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烟脸色一变：“判……判刑？就这么严重吗？”
秦十月平静地抿唇点头：“所以你现在不进去，之后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次了。”
栗烟深吸一口气，一时之间，驱散了内心所有的紧张和惶恐，用力点了点头，“好，我去。”
她不可能不去见朝思暮想的母亲，只是事发太突然，需要一个心理准备罢了。
彼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陆景焕也掐掉抽了一小半的烟，压低声音对她道：“你做好准备，江清墨也在里面。”
栗烟脸色微变，正随秦十月走至门口，便听见里屋传来严肃的审讯和质问声，甚至还有动手时衣物摩擦和女人的闷哼声。
他们……莫非在对妈妈施暴？
按照莫欧陆暴躁的性格，和他在警署的地位，就算施加私刑也没人敢通报！
栗烟心脏一缩，咬紧牙关，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江清墨在不在，直接“砰”地一声推门而入。
审讯间又阴沉又潮湿的环境里，突然被撞开的大门带进一阵风压，让头顶本就摇摇欲坠的吊灯晃得更加厉害。
栗烟的突然到场，显然打断了屋子里严肃的气氛，带进一股新鲜空气。
她呼吸沉重，胸脯上下起伏着，视线几乎是发着抖，慢慢低下来，落在面前紧紧扯着苏棠头发的两个壮汉身上。
她触及到苏棠那因疼痛而变得扭曲的脸，突觉一股沸腾的血冲上了脑顶，愤怒地大声吼道：“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妈！”
她这一吼震住了屋里的人，栗烟阔步上前，摁着那大汉的手猛地将他一下拖开。
双眸充斥着血色，即便力量不够，但那身形魁梧的警官还是下意识就松了手。
屋里的怔愣持续了很久，然后莫欧陆才回过神来。
看了看栗烟，再看看她身后的那秦十月和陆景焕，便立刻明白了过来。
“栗烟，你……”
栗烟低身将苏棠扶起，十分坚定地护在身后，冷眼直视着他：“莫警官，身为警队队长就可以对嫌犯动用私刑吗？”
莫欧陆被她那眼神吓到，立刻明白她是误会了，旁边的警官立刻开口解释：“栗小姐，您误会了，是我们在谈事情的时候，嫌犯突然起身想逃跑，我们才稍微用暴力手段让她镇定……”
栗烟此刻无心去听他的解释，面色沉如冰霜，握着苏棠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境很不稳定，亲生母亲就在身后，她的手腕又细又凉，在掌心颤栗着，可想而知她现在有多么害怕。
“栗烟，你都知道了？”莫欧陆抬手轻抚了下后脑，出声问。
她微抬着下颌，目光静淡如水：“是，我都知道了。你们想隐瞒我的，自有人告诉我。今天如果不是我来了，你们打算对她做什么？”
莫欧陆皱紧了眉毛，察觉到她此时的情绪很不稳定，冷沉着道：“你冷静一点，我们没有要对她动私刑的打算。”
栗烟盯着他们深深凝息，眼眸底一片暗潮滚动，她再慢慢抬头看向江清墨，他岿然不动地立在那，眉眼皆是万事不萦于心的淡漠。
一时间，心中冒起了无数的感慨与问题。
他是什么时候见到妈妈的？他明明知道，明明见到了，为什么选择对她隐瞒？
如果不是今天秦十月和陆景焕告诉了她，江清墨又打算对她隐瞒多久？
“好了，栗烟你不要胡闹，把犯人交给我，我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出来。”
莫欧陆往前一步阻隔住她望着江清墨的视线，催促着道。
栗烟的目光压抑下许多复杂情绪，嗓音沙哑，但稍微恢复了镇定。
她怎么可能放心再把身后颤抖不已的女人交给这群滥用职权的人。
莫欧陆便听见面前女人惨白着脸，一字一顿地道：“你们要问什么，让我来，她是我母亲，我不想让她再受伤害。”
莫欧陆脸色瞬即就变了，“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办案是玩游戏吗……”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男人拉了一道。
莫欧陆转头看向江清墨沉静的视线，冷笑一声：“干什么，你要跟着她胡闹？”
男人淡而冷静地回答，情绪并未有半分动摇：“苏棠对我们有敌意，以她固执的性格誓死都不会吐一个字，但栗烟不一样。”
“呵，我们警方都问不出来的，她能问出来什么。”
莫欧陆听他的话，知道有理，虽有些不服气，但还是照做了，“我先提醒你，栗烟，你们只准在审讯室监控下进行谈话，但你要是被这女人弄伤什么的，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他说完也不管栗烟同不同意，掉头就走了。
的确，十几年警察的威风就因为江清墨呵栗烟这两人折了，他心里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栗烟和江清墨对望，她视线凉凉地落下来，“我要开始了，麻烦你出去一下。”
江清墨颔首，温声道：“好，小心一点。”
他走到她身边，下意识想抓她的手时，栗烟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两人的指尖浅浅擦过，栗烟脸上翻不起任何的波澜与情绪。
她转身看向两旁的警员：“也麻烦你们出去吧，我单独和妈妈聊聊。”
几分钟后，屋子里瞬间空了下来，沉重的环境也得到了缓解。
栗烟将身后一直恍惚沉默着的苏棠拉到桌子前，手指颤抖着抚上她的手背。
她慢慢开口，唇型一点一点弯曲成弧度，然后，生涩地喊出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喊出的话：“妈妈？”
苏棠被这两个字一下点醒，深黑色的浊瞳瞬间恢复了焦距，一下深深地定格在栗烟的脸上。
血脉相连，只一眼，苏棠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她呼吸狠狠抖了下，用力捂住唇瓣，咿呀咿呀想喊她的名字，却因为太激动兴奋，而说不清楚一个字。
“妈妈，我是栗烟，你认得我对吗？”栗烟从她眸中读懂了很多。
有思念，有关怀，还有感动，她不觉被这份情绪所感染，眼眶瞬间湿润了。
原来这么多年，她思念着的亲人，同样也在想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