽头，完全看不出是谁。
对方顿了顿，道：“大概等下飞机后他就会来找您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了，请享受这趟旅途。”
“谢谢。”
挂了电话，栗烟依旧对这位神奇的人物挺感兴趣。因为她到达商务舱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她询问空姐，才知道这人的确已经到了，只是放下几本书就离开了座位，一直没回座而已。
飞机逐渐起飞，慢慢归于平稳，栗烟透过舷窗俯瞰着越来越小的榕城，最后，化成视野里几条弯弯曲曲的线。
这一刻，心里才开始逐渐有了认知，这个她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地方，正在逐渐离她远去。
这部电影会拍摄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一旦上映，她在日本会名气大增，到那时，她是选择留在日本，还是继续回国发展呢？
回国发展，势必要跟江雪公司竞争，少不了与那男人见面，但待在日本又有诸多不便，首先得学习日语，还要了解当地的文化风俗，以及演员市场走向等等。
不过，首要目的当然还是选择一家得当的经纪公司，她这次签约，忙合同，忙谈片酬，忙联系制片人等等，一人包揽了所有的事务，真是恨不得多长出几双手。
四小时的机程，比想象中短，栗烟睡了好几觉醒来，小电视上的机程图便显示还要半小时就抵达了，此时，空姐温柔地提醒，需要填写日本入境卡。
栗烟一愣，上飞机前没做过这个的功课。她不觉有点慌，拿着薄薄一张卡片，也没有带笔，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一支深黑色镶着金边钢笔伸了过来。
栗烟顺着那支钢笔看去，入目便是只修长好看的手，正捏着钢笔的尾端。
她连忙接过，点头要道谢，那钢笔的主人，却径直在她身边坐下了，嗓音半笑半玩味：“不会写？”
这声音！
她怔怔地抬起头，男人那张干净白皙的脸庞就在眼前，薄唇带着淡而温和的笑，狭长的眼梢里对她一如既往的感兴趣。
栗烟那双杏眸含着讶然，盯他好几秒。
那几秒，陆景焕是十分享受的。
她惊讶到抓着那钢笔忘了写，墨水浅浅在纸面晕染开，“陆总在这做什么？”
“下野导演没有告诉你吗？”陆景焕淡淡将座位调低了些，舒适地坐下，双**叠而起。
栗烟定定看着他顺理成章在身边坐下的模样，喉咙哽了会，“怕我人生地不熟？”
男人眉梢一挑，一副求她夸赞的得意表情：“没错，我够贴心吧。”
“那，”栗烟结结巴巴，有太多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问起，“那你的公司呢？”
看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就这么放下工作来日本，真的可以吗？
“公司有公司的运营方法，你不用愁。”陆景焕说着，抽出一本杂志，漫不经心地翻着，“相比之下，照顾一个第一次独自出国的小姑娘比较重要。”
“我不是小姑娘。”栗烟皱眉撇了撇嘴。
“嗯，你不是小姑娘，”陆景焕眼神瞟了眼旁边座位上，认真埋头填写入境卡的小孩子，“小孩子都会填的入境卡，你比小孩子还小。”
“……”栗烟无法跟他交流下去，索性不再啰嗦，低头写起来。
然而，当要填写日本的临时住宅地址时，她抓了抓头发，虽然很不愿，但还是求助地看向了他。
“哦，小孩子不会写了？”陆景焕的视线透过杂志，看好戏的模样笑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