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烟咬了咬嘴唇，攥着钢笔，瞥一眼他空荡荡的小餐桌：“那你不写？”
陆景焕剥了颗糖，塞入嘴里，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入境卡，在她眼前晃了晃，戏谑一笑：“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抄。”
“……”
栗烟嗤了声，忍不住瞪他一眼，低头把地址行空出来，先把下面的部分填完整。
陆景焕侧眸瞧着她，吭哧吭哧写字的模样，侧颜白皙姣好，眼睫淡淡地垂着，十分专注地盯着纸面，细长五指握着钢笔，一笔一划尤为认真。
他瞳眸轻然眯起，眼尾漾出一抹柔和。
谁说只有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好看。
栗烟正用笔杆戳着下巴，仔细读入境卡上的问题，冷不丁感到男人的视线在上下打量着自己。
她淡淡挑了下眉尖，将笔放下：“陆总，你这样一直盯着我，是要收费的。”
“收什么费，你怎么也学江清墨那套？”陆景焕托着下颌微淡一笑，却突然注意到，在他提起江清墨的名字时，她的脸色阴沉了下。
男人黑眸轻轻眯了下，前几天陈琛告诉他，栗烟接了下野的那部戏，并且即将一个人只身去日本时，他还惊讶了一下。
倒是和他一起喝酒的秦十月，平静淡笑了笑：“和她的江情郎吵架了呗。”
这女人一边说着，还一边碰碰他高脚杯：“你要向她献殷勤，也就这个时候了，还不赶紧的去工作，空出那几天陪她去日本。”
秦十月一语道醒梦中人，陆景焕酒也不喝了，站起身，理了理他矜贵的衣领，严肃开口：“陈琛，我记得前几天有个日本的厂商向我们发了邀请，想谈谈一笔生意的合作？”
“是、是呢。”陈琛从未见过自家总裁如此兴奋激昂过，“要我联系他们，准备奔赴日本吗？”
“必然的，今晚就将机票订上。”
……
陆景焕试探地对她谈起江清墨的事，果然变脸，看来这俩人是真闹翻了。
不惜大老远飞到日本，过人生地不熟的生活，她竟宁愿这么委屈自己，也不要和江清墨共处一片城市。
不过，他喜欢的就是她这种性格。
陆景焕托着下颌，不由愉悦一笑，他将入境卡推到她面前：“算了，借你抄。”
栗烟挑起眉尖，还满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怀疑这男人的目的。
“陆总，我不卖身也不卖笑，别妄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她静静将纸抽走，摆在眼前，低头开始写了起来。
陆景焕无奈失笑：“你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怀疑，小阴谋论家。”
终于，栗烟赶在飞机着陆前，填完了入境卡。
插上笔盖还给他时，她突然想起什么，面露不解地问：“你怎么过了三个多小时才入座？”
“这个座位原本是陈琛的，我订的是前面的头等舱。”
陆景焕淡淡将钢笔放入胸口口袋，“至于为什么陈琛没来坐嘛，当然是因为，前三个小时，我跟他都忙着在头等舱办公。”
“……”
在飞机上还不让陈助理休息，连着工作三小时，栗烟只觉这些商人们都太可怕。
陆景焕取下领口别着的墨镜，用眼镜布仔细擦拭着每一处灰尘：“看他实在困得不行了，就放他在头等舱睡觉，我来找你了。”
“万恶的资本家真可怕，简直是剥削劳动力。”
栗烟托着下腮，看向舷窗外慢慢清晰的景色，噘噘嘴道，“我这辈子也不要当你旗下的员工。”
陆景焕不语，戴上墨镜，遮住眼角的一抹笑意。
——
江清墨被强行拉到薄止渟的诊室输液，宽大颀长的身子，侧卧在半边床板上，筋络分明的小臂上黏着针管。
他嘴唇烧到发白，意识始终昏昏沉沉的。
薄止渟偶尔进门给他换输液瓶时，能听见他睡梦中喊着谁的名字。
他无奈地揣兜，低眸凝视着男人紧绷受罪的脸，面色沉重地摇着头：“没救，真没救了。”
莫欧陆一直通宵陪着没回家，本来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的快睡着了，听到他这句话，吓得猛一下跳起来：“不会吧！只是发个烧而已，会危机生命吗？！”
薄止渟瞥他一眼，淡淡摘下了手套，“我不是说他的病。”
莫欧陆一下瘫坐下来，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归于平静。
他想起昨晚赶往诊所的路上，江清墨沙哑着嗓音，断断续续地叙述他和栗烟争吵的理由。
几句话言简意赅，但作为多年默契的兄弟，他跟薄止渟差不多把情况都了解清楚了。
“这件事，烟烟会生气也是正常，但江清墨他也没做错，只是选择了先隐瞒，谁想到苏雪然贱人先告状。”
莫欧陆去售卖机那买了罐装咖啡，丢给薄止渟一瓶，不忿地哼一声，“不瞒你讲，我都想揍那女的！”
薄止渟不说话。
以往莫欧陆说这种幼稚的言论时，他总会第一时间吐槽，现在却一声不吭，宛如默认，可见他对苏雪然的怨念也不浅。
“江老头呢？”薄止渟“咔”一声打开易拉罐，淡淡问。
莫欧陆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着冰咖啡，讽刺哼一声，“苏雪然出了那种事，苏艺肯定伤心死了，江业洵忙着去安慰他的小情人，哪有空管他儿子。”
薄止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摇摇头。
倒也习惯了，江清墨那一家人都指望不起。
此时，房门忽然被前台小护士敲响：“薄医生，门口有人找。”
“今天不接诊。”薄止渟头也未抬地道。
“是个女孩，说是江总的临时助理，来向您汇报一些事的。”
薄止渟闻言，这才想起来，江清墨不在江雪的这段时间，宋范作为他多年的第一把手，正代替着他的位置处理事务。
由于苏雪然负面新闻带来的影响，公司琐事很多，一时间，身边没人来照顾江清墨的起居。
是听说江清墨指派了一名副助理，似乎是个女孩。
薄止渟起身去接人，走到门口，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大脑忽然闪过一丝恍惚。
女孩穿着浅蓝色的背带裤，娇小又纤细，青春气息十足浓郁，此刻正握着兔子双肩包带，抬头看他诊所里陈列的各个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