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兮靠着冰冷墙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铁链乱响声，惊醒了她。
有三五人打开牢房门，举着火把涌了进来，居高临下打量着她，为首的人冷冰冰吩咐道：“将嫌犯顾氏带出去！”
刺眼光让顾长兮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眯了眯眼，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狱卒上前强行拖了出去。
顺着长长的路，走到尽头。
一个硕大的十字刑架摆在空地正中央，布满了锋利倒刺，上面新鲜血迹还有完全干涸。
三面墙壁上，挂满各种各样的刑具。
有狱卒给搬来了张椅子，府衙大人捧着茶盏踱步走过来，气定神闲坐好。
“顾小姐不愧是将门出身，看见这场面还能面不改色，若是寻常人，也有被吓尿裤子的呢。”
顾长兮很快弄明白现在处境，一语戳破，“你是想屈打成招？”
府衙大人含笑摇头，“顾小姐这话说的，本官要从嫌犯嘴里问出来些什么，总得走走过场不是。”
狱卒捧来拟好的罪证书，递到顾长兮面前。
上面条条列列写得清楚，她如何受晖王殿下指使，在尼姑庵纵火杀了监寺。
顾长兮讥嘲笑出声，“满纸荒唐！”
她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么荒谬的笑话了！
府衙大人轻轻吹着气，让茶水泛凉，才不紧不慢开口。
“顾小姐不要让本官难做才是，毕竟本官还和顾将军同朝为官，让他如花似玉的女儿遭罪受刑，多少也是不忍心的。”
一副道貌岸然，虚伪做作的面孔。
看来他早已站在太子那边，为了讨好沉安煜，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在罪证书上签字画押，本官会上奏陈情，不会真让顾小姐丢了性命的，若是不签……”
话音刚落，狱卒们开始有条不紊擦拭着手边刑具。
哐哐乱响的声音，扣响顾长兮心弦。
“顾小姐在京城待久了，应该知道开封府最有名的是什么，一百零八种刑具，不知你骨头能有多硬，能撑到第几种。”
太子殿下叮嘱过，能不动刑还是先别动刑，一则身为官眷，二则毕竟还没有打算彻底和顾将军撕破脸皮。
府衙大人忌惮着，才有之前那么多废话。
顾长兮深知这一点，现在就比谁更能沉得住气了。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不会承认，也不会屈打成招，我劝府衙大人想清楚，两边既是都能得罪的？”
“小心被利用完，一脚踹掉，或者成为背锅的!”
府衙大人猝然一惊。
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他怎么就想到，还有这层顾虑！
他为太子殿下卖命，谁知会不会转头把他卖了。
顾长兮见他有些摇摆不定，勾起一抹笑容，“不如夹在中间求个两全。”
“怎么两全？”
府衙大人将信将疑的问出口。
“对太子就说，我被严刑拷打了，但仍是不松口，你觉得万分棘手，让太子再去搜罗更有力的证据。”
顾长兮告诉他解决办法。
两边不得罪，才是为官长远之道。
府衙大人虽嘴上仍是狐疑，但心里早已开始犹豫了，“本官凭什么信你！”
“太子虽权倾朝野，为中宫所出，表面看似地位稳固，可不得皇上所喜，要不他为何如此忌惮晖王。”
“今朝风光，可不代表以后，府衙大人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吧。”
顾长兮的话，让府衙大人怔神了许久。
他太过急切抱上太子那颗大树，想着升官发财，结果差点把头顶乌纱帽玩完。
若她是个杀人犯，他身为断案之人，自然有千百种理。
可性子这情形，显然不是……
府衙人起身，沉重抱拳，“多谢顾小姐指点迷津。”
顾长兮微微颔首。
她费了那么多口舌，只是不想受疼而已。
被重新带回牢房，府衙大人特意吩咐了找了些厚实的棉被，供她遮风取暖所用。
就连牢饭好吃程度，堪比外面酒楼。
一时，别的犯人看她目光充斥满了羡慕嫉妒恨。
晖王府
沉续带着小玥儿，小玥儿带着食盒，小心翼翼走进书房。
自父王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里没出来，小玥儿又边哭边找娘亲去哪了。
沉续手足无措，只好带着她来找父王问询，若是换做平常，父王冷着一张臭脸，他是万不会招惹的。
“谁让你们来的？”
沉暮夜被开门声惊了一下，不悦抬头。
小玥儿看着叔叔的脸又黑了下去，下意识瑟缩了身子，深吸两口气，硬着头皮甜甜喊着，“叔叔。”
踮着脚尖，费力将食盒举起，放在书案上，“叔叔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沉暮夜见是她，软了软语气，“你找我有事？”
小玥儿歪着脑袋，连忙担忧的问，“娘亲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
“没事，过两天娘亲就回来。”
沉暮夜举起大掌，有些生硬的摸了摸她头发，以做安慰。
看她红肿的双眸和通红鼻尖，就知道得哭了好一阵子，他不会哄小孩，动作略显得笨拙。
小玥儿大着胆子，去拉叔叔玄色衣袖，不确定的又问了一边，“真得吗？”
沉暮夜僵了僵脸色，犹豫片刻。
在沉续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勾起小指，对小玥儿说，“我和你拉钩保证吧。”
小玥儿破涕为笑，主动勾着叔叔粗壮的指头，温暖注入心头，“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沉暮夜生硬的重复着，虽然是第一次尝试，但感觉还是很不错，没有那么反感。
沉续羡慕不已，表示：什么时候父王能对他有这么大的耐心啊！
小玥儿弯弯眉眼，甜甜笑着。
那侧脸轮廓，有那么一瞬，竟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女人！
沉暮夜一时失神。
捧着她小脸蛋仔细打量着，像是迫切找到什么！
“叔叔，怎么了？”
小玥儿收起笑容，一双眸子中盈满了无辜。
沉续赶紧提醒，“父王，会捏疼的。”
沉暮夜松开，小玥儿嫩白脸颊上，顷刻浮现出淡淡的指印，他道歉，“对不起。”
又有些欲言又止。
今晚他才发现，小玥儿长得根本不像顾兮！